四月是剧团里顶有名气的A角,每次开场大多的观众都是为她而来。
她本身有些傲气,私下里相处时也有些冷淡,但是每当观众老爷们看到她在台上优美的身段,灵动的眉眼,就不自觉的会把她这些都归结为理所应当。
云溪是剧团里的b角,总是给四月搭戏,明明她比其他的a角演的都要好,但是她却一直在给四月做背景。
和四月不同的是,云溪并不是小时候就在剧团里,她被拐到阳城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剧团当时的团长看她可怜,才狠了狠心从人牙子的手中买下了它,当时的剧团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她一直很感激团长,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过离开剧团。
云溪比四月年长几岁,但是四月的性格却更稳重,本来给四月做b角,她是很开心的,因为整个剧团里只有她跟四月才能旗鼓相当,除了她任何一个人站在台上,都会被四月压过去。
6月27日,云溪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晌午,四月被人抬回了戏班子,担架上面全是血迹。
云溪下午有一场a角的戏,正在后台备演,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可能你以后都是a角了。
云溪先是疑惑,紧接着大惊失色的向着四月的院子跑去。如果要让一个b角以后一直做a角…那么一定是现在的a角出事了。
四月的院子里面人满为患,大夫不停的换着一波又一波的血水。
下午的剧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剧团的规矩是在戏班子热场之前,所有剧目的演员必须到场。
云溪心急如焚,但是又如何都做不出旷场这样的事,只好将自己徒弟叫来再三嘱咐道有什么事情一定到前台来找她。
“就算不会不良于行,也无法再登舞台了…”
一场剧目结束的很快,云溪却觉得慢极了,她已经在全力往回赶了,却听到了连她都无法接受的噩耗。
“我知道了,谢谢您,大夫。”
屋子里四月的声音明显有些喑哑,雕花的大门慢慢的被推了开来,大夫摇摇头走了出来。
云溪连忙迎着大夫向一旁走去,问到:“大夫,四月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大夫摸了摸胡子,紧皱着眉头说道:“小腿上很长一道贯穿伤,伤到了筋骨,老夫也无能为力,另外,如果现在开始坚持服药,做恢复,那么兴许还有站起来自由行走的可能,如果他一直躺在床上或坐在轮椅上,那么恢复的可能性只有三成。”
云溪连连点头向大夫道道谢,就冲大夫要了一张药方,她清楚四月现在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体,于是干脆就让自己的徒弟去买了药。
“吱~”老旧的木门发出了难听的呻吟,就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往日里他总觉得自己像只飞鸟,如今却被打断了双翅,困在方寸间。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溪推开门之后,良久都不曾开口,虽然他知道现在无论问什么,都是在往四月的伤口上扎刀子。
“还重要吗?”四月声音里透着薄凉,她感受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腿,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过。
“阿四!当我求你,你吃药,好吗?”云溪慢慢的走向前去,蹲在了四月的床边,就像小时候四月守护她一样。
云溪刚进入剧团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团里大批的孩子都是从小养起来的,比云溪更为亲厚,突然落其中的云溪就仿佛羊入虎口。
四月总是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玩,但是剧团里的小朋友都很怕她,他们说她是疯子,只因为自己抢了她一个布娃娃,就被挠的满脸花。
云溪却觉得她很勇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溪一直跟着四月,四月也保护着云溪,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但是又透着些许的默契。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你还有腿呢!你还能动呢!你的傲气呢?你那股子劲儿怎么就这样没有了!”云溪看着四月像个木头人的呆坐着,不过短短半日,脸颊便消瘦了一圈。
四月并不说话,还是那样呆呆地坐着。云溪实在看不下去了,夺门而出,找了一个痛快的哭了一场,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才再次出现在人前,看不出任何问题。
关于那天的事故,剧团里面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具体的经过,只知道好像是四月狂热的粉丝对她示爱,然后遭到了拒绝因爱生恨。
“好可怜啊…”
“以前的身段多漂亮,可惜咯…”
又是这种话……
四月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向窗外,每天都会有以前的老观众从窗下经过,说上那么一两句感叹,一开始她也是在意的,但是听的多了,就变得麻木了。
四月翻了个身,感受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痛就说明腿还在,可是腿还在了,却不能再登台了又有何用?
四月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拿刀刺伤她的男孩儿,她不理解男孩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反而会伤害她?
舞台就是她的命,现在她的命没了。
四月对着镜子慢慢的拿起了剪刀,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以前养头发是为了上台,现在上不了了也就没必要了。
“咔擦,咔嚓”四月下手非常利落,不过几剪子就将自己乌黑的秀发剪到了耳垂处,地上柔顺的发丝纠缠在了一块儿,乱麻麻的,好像她此时的心和未来的路都是一样的乱麻麻。
“四月!你在干什么!”云溪本想着今天带4月出去逛逛,一推门,便发现4月拿着剪子在镜子前比划着什么,吓得她瞬间手忙脚乱,什么都不顾的上去抢过剪刀。
“理发。”四月看着云溪的样子有些滑稽,又感动于他对自己的关心,她抿了抿嘴唇带这些自嘲的说道:“能有什么事呢。”
云溪听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过轮椅便将四月强行从床上拽了下来,动作大开大合却轻柔的不可思议,不顾四月的惊愕带着她就往前台跑去。
“今天我上台,演的是你的拿手好戏《凰》,我倒是要让你瞧瞧,到底是你演的好,还是我演的好。”
轮椅推进剧场的时候,观众们都十分震惊,有很多老观众甚至主动的起身送四月到第一排。
云溪安排完徒弟照顾四月后,连忙去后台准备开场。
四月只身一人坐在那里,竟头回有些紧张和不安,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开场。
突然幕布猛地拉开,随着欢快的鼓点,云溪一个翻身登上了舞台。
这出剧目是四月的成名作,他演过无数次,每个地方的台词,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云溪卖力的在舞台上表演着,虽然在他看来还有很多地方有改正的空间,但是竟然比同剧场的许多其他a角还要出彩。
翻身,跑场,回眸,随着这场剧进行到了高潮,四月竟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眼睛一直不停的跟着云溪,她发现云溪身上有一种力量,那种张扬的,热烈的情感能感染任何一个看她表演的人。
云溪的表演仿佛一把火烧在了四月干枯的心上,剧目结束时四月居然奇迹般的站起来了一瞬间给云溪鼓掌。
云溪站在台上紧紧的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了声音,她连忙谢过了观众的打赏冲下台去紧紧的抱住了四月。
自此之后,每一次云溪做a角的舞台四月都回去看,大家总能看到那个在剧场中间坐着轮椅的身影。
“四月,你说云城的典礼我戴什么好啊?”
经过几个月的恢复,四月的腿有了明显的好转,现在已经可以独立站着一个时辰了,云溪在剧团的名声也越打越响亮。
每年十月在云城都会举办典礼,邀请很多名角出席,一同为晚上的云城大学大秀充当模特,由于衣服都是出自云城大学的学生之手,所以配饰这些怎么穿戴才能不违和就很有讲究。
出席云城大典也算是云溪迈出去的第一步,四月早早地就放在心上了,四月先前每年都去,她非常清楚喜欢古典元素的设计师通常都会选择名角作为模特,于是,她瞥了一眼云溪安抚的摸了摸她头说道:“早就准备好了。”然后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
云溪慢慢的打开,里面是一副眼镜,镜片殷红带着流苏,设计十分大胆,她一看就喜欢上了。
“看看它像不像《凰》?”四月笑着将眼镜戴到了云溪脸上,转眼就让她泪流满面。
“云溪,我做你的设计师吧!”四月轻轻勾了勾云溪的手,擦去了她的眼泪说道:“我会让你穿着最美的衣服,成为最好的角儿!”
云溪透过镜片看到四月被红色包围,仿佛一团火,又像一只凰,沙砾并没有抹去她的棱角,反而让她变成了宝剑,自此,云溪的常服从来没有出自过其他人手。
设计风格,注重传统和新文化的冲击和融合,配色大胆,风格张扬,喜爱红色,认为红色是自己对艺术的热诚和对挑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