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激烈的肢体接触,就是打架?”
这……
季铭泽微微一愣,这个话真不好回答。
“在辩论时,对手的每一个问题都要仔细思考,不能随便回答。即使是很简单的问题,也很有可能会有诡计……”
翁浩晓偏头对着唐凯元小声说道。
“翁师哥,别解说啦。咱啥时候去吃东西呀……”
唐凯元捂着肚子弯着腰,秋水剪瞳的大眼睛眼含热泪,对着翁师哥说道。
“没那么夸张吧……”
……
在经过数十秒的思考后,季铭泽开口了。
“我刚刚说,带有敌意的,利用拳脚或者武器,与他人身体发生剧烈碰撞,造成对方伤害的,就叫做打架。”
出尔反尔,是辩手的大忌。
比如,刚刚说“大学生谈恋爱浪费时间”,下一刻,对方辩手质问几句,马上改口“大学生谈恋爱也不一定是浪费时间”,这就算是打脸了,整场辩论也就输了一大半。
季铭泽把自己刚刚提出的定义重复了一遍,也是在检验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
“好啊,那你说的这些,我有些疑问,”曾嘉麟上半身前倾,宽松的蓝色条纹T恤随风摆动:“你说‘带有敌意’,我不理解,怎么算是带有敌意?这个敌意怎么判断,有没有量化的标准?”
“这……”季铭泽噎住了:“敌意,就是……”
“孩子逃学出去泡酒吧,爸爸抓住了打了几下,这算是敌意吗?”
“这当然不算,爸爸打儿子不能算敌意。”季铭泽点了点头,心理放宽了一些:“这可证明了我刚刚的观点哦,带着敌意的攻击才算打架,爸爸对儿子是爱意,不是敌意,所以我说……”
“等一下!”
曾嘉麟举起手,做了一个T的暂停手势。
一米九四的身高,手都比别人大了一圈,显得格外醒目。
“你刚刚说,爸爸打儿子就不算带有敌意,是吗?”
“我!!”
季铭泽一呆,这确实是刚刚自己说的,但是……
“那么请看,”曾嘉麟举起了自己的小米手机:“就发生在前一个月的山东淄博,一名父亲在与妻子离婚后,用针扎向儿子,这算不算敌意?”
“你这是偷换概念!”
季铭泽喊道!
自己一个经验丰富的辩手,怎么可能被一个新生问蒙住,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明白这两件事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曾嘉麟退后一步,收回手机,摇了摇头。
“但是,我想跟您说,不是爸爸打儿子就是‘非敌意’,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父母假借‘爱’的名义,肆意伤害自己的孩子。”
“……对。”
这一点确实没问题,季铭泽同意。
“那么,敌意如何判断?”
曾嘉麟伸手调整了一下被小米手机坠了一下而有点扭的短裤,继续说道:“判断对方有没有敌意,是很困难的,这是一个主观的问题,很难评判,对吗师哥?”
“……没错。”
季铭泽点头同意,但是这个问题上他低头,不代表他输了。
“这个问题我同意,可以,但是吧,我还说了,用肢体或武器剧烈接触对方身体,造成伤害。”
季铭泽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些定义都准确吧,你刚刚的行为已经……”
“我还有问题。”
“还有?!!”
曾嘉麟开口打断了季铭泽:“刚刚季师哥在和那边的小辫子师哥辩论的时候……”
说着,曾嘉麟还指了指翁浩晓的方向。
翁浩晓此时正拿着一台苹果手机,对着曾嘉麟和季铭泽这边录着。
“哈哈哈哈,师哥还给咱们录像当做证据呢……刚刚您和季师哥辩论的时候,您被我用手拍了一下……您的屁股,是吧?”
“你!!”
被提及痛处,季铭泽脸又红了。
“那,我手劲也挺大的……”曾嘉麟又露出了假装憨厚的笑,伸手挠了挠头:“您的屁股也算是您的身体吧?”
“废、废话!”
季铭泽根本不想讨论被摸屁股的事情,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讨论。
“那根据您说的,‘激烈的身体接触’,刚刚您算不算和我打架了呀?”
曾嘉麟憨厚的笑逐渐消失,转而变成了狡猾的笑。
“我!”季铭泽呆了,本来被摸屁股这件事就让他心跳加速,思绪混乱,现在又被问这种事情,顿时让他方寸大乱。
“根本不是!”季铭泽反驳道,但是话一说出口,他心就乱了。
“为啥不是?”曾嘉麟一脸欠揍。
“因为……因为!!!”季铭泽仔细在大脑里思索着。
“是这样,我说的是利用‘拳脚’或者武器,就是拳头或者脚,拳头是手攥在一起的,你是用……你是用手掌摸的我,根本不能算数!”季铭泽低头说道,声音越来越小。
“只有拳头算数?”曾嘉麟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好像很慌乱,这还能这么解释?!
“嘿嘿……嘿嘿嘿!对!只有拳头才算数,所以你刚才就是……”
话说到一半,季铭泽突然愣了!
他发现,他又掉入了曾嘉麟的陷阱!
“嗯,师哥您说的对,我刚刚大喊‘闪电五连鞭’,实际上是用手掌抽在魏大梁的身上!没有用拳头!”
曾嘉麟双臂展开,与肩同宽,摆出了混元功法的姿势。
“不,不是这样……”
季铭泽傻了,自己,辩论队新兴的神级辩手,输了?
“不是哪样?师哥,您说清楚。”
曾嘉麟欠了欠身,假装很有礼貌。
“是这样,你可能是用手‘啪啪’抽人家,心里上羞辱人家同学,给人家造成了伤害!”
季铭泽反复琢磨了一下自己刚刚给“打架”下的定义,找出了最后定义的部分。
现在,只有这个才能有一线生机了。
自己被曾嘉麟一步步引导,一步步自己挖坑,一步步自己走进去,一步步把自己埋起来了!
现在一定要跳出去!
“伤害?”
曾嘉麟做了一个微信表情里“微笑”的表情,他伸手直接把躺在墙角愣愣地看着他们辩论的魏大梁拽了起来。
“你看看,这人活蹦乱跳,哪里有伤害?”
“额……俺,俺确实没受伤。”
魏大梁脸一红,坦诚说道。
“你他……!!”季铭泽差点骂出来。
“伤害,不仅仅有肉体伤害,还有心理伤害!”
这时,一直躲在人群中看戏的张凯洁,跨步走了出来。
这个季铭泽今天怎么搞的!怎么面对一个新生,傻了吧唧的胖子,还能辩论成这样子!
“也就是说,魏大梁受到了心理伤害?”
曾嘉麟一看,老朋友张凯洁出现了,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们俩就一块收拾了吧!
“喂,张凯洁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翁浩晓突然站了出来,他举着手机,绕着张凯洁转了一圈。
“我欺人太甚?!”
张凯洁看到翁浩晓就来气,这个人一直以来致力于和自己作对,非得找个机会收拾他不可!
“你看看这位新同学,脸上这么呆,整张脸都红了!这就证明啥,这就证明啊,他被打得脑溢血,脑补充血所以这么红,这是身体上的内伤,而且智力受到严重影响,心理受了严重的阴影!这还怎么上大学!”
哼哼,看你怎么对付!
这种东西,死无对证的,还不是我怎么说怎么有?
翁浩晓,别以为你专业好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张凯洁当学生会主席这么多年,不是白当的!
而就在这时,翁浩晓却笑了。
“天师学府播音与主持艺术系学生会主席张凯洁同学!”
“诶…??”
张凯洁一愣,叫得这么全干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我是全程录像的,你刚刚当着这么多同学,说这位新生——魏大梁同学脑溢血,智力受到影响,是智力障碍的意思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话,如果魏大梁同学没有这些问题的话,你这就是诽谤和侮辱!”
“我?!!!”
张凯洁傻了,口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旁边的季铭泽一捂脸,唉。
“那,那你怎么证明这位同学没这些问题?!”
张凯洁最后挣扎。
“可以带他去市第二人民医院去检查一下,或者你找医院也可以,但是我要求必须是甲级医院,懂我意思吗?”
翁浩晓依然举着手机,对着张凯洁说道:“当然,本着谁主张谁举例,谁负责的原则吧,这些诊费、魏大梁和曾嘉麟误学的损失费用,来回的路费车费,餐饮费,以及…如果两位同学这段时间有工作要做的话,误工费也麻烦张凯洁同学先垫付一下,可以吧?”
“那,那如果他真的有心里损伤呢?”张凯洁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语言有多无力。
“那我们当然会赔付您,但是如果魏大梁身体健康,一切正常,您不单要垫付魏大梁和曾嘉麟两位同学的这些费用,可能他们两个还会要求您为当众侮辱他们而负责吧!”
翁浩晓的脸上,得意之色难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