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柳沉瞪大眼,“你怎么在这?”
想招来柳叶,没想到来的是柳沉,王宛心里一阵懊恼。也是,柳叶少年老成,哪怕看到老鹰上的端倪,也不可能巴巴跑过来。
重生而来,她屡次碰壁,以至于此刻看到稚嫩的柳沉,心底的火气都没力气往上冒。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若是,前世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对于柳沉,她的感受很复杂。
前世的柳沉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真小人,今生的柳沉,少年模样,什么都来不及做,顶着张青春明媚的脸却让人喜欢不来。
她眉眼耷拉着,萎靡不振,不想说话。
“你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想要这是自己选中的未婚妻,柳沉就要伸手,被左右的嬷嬷二话不说拍了手。
长在柳家的富贵子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王宛眼瞅着柳沉的神色变了,从阳光变为阴郁。
“好大的狗胆!本公子也是你们能打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柳沉活了十几年,唯独面对长兄时长长抬不起头,但对于外人,他的自尊不容触犯。
被这么当头棒喝,负责监视王宛的嬷嬷们大概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帝京权贵众多,一不留神得罪了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公子恕罪公子恕罪。”嬷嬷朝王宛使眼色,王宛觉得有意思,笑道:“这位,是柳家二公子。”
姓柳,别是帝京站在金字塔尖儿不好惹的那个柳吧?
柳沉火气未散,小部分因为嬷嬷对他不敬,更多是因为王宛的冷淡。
身为柳家庶子,这份看人眼色的能耐好像天生就会,王宛见他的第一眼就带着厌恶和不耐。柳沉心里烦躁,少年慕艾,王宛长的不是最好看,各方面也不是最拔尖,能入他眼完全托了柳叶鸿福。
只要柳叶爱的,他都想横插一杠,恰好手里有祖父和王家多年前定下的婚书。婚约是为祖父有先见之明特意为他安排的,柳沉想都没想选了王宛。
一想让长兄心里不好受,夺人所爱这事儿他打小就格外热衷,尤其是夺柳叶的。
二回京不久有关王家庶女的消息他听了七七八八,王家不缺女儿,尤其不缺庶女,王宛自幼长在乡下,该有的尊贵全然没有,该受的苦一点都没少受。
他承认起了怜悯之心。同为庶脉,推己及人,不想让王宛活的抬不起头。但这人上来就给他脸色看,为何?觉得他是庶子,看不上他吗?
一瞬间柳沉想了很多,包括王宛没想到的他都想了。
他这名字没白糟蹋,单以心思而论,完全配得上一个沉字。思忖片刻,柳沉好歹记着世家子的风度。
年幼的柳二公子行事为人上还有许多破绽,可在伪装真实情绪这方面,从此时就能窥探出一丝端倪。
王宛暗叹:怪不得前世她被此人骗得团团转,他才多大,十四岁就能把心思埋的这么深。有心算无心,输的头破血流。
“你不在王家呆着,跑外面做什么?跟我回去。”
“柳二公子。”王宛下意识揉着手腕,歉疚道:“恐怕我不能跟你回去。”
柳沉不明白:“你千里迢迢从乡野入京,如今连家都不要了?”
他耐着性子和她说话,“我在老夫人面前要了你,婚书为证,如果你不想在王家呆着,选个日子,咱们就成婚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对于在场众人而言不吝于九天玄雷。
柳沉见她面上的镇定被打破,没来由的觉得很得意,“宛宛,跟我走吧。”
王宛欲言又止,想到事情真相,偏品出两分刺激。以柳沉的为人,若他知道王家把人送到别院为的是赶在几天后送给太子,他会如何?心里响过一声冷笑,王宛倒退一步:“嬷嬷,恭送柳公子吧。”
柳沉没想到她会赶人。
自尊心作祟的他恼羞成怒道:“王宛,你嫁给我哪点不好?”
王宛摇摇头:“我不敢嫁。”
人不能倒在同一条河流,上辈子死就死了,这辈子她想好好的活。王宛认真道:“柳二公子,你走吧。”
“你引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番话?”柳沉有柳沉的聪明,没人会无聊到放风筝也要故意挖去老鹰一只眼睛。王宛也不像这样的人。
“我再说一次,你如果有求于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
王宛心道,我就是死,就是几天后真当了太子姬妾,这辈子也不会去求你柳二公子。
“你想清楚了?”柳沉仰起头。
“是,我想清楚了,柳二公子,请你离开。”
“你、你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柳沉扭头就走,走出一段距离猛地回头:“王宛,你别想逃,想嫁给我大哥,凭你?痴心妄想!”
他恨恨的走开,眼神里的嫉恨和前世痛骂她眼瞎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宛眸色恢复往日清凉,她知道,柳沉大概又犯病了。
心里藏着一把刀,刀刃燃烧着嫉恨的火,烧到炽热,刀与火都将不复存在。
此乃心病。
让她想不到的是,成年后为全帝京夸赞的温润公子,从幼年起便自卑的过分。因为嫉妒,他事事要强,求而不得,心性扭曲,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死在柳叶剑下。
之前王宛自认为上辈子活的如同儿戏,憋屈的无以复加,回头再看柳沉那一生,何尝不荒唐到离谱?堂堂柳家二公子,表面光鲜看着星辰闪耀,骨子里,却阴暗的如臭水沟里的石头。
那恨意在她心田兜兜转转,最后消逝在晚风中。
她不想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想到两日后,王宛望着飞向天空的风筝,心里的火慢慢熄灭。她得冷静下来,方能夹缝求生。
王府。
刚刚解除禁足的嫡小姐王星,在得知王宛被送往浮金别院后,想挑事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
“爹出门了吧?”
“出门了,老爷去紫烟楼和左大人喝茶,一时半会回不来。”
“娘呢?娘去哪儿了?”
“夫人陪老夫人在后院赏花。”雁奴抬起头:“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做什么?”王星拍拍手掌,挑眉:“跟我出去趟,我那好姐姐在外面过日子,我哪能不凑凑热闹?她打我的那巴掌,可没那么容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