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把人交出来

三人立在夜风中,一阵沉默。

正当安远准备回房歇息时,头顶悠悠传来一声竹笛声,随即一曲轻快活泼的调子飘入耳中。

三人同时抬头望去,一个身穿赭色衣裳、头簪茉莉花、金色发梢缠着一个红色小铃铛的小女孩坐在墙头上吹着一根竹笛,她意识到下面的人正望着自己,但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想为他们演奏一曲,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

“喂,上面的小女孩,你找我们大殿下有什么事?”其中一名守卫大声喊道。

小女孩没搭理守卫,自顾自地继续吹着,一曲终散,她才低头瞥向安远,扬起一个笑脸,“哥哥,我刚刚吹得好听吗?”

“好听,一曲本该意境清幽的《平沙落雁》被你吹出一种活泼愉悦之态,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安远半仰着头,月光给他白净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银光,看起来温柔极了。

小女孩听到这样的赞赏也不觉得羞怯,坦然接受,转而露出了一丝期盼的神情,直接问道:“哥哥,我想下来了,你能接住我吗?”

“你既然都能爬上墙头,怎么反倒下来就怕了呢?”安远觉得有点好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爬上来的时候只一心往上爬,不知道自己离地有多高,等我爬上墙头往下看,才发觉自己坐在这么高的墙头,当然会开始害怕掉下去,也害怕选择跳下去的时候没人接住我。哥哥,你会接住我对吧?”女孩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安远。

听到这话,安远收起了之前的玩笑意味,送给女孩一个真挚的笑容,伸长手臂做出准备接住的姿势,“当然,我会接得很稳。”

女孩展露出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那我跳下来咯”,话音刚落,就纵身一跳,安远上前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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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色的烛光透过纸窗照亮了一小片绿色草地,活蹦乱跳的夏虫发出一声声短鸣,急急忙忙躲入黑暗中。

安远递了一杯温茶给小女孩,“今夜是又离家出走了?”

女孩不言语,专心地品着手中的茶,仿佛在吃着什么美味的点心。

“哥哥,你去歇息吧。”

“那我先派人送你回家?”

“家?我不记得在哪了?”女孩放下茶杯,陷入回忆深思中,两手各抓一条辫子,脸上渐渐露出失落的神色。

“上次你从我这走后,又是去哪了呢?”安远心想这女孩难道是失忆加精神失常?

“好像是一个大府邸,又好像是一条船……我真记不起来了。”女孩显得有些抱歉,眉头微皱。

安远也不想为难她了,“行吧,那我让人带你去旁边的卧房休息。”

“我还是想在哥哥这儿休息。”女孩露出了一脸固执的表情。

“可男女有别,你不应该,哎!”,安远话都没说完,就见女孩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赶紧上前扶住她。

探了探她的鼻息,竟然有些微弱,安远找了一颗凝神药丸给她服下后,这次依旧让她歇在自己屋子里了,因为担心万一女孩半夜出事却没人在身边救助,那可就麻烦了。于是,自己再次趴回了案桌旁。

和上次一样,清晨醒来后,安远发现那个女孩不在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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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最近感觉好些了吗?”安远询问集中在一处养病的三个“特殊”患民。

“感觉比以前好了不少,不知大殿下给我们三个喝的是什么药?药效如此之好。”一人感激地说道,其余二人也都用崇敬的眼神望着安远。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药,你们好好养着,我看你们现在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真的吗?谢谢大殿下,您真是活菩萨。”三人纷纷如临大喜,感激涕零地目送安远离去。

对于这三个“特殊”患民,安远格外留心注意他们的病情发展,十余日过后,这三人当真痊愈了,这个消息在患民区犹如在沸油中滴了一滴水一般炸开了锅,其他患民顿时躁动起来,对自己越来越加重的病情感到疑惑不解,为什么那三个人能治好?难怪大殿下前些日子把他们三个集中在一起看病,难道大殿下看病还搞特殊?

患民们对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感到不满,见大殿下一直没有采取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行动,心里渐渐产生了些微的怨恨,每次看向大殿下时都报以微妙的眼神。

安远治愈那三人后本以为这个怪病很可能有法子治了,但半个多月下来,其它人的身体状况仍旧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安远觉得自己掌控不了病情,因为祸福与否,可能都只能看患民自己的造化。

四个月的最后期限要到了,病患的蔓延范围仍在慢慢扩大,患民的病情也在渐渐加重。

在四个月过去之后的第三天,伍遗来到了安远所在的营帐。

“大殿下,我来传达我们国王的命令,虽说从这四个月的医治情况来看,有三名患者痊愈了,但奇怪的是,大殿下为什么只单单治愈了那三人?其它人为什么不治好呢?”伍将军带着玩弄的意味看着安远。

“我想,伍将军可能比我更清楚是为什么?”安远想从伍遗脸上丰富的细微表情中探得些什么,但发现根本猜不出来。

“我不像大殿下,是远近闻名的仁医,不懂治病,怎会知道呢?”伍遗走到安远身边围着他转了半圈,继续说道:“之前你给我们武崇国许下的承诺并未如期实现,相应的补偿还是得给我们,你们国王已经做好了安排,今日要接大殿下回去,大殿下启程吧。”

“什么安排?”安远心下一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大殿下就不必问我了,回去后问你的父王吧。”伍遗理了理衣摆,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离开了。

不再多想什么,先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毕竟已经离开家国四个余月了,安远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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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崇国派人来传消息,说你没有治好他们那怪病,要按之前的做法把你留下偿命,或者……送出另一位皇子公主来换你,那天,洺洛桃柚都在大殿上,所以也知晓此事,之后,洺洛就来找本王,自请把你换回来,本王不同意他这么做,可他第二日就偷偷地去武崇国找他们的国王,只留下一封信给我们……”国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面上带着自责、难过的神色,说完递向安远一封黄皮纸书信。

“父王母后,我去武崇国了,早点把远哥哥接回来吧,照顾好桃柚。多年养育之恩,洺洛当涌泉相报。”

“这傻子……谁需要他这样报恩了。”安远皱着眉头低低地呢喃。“父王,我去把他找回来。”

“远哥哥?”桃柚睁着一双透着忧虑的眼睛,眸色越来越暗,与她稚嫩的脸庞极不相称。

“你……”国王欲说什么,又心意相通似的,不再多劝安远什么,转过头去和王后对视了一眼。

王后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走上前帮安远落到额前的一绺细发抚到耳后,“远儿,洺洛也是我和你父王的孩子,更是你的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万一武崇国…”

“母后,不管发生什么,如果非得有人做出牺牲,我宁愿那个人是我,而不是洺洛或你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王后沉默了几秒,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安远的头,“母后同样也不希望你出事。”

闻言,安远轻轻往上勾起嘴角,像是在安慰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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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崇国在瑶草国方圆千里之外,为了尽快抵达武崇国,安远让手下挑来一匹千里马,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冲破边境守卫,把在后面追赶的骑军甩在身后,直抵武崇国皇城。

安远猛地拉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猝然停下急速的马蹄,皇城城门之上,一排弓箭手齐刷刷地出现在城头,紧盯着马上的不善来者。

城门下,红日初升,城门外本欲摆摊叫卖的小商贩见马上的人着装不似本国人,腰佩长剑,脸上溢着一股隐隐的杀气,城门紧闭,不少拉弓持枪的侍卫出现在城头上,连忙胆战心惊地把摊位推走,盘算着最好推到离城门十里之外,免得扰了自己的生意。

安远抬头往上望去,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站在弓箭手身后,微眯着眼俯视自己,浑身散发着傲慢之气。

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城头上传过来,“大殿下,既然都已经送你回国了,为何还要回来?难道在我们武崇国待久了竟舍不得回去了?”即便气氛紧张到马上就要开战,伍遗也能浑不在意地开玩笑,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如果身边有人递茶水的话,安远相信他都能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伍将军,你知道我的来意,不必多费口舌,我要把我弟弟接回去,请伍将军送他出城。”安远半仰着头沉声说道。

“是他自己要求替换你的,你们想出尔反尔?”

“我们提供给贵国的时星草不是主要问题所在,如果非得把责任都推卸给我们瑶草国,那就恕我无礼了。”

安远知晓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扬起缰绳,夹紧马镫,冲向紧闭的城门。与此同时,伍遗轻轻的一挥手,无数黑箭从城头上飞窜下来,安远从腰间拔出银色长剑,一一将身侧的利箭挥剑挡去。

临近黑色城门时,马儿飞起前身,嘶嘶的长鸣声响彻天际,前蹄直踏城门,安远凝神闭气,气聚丹田,一剑劈下,一股凌厉强大的剑气从剑身溢出,周遭的空气上下翻滚震颤,哐当一声,坚厚的城门被震开了。

毫无半分犹疑,安远如离弦之箭往前疾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