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输赢难料1

我们的生活几乎都在医院里,一周7天,一天14个小时。我们之间聚少离多。不久之后,实习之道变成了生活之道。

第一条,时刻都在竞争;第二条,尽你可能去超越别人;第三条,不要和敌人成为朋友。

······对了,还有第四条:竞争,无处不在。

······无论谁说过胜利不代表一切,那他们永远也拿不了手术刀。······

外面的天色昏暗,窗外几乎没有光亮。看起来时间还很早。

“啊!”

格蕾正睡着觉,朦朦胧胧间被床边的人影吓得大喊起来。

“乔治的房间比我的大。”伊兹端着水杯站在格蕾的床前,她盯着格蕾的睡颜一直没吱声,就站在那里充当木乃伊。直到格蕾被吓醒,她才开始说第一个字。

格蕾面无表情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看了伊兹一眼,气鼓鼓的没说话。

“啊!”格蕾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在自己的床底下了。

“我的衣服比他的多,大房间应该归我。”伊兹追在一瘸一拐的格蕾后面端着杯子说。

格蕾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来到走廊。

“我先来的,”乔治倚在自己的门上说。

“这是梅瑞徳斯的房子,应该由她决定。”伊兹还在追着没空理他们的格蕾。

“我的房间就大了两英寸!”乔治也追上来争辩。

“你的衣柜比较大。”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攀比?”

“其他地方都堆满了梅瑞徳斯妈妈的箱子。”

“梅瑞徳斯,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先把她的箱子放到储藏室里吗?”乔治问。

“或者收拾一下,让这里变得更温馨一点。”伊兹还在追着格蕾。

格蕾没有理会伊兹和乔治,从二楼走到楼下,从洗衣房衣服堆里翻出一件还能穿的衣服,闻了一下,拿起来再赶回二楼,伊兹和乔治一边叨叨着一边锲而不舍的跟在她的身后。

“放些靠垫,安些灯具,挂几幅画······”伊兹在脑海里畅想,也在嘴里说出来。

“哦,画不错,”乔治附和这一点。

“你把那么多好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伊兹惊叹,“我发现了一个装满录影带的箱子,里面都是你妈妈做手术的精彩录像。”

“真的吗?”乔治追在伊兹屁股后面:“我们应该看看,梅瑞徳斯你想看吗?”

格蕾把卧室的门拍在了伊兹和乔治面前,差点拍他们脸上。

门打开了,格蕾伸手夺走了伊兹手里的水杯,门又关上了。

乔治整个人可笑的贴在门上:“梅瑞徳斯,你想一个人待会儿吗?”

还是没人人理他。

梅瑞徳斯抱着水杯、挎着衣服在门后倚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她很不适应这种嘈杂的生活环境,开始后悔将房子租出去这个主意,质疑它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距离医院的最后一个路口,贝利医生站在红绿灯前等候。她左顾右盼,脸色不太好看。

“贝利医生,早上好!”谢帕德喝着咖啡夹着公文包也走到了红绿灯路口。

“闭嘴!”贝利伸手制止谢帕德。

“你知道我是主治医生,而你只是个住院医生。”谢帕德很疑惑贝利说话竟然这么不客气,“你是我的手下是吧?”一大早自己应该没得罪她吧?

贝利没有理会谢帕德的自说自话着:“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今天会有事情发生,我本该知道是什么的,可就是想不起了。”

“好吧,很高兴和你谈话,贝利医生。”谢帕德侧着身子跟贝利说,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

“应该就发生在我眼前,”贝利仍然自言自语着。

“小心!”贝利连忙伸手拉住正在试图过马路的谢帕德。

“喔!”谢帕德被歪歪扭扭的拽回安全岛。

一辆又一辆自行车接踵而来而来、飞驰而过······抢汽车的道,甚至是骑上人行道去。车子在贝利和谢帕德的面前身后擦肩而过,骑车的人甚至悬空着用脚去踹其他的竞争者。谢帕德几乎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想起来了,”贝利也缩着肩膀避让不及。

“小心!小心!”一辆辆自行车摔倒在地,甚至是摔在汽车上······

“一群骑车自杀的笨蛋。”贝利医生带着她的实习生们赶往急诊室:“还真是本性难移!”

“**怎么了?没吃药吗?”埃里克斯刻薄的在她身后小声的跟乔治嘀咕。

这个乔治知道:“你没听说过那个比赛吗?”

“完美的手术板。”理查德看着写满手术时间的告示板赞叹着:“及时、均衡、高效!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伯克和谢帕德也站在他身边,三个人排排站。

“主任,死亡宝贝车赛在二十分钟之前开始了。”贝利带着实习生们像一阵风刮过。

“大家注意,今天是死亡宝贝车赛日!”理查德立刻大声宣布,拍手提示大家注意。

“每年这个时候,是死亡宝贝车赛日。”

护士开始用板擦擦手术板上原本的安排。

“每年他们都举行地下自行车赛。”乔治跟埃里克斯介绍。

“怎么会有人取这么恶心的名字?”伊兹说。

“穿你的衣服吧,‘神探南希’”克瑞斯缇娜说笑。

“这比赛不但非法还·····”

“还疯狂!”格蕾接着说:“车手们骑着车子横冲直撞,只为了免费的龙舌兰酒,就想方设法打败其他人。”

“毫无限制的比赛听起来很刺激。”埃里克斯说。连贝利在内的6个人都在忙着穿手术隔离衣。

“这比赛好像连规则都没有。”乔治说,“除了不能挖眼睛,不能挖眼睛!”他用食指和中指比划挖眼睛的动作。伊兹在一旁大笑。

“我们今天要给一群疯子包扎了,”克瑞斯缇娜一脸厌烦:“本来可以进手术室的。”她让格蕾背对着她,其他人也开始一个给另一个相互系衣服背后的绳子。

“这比赛的唯一规则就是不能把另一个人的眼睛挖出来。”乔治给伊兹系完又去给埃里克斯系。

“男人会,小乔治,男人。”埃里克斯嘴臭的后果是乔治把系好的再解开,还给他脱下一半来。

“我需要人去手术室那边,”贝利医生说:“主任需要个帮手。”所有人都积极的举起手来除了格蕾。

“乔治。”贝利皱着眉点了他。

“大家注意,外科医生守则,别和急诊室实习生搅和,他们什么都不懂。”贝利医生在前面给实习生们打预防针:“快速缝合,快速出院,严重的就进手术室。”

贝利伸出食指指指点点:“别让我抓到你们在抢病人,明白吗!”

“快走!”

一个个伤员躺在急救床上,要么是脖子带着颈圈,要么是身体上流着血,要么是·····

“哦,他们就像是糖果,但流着血,”克瑞斯缇娜赞叹,“真是不错。”

“哦。天哪!”伊兹也看到了伤者。是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归我了!”克瑞斯缇娜过去抢着拖起病床。

“我先看到的!”伊兹也跟着过来抢夺病人。

“那个人我要了。”格蕾两眼放光的看着另一个病患,他的右侧下腹部深深的扎着好几根金属辐条。

“你得先搞定我。”埃里克斯跟她放狠话,两个人都争抢着跑过去······

“我选正面,你是反面。”埃里克斯说,他们在伤者面前猜硬币赌输赢。

“为什么你选正面。”格蕾质疑。

“因为我有头脑,亲爱的,你有翘臀(和反面同音)。”埃里克斯贱贱地说。

“不好意思,”格蕾拉上病人面前的围帘,恶心的看着埃里克斯:“你怎么有本事把所有事情都变得下流起来?”

埃里克斯把硬币弹起来,落在手上——

“哈,是反面!”格蕾高兴的说。“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你。”

“那你去啊,是我先到的。”埃里克斯反悔了。

“我是不会让步的。”格蕾针锋相对。“你休想让我在这缝合一整天,而自己却跑到手术室去。这个病人需要手术,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个伤口很浅,看起来挺酷,但实际上很浅。”

“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没刺破他的腹膜?”

“因为他正坐在那里,还能跟我们说话。”

帘子刷一下打开了。

“打扰一下,”病人打断争吵的两个人,“你们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弄出来?帮我缝合,让我继续去比赛?”

“我们不能就这么拔出来。”格蕾试图跟患者解释。“得做一些检查。”

而埃里克斯低着头研究患者的伤口,甚至直接上手了······

“哦,真棒!”病人痛呼,每拔一根他就痛呼一声。

“你疯了吧?”格蕾对埃里克斯喊。

“只是皮外伤。”埃里克斯举着铁丝给格蕾看,然后放进格蕾手里:“给他缝合,让他去完成比赛。”拔完铁条他准备去找另外的病人了。

“干得好!”患者跟转身离开的埃里克斯表示赞叹。

治疗室里。

“无名氏,30岁的中年路人。被躲避自行车的摩托车撞倒。”克瑞斯缇娜向主治医生们汇报患者情况,把拍好的头部CT片子交给谢帕德医生。他抬头对着灯光仔细看着片子:“昏迷指数3,瞳孔扩散。已经注射阿托品(atropine),脉搏维持40,血压183/112,血氧98%。”

“胸片显示纵膈增宽,头部显示脑水肿,”伊兹补充:“已经注射70毫升甘露醇,10毫升塞米松和1克苯妥英。”克瑞斯缇娜把另外一张胸腹部的片子递给伯克医生。

“要送他去手术室吗?”克瑞斯缇娜问。

“没救了吗?”伯克医生问。

“好像是的。”谢帕德医生回答。

“自行车赛的第一个受害者。”伯克医生说:“我一定得去买个车险了。”他拍了一下谢帕德的胳膊,觉得这个伤患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就离开了治疗室。

“谢帕德医生,不用送他去手术室吗?”伊兹问。

“不用,给他做个脑电图和确认检查,如果6个小时内还是没有反应的话,就可以宣布了。”谢帕德签完病历单交给伊兹,也离开了治疗室。

“宣布,宣布什么?”伊兹不明白。

“脑死亡。”克瑞斯缇娜说。

“先生,贝利医生让我来协助你。”乔治来到盥洗室,理查德正在清洁自己的双手。“需要我加入手术吗?”

“不,我一整天都要待在这里了,你去病房吧。”理查德给乔治安排任务:“帮忙照看术前和术后的病人。”

“噢。”

“你有什么意见吗?欧麦利?”理查德问。

“哦,没有,先生。”乔治把刚刚拿到手里的无菌物品放回墙上。

“我有一个老朋友在4451病房,劳埃德·麦凯,好好照顾他。”

“遵命。”乔治拉下医疗口罩走出盥洗室。

病人躺在病床上,叼着一根烟卷,打开打火机点着它,深吸一口,他看上去非常享受。

“麦凯先生,不能吸烟!”乔治喊着跑进病房。“这儿不允许吸烟!”

“为什么不能?”病人加快的吸烟的速度。乔治开始上手抢夺起来。

“天啊,您现在可是在医院!”

乔治抢到了烟卷,他准备将它丢进垃圾桶。

“你是说?”穿着豪华睡衣的病人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乔治用脚踩起垃圾桶的盖子看了看:“卫生局长最近常说过去二十年以来吸烟不单单有害,还会要你的命。”他最后将烟卷丢进了马桶,并将它冲了下去。

“肝癌会要我的命。”病人很豪气的指点江山:“吸烟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罢了。”

“你已经在肝脏捐献名单的首位了,还是有希望的。”乔治安慰病人。

“亲爱的,我在那个首位已经待了······八个月了。”病人笑着皱眉。“我不是投球手了,我只是板凳球员,就快被卖掉了。”

“你喜欢棒球?”

“不。”

“哦,主任让我来照顾你。”

“呵呵,理查德真是个不错的老朋友。”病人表情丰富:“他做我的医生已经30年了。”

“喔,您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叫我就行。”乔治很真诚的说。

“噢,我肯定会有需要的。”病人露出愉悦的表情。

乔治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