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果神算子的故事都是口口相传的话,我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些事是真的,可有一件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怎么解释,真真切切关于神算子到底神在什么地方。

我大姑父家很早以前做生意,生意人的讲究那可就多了,尤其是家里的风水,潺潺的流水就是财啊,风水要是出点问题,这生意做起来别提多困难了。

家里的风水,只要是个有心人,其实也都不是难事,凡是觉得没必要的人家,那也就是对做生意压根没兴趣,也就不在乎了。

大姑父是个手艺人,木匠,在他的手下,只有设计不出来的木活,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木工生意和其他生意比起来,有个好处是不用租铺面,自己家的院子就是干活的地方,渴了就进屋喝水,饿了进屋嚼两口馒头,正式凭借着这一身手艺,我大姑父家的日子,在那时候算是过在了亲朋好友的前面了。

灾荒年的时候,还能把丈人家的兄弟姐妹照顾着,是一个称职的好姐夫。

等他和我姑膝下有儿有女,日子也过得去的时候,面临着每个家庭都面临的事,就是分家。

分家之后镇上给化的院子离他们家的老院不远,位置也特别好,靠着路,路边就有一条水渠,排水方便,位置也不错,虽然不临街,但基本上是在镇子的中心。

新院子以前可能是别人家的自留地,周围是夯筑的土墙,结实的很,都能赶得上城墙比较薄的地方了,打新院的时候,这现成的院墙就利用了起来。

院子里的上房、洒房修好之后,问题来了,门头怎么办?门头不能在原来的土墙上挖个洞啊,那也太有点说不过去了,在娘家妻弟们,还有一众街坊的建议,解决的方法就是,现有的院墙不动,在里面给门头左右两边打两堵墙就行了。

这下好了,大大的院子,就跟宫里一样,进门是进两道门,两堵墙,第一堵墙的门,修的简简单单,第二堵墙上的门,才算是正门。镇上这样布局的院子,其实也不少呢。

从搬进了新院子里,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姑父就发现了问题。院子里做的木活啊,失误越来越多,甚至失败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因为这事,还浪费了好几家子送过来的木头,最后都是给人家赔了上等的还回去。

生意每况愈下,这怎么行啊,一家几口的嘴,就靠着这点手艺养活呢,这样下去,恐怕全家都要挨饿啊。

这事后来就传到了我小叔的耳朵里,有一年的泰山庙会上,他就凑热闹去问了问发角子的神算子。

发角子的神算子听完我小叔的话,沉默了一会,张口就说:“此院乃水眼位置有误,水是财,财乃生意之根本,生意惨淡,实乃水排不畅,水眼万万不可对着当门啊!”

小叔是万万没想到这神算子发角子以后,文言文了得啊,出口成章呢,他留下了给神算子的压箱钱,就挠着脑袋出门了,回去的一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人想事的时候,时间就会变的快起来,脚底下的路不管再长,也好像是在咫尺之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大姑父家。

“都走到这了,那就进去看看这发角子的神算子到底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在心里嘀咕着,其实他更好奇的是想验证一样神算子说的到底对不对,想看看姐夫的水眼,到底有没有问题。

镇上四季分明,夏秋的雨水还是挺多的,家家户户门头的边上都留着一个水眼,下雨的时候,院子里的水就从水眼里流出去,这水眼很少有放在当门的地方,太影响雨天家人出门了。

要是水眼被堵了,院子里就是一个小涝坝了。

姐弟之间平常走动走动也是常事,还真没人注意到大姑父家水眼的位置,等小叔进门一看,愣住了。

神算子说的没错,还真是水眼出了问题。

“姐夫,姐夫,你出来一下。”

“咋了,今你还有时间过来了。”

“我去泰山庙上给你问神去了,还真是神奇了。发角子的神算子说是你家的水眼有问题,我寻思着他也没来过你家,肯定胡说八道呢,刚我一看,句句属实啊。”

水眼一般在门的东面,大姑父家门头的水眼没问题,是在门东面,可还有个外墙啊,水眼里的水出了第一个水眼,长年累月已经冲出了一个小沟壑了,流出外墙的门是,正好就在当路,把不宽的门左右分成两半。

“这角子发的也太神了啊,这要不是我亲自去的,我死活都不相信啊。”小叔说。

“这你都能信!”大姑父说。

“以前我还真不信,现在,不信不行了,这样,姐夫,就现在,你去拿铁锹,洋镐,咱就给你把这外墙门的水眼,改道!也不费功夫,说不准你这生意就能见好呢。”

大姑父一听,也是,又不费什么功夫,况且,他走南闯北给人家干木活,也早有耳闻,水眼开得好啊,那是聚财,开不好可就是漏财呢。

两人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原来水眼的冲出来的小水渠填平,然后在靠东面的土墙下面,重新挖了个水眼。

“姐夫,改道的水眼,要是下雨了,你就多防着些,等着水啊,顺着新水眼走顺了,就没啥问题了。”

“行嘞,我到要看看咱们这一个下午的功夫,到底有啥效果。”

后来,大姑父的木活生意,很少有磕绊,不说有多好吧,倒也顺顺利利的,至少不会赔本给别人还木材了。

这件事,哪怕就是现在,在街道上聊起来,年长点的老人也都有所耳闻。

这样的事要是传的人多了,大家对神算子发角子的就更深信不疑了,神算子的生意就更好了,一个完美的良性循环就这样运行着,大家都各取所需。

请泰山爷下凡附体要上香,送泰山爷打道回府也得有个仪式。累了一天的神算子,就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试想,一个演员一整天都把自己的沉浸在角色里,突然要让他回到现实中,这中间可得费点时间来转换呢。

只可惜啊,问事的人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早就趁着天黑前往家赶了,哪还有什么功夫去看神算子送神啊。

庙会上的戏,天黑前就已经收摊了,演员们在后台吃着献给神仙们的各种贡品。此时,安静下来的半边山,只有神算子手里摇着的铃铛声在徘徊着,神秘而又诡异,就像是在诉说着这一天每个前来问事人的迷惘,又好像是在跟泰山也告别,甚至当铃铛的频率慢下来的时候,真真像是生离死别、难舍难分。

送神真是比请神还难啊,或许在外人眼里,神算子是送的神,也许在神算子心里,他送的啊,何尝不是他自己呢。

哎,人啊,神啊,不都一样嘛,人为人生,神为了神生,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人不经历还是神不经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