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笔迹

雨似乎比刚才更大了,天空阴沉得没有一点光,天地间静谧无比,似乎只有雨点砸落在地面上的响声。

秋风微凉,安静的空间内,陈晋的疑问声甚至响起了回音。

“这能说明什么?”

不过就是一道笔迹罢了,难道就能将一个人的心理展露无遗?

这未免也太玄妙。

满室寂静,魏清颂清恬的嗓音格外清晰悦耳。

“曾经有学者研究过,书写是动用人的整个大脑的活动,一个人的性格是内向还是外放,是暴躁还是随和,都能够通过笔迹展露出来。”

“知名心理学家埃维·克罗蒂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字写得很密,页边留得很窄,空白却留得很少,这就表示这个书写者的个性极为好强自信,并且好斗,在会议室的时候,我注意到,王浩的笔记就是如此。”

陆景明淡淡开口,不耐烦地催促道:“说重点。”

魏清颂:“……”

好不容易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就不能让她说完吗?

她撇撇嘴,语速加快说道:“我无意间发现,李云东的笔迹非常用力,甚至下一页中都可以辨认到上一页的字迹,通常而言,这种笔迹代表着此人在生活中充满活力。”

“与之相反,如果有人在纸上写下的字迹干瘪并且轻飘飘的,那么就说明这人缺乏自信心,按理来说,李云东的字迹就该如此,可是却恰恰相反,这才让我开始对他产生怀疑。”

陆景明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片刻后又舒展开,嗓音轻而淡:“用笔迹学这样的伪科学来断定他有嫌疑,未免太过武断。”

“我哪里武断了,我只是说出我的判断而已,具体如何,你调查调查就好了呀。”魏清颂撒着娇拖着尾音,神态竟然像只猫儿似的。

陆景明的目光从她面庞掠过,眼底有异样的微光闪过,随即轻哼了一声。

在场的其余人不明就以,只当魏清颂是个性如此,唯独陈晋低垂着脑袋,紧抿着唇角,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笑意。

他还真是没想到,时隔六年,魏清颂的胆子比六年前还要大了。

至少六年前,魏清颂还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简单来说,就是要脸。

可是现在看起来,魏清颂已经全然将自己的脸皮抛在了脑后,踩在了脚底,颇有些不管不顾了。

陆景明似乎并没有被她的恶意撒娇所影响,沉声道:“李云东没有站得住脚的不在场证据,给出的信息也全都模棱两可,查。”

他顿了顿,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犹豫片刻,却又将话咽了回去,神情一片寂然。

“是!”陈晋带头,小宋和其余警员纷纷应合,众人收拾了东西,快步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去调查李云东。

不消片刻,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陆景明和魏清颂。

陆景明眼眸低垂,坐在原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魏清颂忍不住侧头看他,正对上他抬眸之际深黑的视线。

他的眼眸是幽黑深邃的,一瞬不瞬凝望着她,带着些许的探究,还有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魏清颂的眸光微闪,下意识收回了视线,不知为何,被陆景明这样望着,她居然有一种紧张心虚的感觉。

她心里苦笑了一声。

这人还真不愧是棠州市局的活招牌,活脱脱就是一个冷面阎王,被他这么一盯着,那些犯人怕是都要吓破了胆。

六年前的事……

若是陆景明有朝一日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待她呢?

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无底线地包容她,为她摆平一切麻烦吗?

他一如既往心向光明,而她,却不再是从前开朗的魏清颂了。

魏清颂心里竟然有些没底。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清冽冷厉的声音。

“你认识叶辰?”

魏清颂微微一怔,很快摇头道:“不认识,我从没见过他。”

陆景明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漆黑的眸子静静盯了她半晌,随即淡淡应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大步流星离开了会议室。

魏清颂也想不明白,陆景明为何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他是想要调查六年前的事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安地搅在了一起,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她想,陆景明应当是不知情的,六年前的那件事,恐怕警方已经无从查起,因为那些信息早已被抹去。

就连关于她的档案,都一并被销毁和修改,尘封已久的秘密,似乎随着一切的尘埃落定,早已失去了得见天日的机会。

一整天下来,魏清颂的心都是纷乱不已的,可她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保持理智。

眼前还有无头女尸案需要侦破,她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至少不能给陆景明帮倒忙,否则陆景明只怕会更加厌烦她。

陈晋和小宋一起走访到了傍晚,总算是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我们去李云东的高中询问了一番,根据李云东的高中班主任说,在李云东就读期间,校内经常发生虐猫事件,李云东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流浪猫被凌虐的事情。”陈晋面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原本是并不全然相信魏清颂的说法的。

一个人怎么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表现出另外一种人格呢?

他带着大不了白跑一趟的心态,去李云东的高中走访询问,想探听一下李云东在校期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事件,原以为不会有所收获,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小宋在旁边乖巧的补充道:“我们还打电话问了李云东以前的室友,他们亲眼看见过,李云东将一双带血的手套丢在了寝室的垃圾桶里。”

“种种迹象表明,李云东就读高中期间,很有可能出现过虐杀流浪猫的极端行为。”陈晋一面说着,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看着那样老实敦厚怯懦的青年,内心居然住了一个魔鬼。

陆景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分针秒针片刻不停滴滴答答地走着,声声响动,在空荡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挑眉道:“去市中心医院,再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