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4.郭家

郭明生敲开玉家货仓的时候，应门的是青山。

郭明生呆了呆，青山却立刻判断出他的身份来：“郭公子，您请进，我们少爷在家呢。”

郭明生：“牧哲兄家的？”

青山：牧哲是谁？

好在院子里没有影壁，玉锦兮已经站在屋门口迎接他了，郭明生立刻进了院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到玉锦兮的腰部长出个小脑袋来，咦，怎么来了个小姑娘？

郭明生的视线一下子就被这个小姑娘吸引了去，瞠目结舌地看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牧哲兄，你，你不会，把，把女儿，带来了吧？”

玉锦兮理所当然地道：“自然。”

低头对着珍姐儿道：“这是爹爹的好友，你叫他郭叔父便是。”

珍姐儿便脆生生叫了一声叔父，郭明生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突然来了个叫叔父的小姑娘，他得给见面礼。

只是他是穿着军服来的，浑身上下一点儿累赘都没有，总不能把腰上挂的刀给出去。

玉锦兮笑道：“罢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进来吧。”

郭明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珍姐儿道：“叔父不知道你来，等下回给你补上啊。”

珍姐儿笑眯眯地点头，见爹爹有正事，乖乖地和行舟姐姐玩儿去了。

郭明生啧啧道：“牧哲兄，不是小弟说你，你怎么把闺女带来了呢？咱们这儿多冷啊！”

玉锦兮解释道：“孩子需要父母陪伴，她只有我这一个爹爹，原本出于无奈，才把她扔下。如今战事已平，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好。”

郭明生悄悄地道：“她知不知道你不是……”

剩下的字就不说了，生怕孩子听见。

玉锦兮知道他是好心，也不在意：“自然，就是今年正月的事情，她已经记事了。”

郭明生抿抿嘴，不说话了。

玉锦兮提起别的话题来：“大人的折子已经递出去了，说派谁去京城面陈了吗？”

郭明生一拍脑门：“倒是把正事忘记了，你原先猜的一点儿都没错，就是你和我。”

“什么时候走？”

“这不等着你吗？你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郭明生大大咧咧地道。

玉锦兮闭眼思索：“我记得此地离京城差不多三千里。大人的折子走的是八百里加急，四五天即可到达京城。你若快马加鞭，多少天能到？”

郭明生迟疑道：“我没试过，不过好像有人这么跑过，十来天？”

玉锦兮打量了一番这个没吃过多少苦头的公子哥儿：“十来天？你还有命在吗？”

郭明生不服气地道：“若是天气好，十来天怕什么？”

玉锦兮提醒他：“如今是冬天。”

天气严寒不说，沿路还有许多积雪，马匹根本就跑不起来。

郭明生憋着气不说话，眼珠子转转，反问玉锦兮：“牧哲兄需要多少天？”

玉锦兮伸出三根手指头去，郭明生：“三天？”

玉锦兮：“三个时辰。”

“吹牛！”

“要不要试试？就这我还是算上中间吃饭的时辰呢。”玉锦兮似笑非笑。

郭明生立刻摇头：“不要。”

“沃难关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你去收拾东西吧，咱们明天一早就走。”玉锦兮道。

“啊？你刚来就走啊？我侄女受得了不？”

玉锦兮：“放心，谁受不了，她也受得了。”

别人是呼呼大睡，珍姐儿是和小牛小羊小狗小猫玩耍，高兴着呢。

郭明生还是为难：“你不是说要瞒着些吗？这么一算时间，不就瞒不住了？”

玉锦兮：“可以在沿途停一停，看看风景。”

好吧，谁出力谁说了算。

郭明生就回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找了几个士兵搬到了玉家货仓去，和玉锦兮一起去聆听了闾丘声的指示，到了第二天早上兴冲冲地出发了。

不过真正兴冲冲的人是珍姐儿，他就是个昏睡不醒的命。

玉锦兮在前些日子顺了一些牛羊进空间，留在玉家一些，只留了四五只在空间里繁衍。大月不允许随意屠杀耕牛，玉锦兮养的这几头牛势必然不能暴露于外，只能自己偷偷地宰杀了自家食用。因为这个，她给客路和青山下了命令，一定要学会屠宰牛羊。

她早就看好了路程，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城市，叫闫家口的，正是关内外客商汇集之地，有不少从草原上贩卖牛羊的人，就在此处宰杀了卖给当地的酒楼饭庄，正好是个偷师的好地方。

于是郭明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客栈的门窗，听到的是外头嘈杂的喧闹。趴到窗户那儿往外看看日头，才两个时辰。

玉锦兮直接道：“咱们在这儿停留两天，你有什么要买的？”

郭明生奇怪地问：“这是闫家口？”

玉锦兮看了他一眼：“成啊，原来你认识此地。”

郭明生立刻指着窗户外头道：“对面那家饭庄是个老店，开了许多年了。我在那儿吃过饭，红焖羊肉做得最是地道，还有烤全羊、焖烧羊蹄、全羊汤、拳头大的羊肉包子。”

玉锦兮好笑地道：“好，一会儿咱们就去那里吃了。”

有了郭明生这个吃货带路，接下来的两天他们过得非常愉快。闫家口不大，却十分繁华，两条主干道垂直相交，把四个城门连接在一处。绝大多数商户都集中在这两条大街上，衣食住行之需应有尽有，东南西北之物琳琅满目，珍姐儿几个看得目不暇接，一个小时也迈不出几步路去，都耗在各家铺子里了。

客路和青山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当场屠杀牛羊贩卖的铺子，连着看了两天热闹，就连吃饭都是在对面的饭铺里解决的。

郭明生先是跟着玉锦兮几个逛街买东西，后来实在忍受不了玉锦兮对女儿和俩丫头的容忍度，跑去和客路青山作伴去了，还饶有兴致地评论了半天人家宰牛杀羊的手法和技巧。

为了锻炼客路青山的技术，玉锦兮专门找了个荒郊之地，放出一只羊来让他们俩练手。郭明生觉得有趣，大呼小叫地帮了半天忙。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天，羊皮被他们折腾出了好几个大洞，眼看着是不能要了。

好在羊肉没糟践，玉锦兮空间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弄出来直接在野外煮了，玉锦兮还烤了几串给珍姐儿。

珍姐儿特别大方地分给了郭明生一半，把眼馋嘴也馋的郭明生感动坏了，立刻盘算着家里的侄子们，好像有几个和珍姐儿年龄相仿啊，他要不要把这小丫头拐到自家去当侄子媳妇？

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珍姐儿好心地道：“郭叔父您别急，爹爹还在烤呢。”

郭明生嘴里含着肉，支支吾吾地应了，只觉得越嚼越香，也不知道是羊肉好，还是玉锦兮的厨艺好。

玉锦兮只好接着烤，闺女还没吃饱呢。

因为这顿烤羊肉串，到了京城的时候，郭明生非要让他们住到自己家里去。

他说得理直气壮：“京城是我的地盘，还要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去找房子住，岂不是打我脸？不成，必须住我家里。”

玉锦兮不是不接受他的好意，只是她拖家带口的，实在不方便。

郭明生拍着胸脯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们家别的没有，就是房子多。”

玉锦兮奇怪地问：“你不是说家里人多，光侄子侄女就有许多吗？哪里还有空闲屋子？”

郭明生嘿嘿地笑着：“这个不假，可是我娘的陪嫁宅子跟我们家就隔了一堵墙，那个可是我们房头的。中间开了个门，连大门都不用走。我在两边都有院子，你随意挑一个住就是了，方便得很。”

盛情难却，玉锦兮只好跟着他去了郭家。郭家住在内城的明照坊，离紫禁城不远。最重要的是，整个坊内就住了七八户，全都是钟鸣鼎食之家。

这样的人家都把宅门直接设在了坊墙上，晚上关不关坊门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坊内也有几条胡同，都是给那些下人们或者地位不够的人登门拜访时走的。

郭明生带着玉锦兮直奔大门，腆着肚子在一处三间黑漆大门前叉腰先哈哈大笑了一番：“我郭八回来啦，小的们，出来迎接！”

玉锦兮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认识这个二傻子。

这个二傻子还十分有市场，她不想理，有的是人捧臭脚。几个门子夸张地大呼小叫地迎了上来。

“哎呦，是八少爷！”

“我的亲娘啊，八少爷回来了！”

“八少爷啊，您可算是回来了！”

“八少爷累坏了吧？快进家歇歇，歇歇。”

还有好几个小厮飞跑着去送信的，郭家人头多，地方大，得跑好几个地方呢，一个人根本不够用。

奉承话说够了，几个门子就要上手抬人，郭明生急忙道：“不成，不成，我这还带着友人呢。”

于是就有俩巴结不上自家八少爷的门子，过来招呼玉锦兮。玉锦兮失笑摇头，跟着前头热闹不已的几个人一起往里走。

进了大门，面前是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东西通道，郭明生摆脱了自家下人，拽着玉锦兮往正中间的那道大门里走，一边走一边嘟囔：“好嘛，我这衣裳都快被他们扯破了。”

门子不能进门，扯着嗓子在后头喊：“八少爷，您的行李呢？”

糟糕，郭明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玉锦兮低声道：“托付给了镖局，在后头呢。”

郭明生就把这话传了回去，拉着玉锦兮的手问：“牧哲兄，这个该怎么办？”

玉锦兮好笑地道：“一会儿你只管这般说，然后从客院搬走便是。”

郭明生立刻点头：“好主意，好主意，我给你找个临着外头胡同的客院，这样更好遮掩些。”

客路几个下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宅院，一见大门便先丢了气势，等再往里走了好久也没见二门，更是连头也不敢抬了。

只有玉锦兮一看便知道，郭家不是有超品的国公爵位，就是家里娶了公主，而且这位公主还健在。

不过也许是两样都全了。

珍姐儿的小手被玉锦兮拉着，满怀好奇地四处观看，一边看一边感叹：“郭叔父，您家好大！”

郭明生立刻低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珍姐儿长住在叔父家里好不好？”

要想拐来当侄子媳妇，第一步是要让这小姑娘喜欢上自己家。

珍姐儿看着玉锦兮，见爹爹微微摇了摇头，便回答道：“珍姐儿要住在自己家。”

“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好啦！”郭明生继续忽悠，牧哲兄可就这一个闺女，把她拐来，就相当于把牧哲兄拐来一半了。

“孽障，你可知道回来了！”

一声怒喝猛地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玉锦兮眼睁睁地看着一位暴怒的男人手持一根拐杖，目眦欲裂地疾步出来，对着郭明生就高高地举起了拐杖，当头便打。

郭明生立刻抱头鼠窜，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饶命。

那男人看着有些岁数，腿脚却还算麻利，虽然追不上四处逃窜的郭明生，仗着气势甚足，又有拐杖在手，偶尔也能打中。郭明生一边揉着被打疼的屁股大腿一边四处逃窜，上蹦下跳地格外狼狈。

这边正你追我跑打得热闹，一位中年男子急奔过来，一把抱住了正在怒骂的男子：“爹，爹您消消气，一会儿我收拾他。”

冲着郭明生大喝：“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郭明生见警报暂时解除，绕着长廊跑回到玉锦兮身后，把自己的身子缩了又缩，不要脸地学珍姐儿从玉锦兮的身后探出头来：“爹，您好歹给儿子个面子，我还带着友人来家呢。”

玉锦兮看看对方的模样，小声猜测道：“这是你爹和你祖父？”

郭明生也小声回答：“是我大哥和我爹。”

呃？

玉锦兮有些吃惊：“你大哥？亲的？”

郭明生点头：“同父同母的亲大哥，不过就是比我大了些，从小把我当儿子教训。”

郭家大哥轻咳了一声，放开了抱着亲爹的手，文质彬彬地行了个礼：“让客人笑话了。”

玉锦兮见他变脸极快，也急忙道：“不敢，不敢，是在下不告而来，莽撞了。”

郭父怒气冲冲地看了郭明生一眼，再看玉锦兮的时候，脸上便堆上了客气的笑：“小哥是哪里人啊？怎么认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这小姑娘甚是可爱，是你的么？”

郭明生紧张地看着玉锦兮，手指头藏在后头捅捅她的后背，低声道：“赶紧说珍姐儿是你闺女，我爹这是以为我在外头生的呢。”

玉锦兮笑道：“在下玉锦兮，蜀中铜庆人氏，和光德于沃难关相识，一道回京来的。这是小女珍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