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脸正红,竹正青,阳光正烈,身影正动。这两个小厮只是脖颈上面留了红线,这红线一张嘴,就让半间屋子都红了个透。两个身影倒下,青竹散在空中,来人这才回过头去:“你小子,就不能让人稍微放放心么?”
“你可是得了我兄的旨来保护我的,不信你信誰?”王士元咳嗽两声,接着说道:“周先生,我们走吧?”
青蛇就算跑来跑去的够累了,但也不敢多歇,这村子的热血马上要消下去,生怕露出来什么马脚,便变了身,装作是报信之人,急忙忙将这朱三太子叫了出来。又假托有军情紧急,朝廷的锦衣卫马上就到,提点这里的人不准透露一字,便立刻撤走了。
这老村长并那些兄弟的连忙送走,可这筵席吃了一半,必定遭人问询,纳兰容若便使了个坏点子,让他们找一对男女趁势结婚,权当是婚宴。这婚宴排场足够大,当场就有泼辣妹子拉着情郎上去,气的老丈人脖子都歪了过去。
王士元还收了五十两供奉,然后四人一溜烟的跑了。在大胖子的带路之下,没三天便找到了官道,驿站只歇了一天,就听说这山里的村子被朱三太子给骗了银子,山里人寻摸着要他们的狗命,吓得他们又是三天就到了长沙城。
这一通狂奔,人也累了,可为了遮掩身份,便买了一卷白布,切了四块白头巾,裹在头上,权当是从四川来的香客。赶得巧了,还真有一伙子茶马来的四川商人,也住在这同一个客栈里面,白头巾每天出来进去,别提有多尴尬了。
只等那纳兰容若找到了这里天地会的分舵,便借了人在长沙查访。料想是这人北方君侯世家,单凭口音便能查出个一二来,便带着那个胖子到处乱转。王士元当然也有自己的查案方法,他带着银子直接冲上了醉红楼的长沙分号,一进去就是足足三天时间,让青蛇都为之赞叹不已。
她认真的想了想,要是这孙子死在这醉红楼里面,自己算是完成任务了,还是没完成任务呢?
这家分号的主子倒是个伶俐人,旁人偏叫做花姑,疑似姓花,又取香气袭人之意,叫个花袭人。虽然已经当上了主子,可也是个豆蔻少女,既然从燕京有令,便让姐妹们多加留心。
可似乎是有些问题,双管齐下,一明一暗,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本来入长沙都到了十月,这一耽搁,就要到十一月去。没想到这刚出了朔日,那个假道士便急匆匆的来了消息——人家确实是武功高强,这匹镖跟着出去,人现在还在西卫把红景天当水喝呢,一口气喘不上,差点就没下来。
这一耽搁就每个日头了,纳兰容若便说道:“人家下来走茶马古道,咱们不如去成都等人家,而且听说这个镖局里面奇人很多,而且总镖局就在成都,说不准就有你要找的人。”
“成都啊——”就湖南这破山都能让这个假道士给带沟里去,要是跑去成都那蜀道难的,只怕连青蛇都要把命送了。而且他当年逃难也只是从北跑到南,还没有从东跑到西过,这一下子跑到成都……只怕成都都打不住,可能还要上西卫去。
可该走还是要走啊,父皇难得给他个差事,又是个没多大难度的差事。不过这临走之前,竟然从花姑那里得了家信,心中不免咣里咣当一番。回到房间,连窗帘都拉开,这信要迎着月光看才带劲。
“问夫安,离家一年,君竟成了探花郎,想起昔年劝君科举,恍如隔日。奴带三子一女,不日便到济南,路上平安顺遂,花用皆有招待,乃是托君之福。问使君大人,年前便要入京,然京中并无熟客,君不在身边,难免惶恐,不知如何打点上下。读前日家书,竟不知道君现在居何官职,俸禄多少,长安居大不易,光是手中资材,不知如何租办屋子。儿子大了,还需找个学堂,不能误了读书。来前父问安,拖家入京,着实不合规矩,若是有急,又该寻谁,请君明示。祝君安,秋风萧萧,早晚添衣,落叶如归,望君早还。”
王士元直接就没把持住,当场就哭了出来。但这三十的汉子算算时间,也得是现在写,只怕也难在年前送到,便当即拆开行李,摊开纸张,洗笔浓墨,哭哭啼啼的写了起来。
“安,安,在外全安,吃喝不愁,住的都是馆驿,上等的房间,还有吃酒。只你体弱,不是个劳碌身子,若是在路上染了病,岂不让我心痛至死。入京之事,莫要多言多问,自有安排。若是无人,只管去南城醉红楼寻芳姑,说找金锁姑娘便可,谨记,但有急事,都可寻金锁姑娘。京中之事,切莫擅自做主,自有做主之人,切莫要多问。京中可信之人,还有一个史湘云姑娘,只是她难以寻见。再,京中规矩大,辈分不已年岁论,让叫什么叫什么。我意愿归,只是将去成都,归期不定,莫念。”
“莫念……莫念个头啊莫念。”张迟夜带着四个娃娃,跟着两个官派的衙役,刚一入京,竟然被直接从驿站给接进了顺天府。她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可顺天府这种是非地方,也足以将她吓得三魂出了七魄。
纳兰明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宫中大喜之后,几拨人的博弈虽然表面上偃旗息鼓了下来,可这股劲全都涌到了暗地里面。万岁爷虽然知道这其中难办之处,可还是对日益恶化的治安情况大加申斥,可崇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给他指了个瞎道——找金锁。
其中关节自不必说,这边珠子兄巡街都已经抽抽了,宫里面连忙调了魏东亭给他打下手。可魏东亭哪知道皇帝给这朱三太子一家整出来什么地方,也只好安置在顺天府里面,连忙又找金锁姑娘去了。
张迟夜总觉得自己丈夫好像不是中了探花,更不是当了官,而是教人打入大牢了。自己也不是在等人安置,安置也没有在这鬼地方等人的,更像是等着丈夫砍头之后等着收尸的罪妇。
这魏东亭跑了一半,刚进到宫门里面,就被内阁一路叫去办差。偏巧碰见吴璐奇在兵部衙门,就让他去照顾一下美人王的家人,这吴璐奇倒是个熟面孔,可他当真不知道金锁姑娘在宫里面。魏东亭给他写了个条让他带着去找这个地址,直说东西都备好了,他便去了。
问题也就刷刷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