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东亭化名曹芹菜玩了足足三天才想起来去内务府交了差事,然后去前庭见自己的老娘刘嬷嬷,这刘氏将宫里面的一点赏赐给了他,然后才说起这绝好的消息:“我儿,有着苏麻喇姑说话,你肯定是能进宫的,必定是大有前途。”
“进宫?还有前途?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最毒妇人心,今天算是见识了。”
“想什么呢,侍卫是没戏了,御前侍卫只能是上三旗出身,你小子包衣还是个内务府的。X的,当狗都还是个二的,你这个聪明劲,当个伴读也就差不多……陛下的净鼓来了,你速速退下。”
正赶上崇祯从佟佳氏那里回来,留下一老一小两个狐狸斗心眼,他一个人试着走回乾清宫,身后跟着几十个侍卫太监忧心忡忡的看着这小皇帝。这场面换任何一个穿越者都觉得不舒服,可这从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路走了十七年,身后的太监侍卫宫女跟了三十四年,他比任何人都要适应帝王生活。
其实距离上吊才勉强算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除了觉得这身边的衣服不大一样之外,倒也没什么变化。紫禁城多了几个新宫殿,可自己连一半的宫殿都认不全,如果皇后在的话,倒也算是好了。
崇祯十七年,太疯狂了,他对得起那个全面崩溃的国家,可他绝对对不起相濡以沫的妻子。遗憾和憎恨,他知道这两种情绪只能增添不必要的阻碍,大明的臣子仇恨皇帝,皇帝仇恨臣子,可最后呢?恨来恨去,让李闯进了眼睛,让东北占了天下。
不过,现在的情况完全倒转了过来,这次当皇帝,手下可不是一个没钱没粮,穷困潦倒,将行就木,回天乏术,兵马孱弱,诸侯林立,君臣相恨,内外相杀,强敌环伺,众正盈朝……可以说除了家庭美满之外,一无所有的皇帝。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朝廷起点远比当年要好,自己也能成就一番通天的大业。
可是……皇后不在,如何能当得了皇帝呢?
好悬差点哭出来,就看见乾清宫后门一对母子呜呜渣渣不知道干嘛,忽然又想起阖家团圆的日子,还有最后那天的宫闱惨案……
玄烨大小就聪明,可像是这样哭的伤心动神的,还是第一次。本来天花还没有好全,再加上亲手诛杀妻女的记忆一拥而入,他便直接悲伤的晕了过去。太医再来看诊,只道是神思郁结亦非一日,长此以往伤了心脉,方才能有此苦难。只是没人能知道这八岁孩子的神思能如何郁结的,渐渐传成了一桩奇事。
这一折腾,曹芹菜也只能被扭送出宫,扔到宫门之外。直到晚上,这纳兰明珠才带着几人,皱着眉头前来赴宴,地点也是经典场景——溢香园。
“这小皇帝康熙爷,真真不是凡人,只可惜福浅命薄,落得这么个世道。”珠子三杯黄汤,一个美姬就撒开了话茬子,皱着眉头感叹:“自己外毒加心病,宫里面苏姑娘、太后和太皇太后杀得刀刀见骨,朝里面,索尼大人倒也算个忠臣能臣,可明眼人都知道他老人家没几年了。鳌拜,这人人可知的奸臣,偏巧了,先皇倚重啊,现在尾大不掉了。”
“这兄弟日后要陪着天子读书,这……还希望诸位大人提点啊。”
“你摆酒的钱还是偷我的,赶紧算了吧。”纳兰明珠也是有些不得已,他也是想要借这个东风,拉拢一些恩科的举子,这也是这筵席一共来了十几个人的原因,除了几个宫里面拉出来的陌生小侍卫之外,也就只有些亲近的举子,将来在朝堂上,能够为娜拉家的助力。
娜拉四部就是当年的海西四部,也算是大明忠臣了,和爱新觉罗说好听的是血海深仇,说不好听,下场只比老朱家要强点。除了纳兰明珠纳兰性德父子之外,最出名的就只有慈溪和隆裕,一手绝了爱新觉罗的根。
回忆了一下辉煌历史,纳兰明珠继续说道:“科道功名,终究是为官正途。我曾经也有心科举,只不过后来被选召成了侍卫,也就没了这心思。倒是你们,你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将来上了朝堂,还要诸位未来的三甲进士,多多提携的。”
“这朝堂汹涌……”
“朝堂之汹涌,其实在于鳌拜一人一党。”终于说道正事了,曹芹菜昂起脑袋,敏锐的听着每一个字:“索尼能够镇住朝局,他儿子索额图则一块鱼腩耳。一旦索尼暴亡,正白旗的苏克沙哈怎么能挡得住其他三位两黄旗大臣的打压呢?”
“那,纳兰侍卫,不是还有一位遏必隆么?”一个年纪最小,时不时咳嗽一声的小侍卫问道:“鳌拜与苏克沙哈的矛盾,内廷比外朝都清楚,可遏必隆呢?”
“遏必隆小人耳!”珠子明显喝高了,都不回头看上一眼,直接说道:“遏必隆什么时候有过主见?若是皇帝亲政,说不准还能犹疑一下,可八岁亲政?这是尧舜禹汤都做不到的事情。比起外人和老贼,两个镶黄旗的大臣结党,是必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除掉鳌拜,才是皇帝第一大事喽?”
“鳌拜乃是国贼耳!”魏东亭其实也有些受不了了,他四处游学,鳌拜的那些光荣事迹,可以说仅次于多尔衮,堪称震天动地:“老贼不死,国无宁日,民无宁日!”
“可鳌拜有从龙之功,东北老铁们,少有出于他者。若是诛杀鳌拜,岂不会朝野震动么?”
“你这个小侍卫真是有前途,问个话还问的追根究底的。”纳兰明珠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当即就说道:“权臣哪个不是功臣?董卓?王莽?刘裕?李渊?赵匡胤?而国贼哪个不是上瞒下欺?多尔衮?九千岁魏忠贤?钱谦益?人家啥都没有都要卖国,咱们可学不来。跑马圈地?燕京城乞丐成灾,丐帮庞大到无法管理,千里沃野变成荒山野岭。可惜我无法殿试,否则我必定向上谏言,炮轰跑马圈地的弊政!”
喝着喝着都开始哭了,这小侍卫两下就消失在了酒宴之上。崇祯找到了等在外面隐蔽之处的苏茉儿,一辆马车,便回了紫禁城。
“这两人,可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