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正朔颔首便艰困

好好打,太监们可从来也没有想到,这句话会从一个登基第一天的小皇帝嘴里说出来。新的总管叫做吴良辅,他还有一层身份,就是鳌拜的干儿子。

“吴公公,我们也是鳌大人的人啊,我们也是鳌大人的人啊!”

吴良辅,无量福,他看着这位张公公,昨天还收了干爹十万两,今天呢?

将双脚摆成内八字,拿着水火棍的太监心领神会。别说二十杖,十杖就能打死一只熊。如果是外八字,坐轮椅的都能打的跑起来……这些太监,当年入关的时候,很多都是从那几个厂子里面转业的,狠辣阴损,更比明廷要毒上太多。

张公公三下就打死了,鳌拜这个领侍卫内大臣,抄家之后,甚至还赚了十万两回来。更何况,他把太监总管,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同时,他不相信这是皇帝的命令,他觉得应该是太皇太后的作为。不过比起一个太监总管,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外朝,新皇御极,除了大赦天下之外,必定要开设恩科,选取新科士人。

这才是四位辅政大臣要鏖战的重点,为了这恩科的主考官、副主考的人选,苏克沙哈已经和鳌拜要刺刀见红了。足足吵了一个月的时间,从大过年吵到了二月二,这一个月,则让变成了康熙的崇祯,勉强恢复了健康。

健康,健康,崇祯稍微有些怀念自己原来的身体,至少他比较健康。不过在稍微运动之后,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具身体的可塑性实在是太高了,是天下无双的练武奇才。

他只知道这孩子从小练摔跤,日常把侍卫大汉摔着玩,可真的自己拿起刀剑练一练,就知道这八旗子弟与前朝宗室之间,差距有多么大。

“朕曾经听皇兄讲过,这八旗勇猛,堪比金元时代的汉世侯们,现在一见,果不其然。”

天下初定,崇祯知道多尔衮余威尚在,骤然起事没有胜算,必修一面掌握军队,一面笼络朝臣。这康熙元年的恩科,他决然不能放过。

但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怎么做呢?

不过这位成熟的过头的皇帝,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他知道现在是十几年之后了,但对他来说,那国破家亡的时刻,不过是一个月之前,历历在目。

他想家了,不,他还是住在家里,可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他的皇后,他的公主,他的皇子,甚至是那些最后忠诚的太监,他们的声音和容貌还在,可已经彻底消失在这紫禁城的腐败之风中了。

“苏姑娘。”崇祯看着这位忙前忙后的少女,只觉得他更像是那个欢乐而充满活力的长平公主,便一直和他亲近。此刻刚歇,便直接问道:“崇祯皇帝的那些皇子,现在都在何处,如何安置?”

“这……”苏茉儿,听起来是个汉人名字,其实这是个蒙古名,虽然这年头的名字都差不多了。孝庄一直叫东北话的音译,叫苏麻喇,崇祯念着难听,干脆就叫跟着叫苏姑娘。但苏姑娘只知道最近这小皇帝成熟了很多,却不知道怎么突然问出来这么尴尬的问题——因为这前明皇室,下场可都不老好的。

“不知道陛下指的是……”

“周后三子,太子朱慈烺、三皇子朱慈炯。还有朱慈焕,他的母亲是田贵妃。还有公主,长平公主、昭仁……昭仁公主。”

“可是什么人,在陛下旁边进了言?说了什么浑话?”

虽然西南已经大定,可朱由榔还在西南苟延残喘,尚要费些功夫。这内廷朝臣之中,说不准就有什么反清复明的人,在皇帝耳边吹了风。现在是顺治十八年,可也是永历十五年,天下并不太平。

苏麻喇姑奉上了一杯清茶,她不是老苏麻喇,不知道如何应答。可玄烨的眼神直直的刺向她,审视着她,却直接抓着她的衣袖,不让她有丝毫的逃避。

“陛下……玄烨,您是知道的,这废睿亲王多尔衮,他行事偏激,就算是宗室内部,也有太多的反对之声。先皇亲政之后,对于很多多尔衮的荒唐事情,也觉得颇为遗憾……”

“如何对待君父,苏姑娘,你需要多想一想了。”

当年怎么和那帮文臣相互敌视结仇的,崇祯现在都无比憎恨这些不拉人屎的混蛋。老祖宗嘉靖说过,对待君父,不需要正确,只需要真实。

明君最需要真实的臣子,需要说真话的人。可到了自己的崇祯朝,竟然再没有这种人了。本以为苏茉儿可用,没想到竟然也是个不说真话的主。

崇祯的眼睛暗淡了一下忽然大亮,内廷之中,有一个完美的工具人和活字典在——这具身体的老娘,整个紫禁城的小透明,佟佳氏。

乾清宫理论上是有不少小太监的,可崇祯对太监的态度那是相当复杂了,九千岁当年怎么欺负他的,王承恩是怎么节烈的,他要辩证的看太监这个群体。

辩证是什么意思?小脑袋想了半天,决定不想了。

然后就看见了那身恶心吧唧的灰衣服,带的帽子和斗笠一样,强忍着脑出血把他们踹了出去。苏茉儿对此表示赞叹,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座乾清宫的大总管。

“苏姑娘,起驾慈宁宫。”

佟佳氏长得确实漂亮,人家也曾经是东北豪门,堪比石油王子或者锅企老总,人家大明建州龙虎卫将军努尔哈赤给万历上折子都要借着佟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而且时机刚好,好的放一只猪都能完成这联姻任务。

崇祯虽然着实不愿意叫一个东北人当娘,可佟佳氏,这个无用的女人,当真是让人厌恶不起来。顺治本来专情董鄂妃,后宫也没啥管的,多尔衮在的时候后宫也不是啥好地方,多尔衮死了顺治也差不多了,等于一天大权没有,直接当了太后,上面还有个老妖怪太皇太后。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一点正事没有,每天就来看看这个亲儿子还咽气没。可今天正吃着点心,这皇帝儿子竟然自己来了,美其名曰“请安”。

小崇祯一下子从大厦将倾的那种高压之下放了出来,一下子翻身成为守成之主,心里面难免跑偏,看着这佟佳氏的样貌,感慨当年怎么就没和东北和个亲之类的……风味不同,风味不同。

康熙大帝反清复明的第一步棋要下好,可是怎么下,可是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