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头安排的实习生

“叮~13A,到了。”

电梯铃声响起,被空旷的走廊放大了无数倍,即便隔着档案室的门,也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走廊上响起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女士粗跟,每一步都坚定有力,直向档案室来。

档案室在13A的尽头角落,往这个方向来,目的地除了是档案室,只剩从不见过开门的调解咨询办公室!

意识到这一点,老榆木书桌边正在翻阅资料的女孩迅速将手中的卷宗合上,却又不知该放哪里好——她刚才阅读的卷宗盖着紫色印章,是她整理档案室一周以来唯一的一卷,也是让她来整理档案室的贺岐山三令五申不允许她翻阅的分类。可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再加那卷宗并未用封条加秘,所以私心想着即便偷偷看了,大概也不会被人发现。

谁知行看了几行,调解咨询室的正主便回来了!

此刻,女孩只觉得拿在手里的卷宗就像个烫手山芋,四下乱看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某间办公室门开了,继而传来贺岐山惊诧的声音:

“江讼,怎么突然回来了?假期不是还好几天吗?”

高跟鞋的脚步声停下了,女子的嗓音响起:“没办法,司律院那群混账趁我不在,提审陈工的案子,简直离谱!”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凛冬冲破冰封的山泉水,明明这般甜美温柔,却又透着几分清冷孤傲,蕴藏着十足的气魄,穿透耳膜直直刺进人心里去,

女孩越发慌张,目光茫然无措中,看见了墙根下那柜子顶上空出的一处位置,跟一堆陈旧杂物在一起,放上去该是不会马上被发现!

这样想着,她慌忙往那里去,一边搬椅子往上爬,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外二人的谈话。便听贺知璋又问:

“提审陈工?你说的是陈国军猝死仲裁的那个案子吗?”

“还能是哪个!趁我不在想欺负陈工老实人嘴笨!”

“什么时候开庭?”

“今日申时。”

贺岐山闻言一愣:

“那不是只剩2个时辰!太嚣张了吧!你是陈工的主诉辩护人,不通知你就要提审,这不符合规矩吧!司律院不知道你和杜少什么关系吗?敢这样无视你…”

话到这里,女子的脚步声顿住了,字字分明的强调:

“我再说一次,我和杜晚洲没关系!况且…他们通知了,我没收到。”

贺岐山哑然,领悟了半天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女子便也不跟他在原地耽搁,提步又往前走,边走边解释:

“手机掉海里了,岛上没地方买,昨天靠岸才买了新的。”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男人的两撇八字小胡子颤了颤,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只得叹了句:

“那你这回来的可真够及时的!”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话头一改:

“不是,时间这么紧,你怎么还回来?”

贺岐山的意思是,时间这么紧,也不是什么大案,情节简单,案值又小,当事人可能还没什么积蓄,要是输了连事务所的服务费都付不起——虽然这样的仲裁案,眼前这个女人出马就没有输的。

总而言之,综上所述,她根本没必要回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度个长假,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赶回来,反正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

不及她回答,电梯铃声又响,一个脚步声急匆匆的向二人奔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来者是个穿着枪灰色立领西装的青年,左胸前别着一枚孔绿色珐琅徽章,圆形徽章正中是篆书的文字,依稀可辨是个“杜”字。

贺岐山眉毛一挑,懂了。

到了跟前,那青年先向贺岐山道了声好,又朝向女子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双手呈上一枚暗红色信封,道:

“江小姐,您的派司少主处理好了,城隍签过特派章,不会有人拦您。”

杜家子嗣众多,但早年家变,如今敢担这一声少主的,唯有杜晚洲一人。

“…好。谢谢。”

女子接过信函,瞥见贺岐山八卦的眉眼,顿感窘迫,道了声谢转身要走,青年又开口了:

“还有,少主说事出紧急,您临时找车肯定是不方便的,您出发的时候请通知我,车就在停车场。”

“好的,有劳。”

贺岐山闻言,笑意愈深,抱手胸前轻捻下颚,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幕八卦戏:却说杜晚洲身居九州提刑司高位,背靠杜家千年祖业,杀伐果决,手腕强硬,俨然是威震阴阳两届的嗜血“孤狼”,但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他百般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将“舔狗”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颠覆三观啊。

至于江大小姐此次一反常态的回来应诉,大约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想回来,要么是被“接”回来的,要么就是自己“逃”回来的。

像是知道他还没说完,自己的那点儿戏同事也看完了,女子便也不急着走,索性将信函拆开来看,随口问道:

“你们少主还说什么了?”

“少主还交代让您处理完案子早些回家,夏末初秋,阴煞日重。”

“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青年想了想,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终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没了。”

女子却道:

“我有话说。为什么派司有两张?杜晚洲该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吧?”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不不不,少主要处理这几日为去找您落下的公务,恐是不能去接您,所以才交代您早点回家。定是无法陪你一起去的。”

刚松了一口气,青年却又道:

“两张派司,一张是给您的,另一张是给您的实习生的。没错。”

刚放松的神经猛的一跳,她眸子比刚才睁得还大:

“实习生?什么实习生?”

从刚才一直在旁看戏的贺岐山终于能插上话了,开口道: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吗,上头给你派了个实习生,人家来了10多天了,就等你回来见面了。”

“谁安排的?!”

“姜老爷子。”

看着她咬碎银牙将满腔怨言吞回肚子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贺岐山嘿嘿憨笑:

“所以我也没办法拒绝,你又不在,我就先安排她整理档案室,提前熟悉熟悉我们的工作内容。你别说,小丫头任劳任怨,干的还不错!”

他越说,她明亮眸子里的怨念越重,待他说完,她满目的不甘只浓缩成了三个字:

“送回去。”

谁知贺岐山无奈的耸了耸肩,下巴一抬:

“来不及了。”

女子疑惑的转过身,正对上档案室门口那女孩无辜的双眸,殷切的目光里堆满了期待和诚恳,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兔。

贺岐山瞅准时机,一个健步跨到二人中间,引荐道:

“这不是巧了么!认识一下。江讼,这是上头安排到咱们这儿的实习生,柔佳。小佳,这位就是你实习期间的带教讼师,江讼,江镜月。”

江镜月?!一听这个名字,女孩的眸子瞬间睁大了,那不是刚才在卷宗里看到的名字吗?怎么会…不!一定是同名!或者是同音不同字!毕竟中国汉字博大精深,同音字排列组合能玩一天!

当她想起来要打招呼,江镜月却已提步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黑色金边马面裙裙褶锋利,在她跟前略过,带起的风似乎能将她割伤。

委屈和不甘同时涌上心头,柔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蓦地红了眼眶,眸光无助的看向同样看着她的贺岐山,未及开口,男人却已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抬手比了个喝水的动作。

柔佳会意,吸了吸鼻子,快步往茶水间去。看着她的背影,贺岐山挠了挠头:这小丫头确实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但江镜月的个性却也是十足的执拗,这个实习安排,难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