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上

京中，将军府邸，后院之中。

“……都过去一日了，怎么还未曾回来？”

美貌的妇人靠在石桌旁，却是瞧也不瞧桌上的美味佳肴，只是遥遥望着远处，神情有几分发愁：“我早些时候便说我要一道去瞧瞧，可你们总是不愿意我去……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罢了。”

“那可是我的皎皎呀……我却不能自己亲自去接她，我恨不得现下便将她抱在怀中。”

听着妇人翻来覆去的唠叨着这几句，一旁喝茶的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安阳，我知晓你心中着急，可是淮儿不是亲自去接了么？那孩子做事一向仔细，你的身子不好，经不得这般折腾。”

长公主安阳瞧了一眼她，眼泪便落了下来：“我整夜整夜梦见皎皎被欺负……我原以为我这辈子许是都见不得皎皎了，可是如今我还有机会能够抱抱我的女儿，即便是明日让我死了我都——”

“你瞎说什么胡话呢！”齐王妃顾若兰连伸手拉了拉自家好友的手臂，着急道，“你瞧你，你怎么又哭上了，太医都说了你不可再这般伤神了，你别着急，皎皎她定然活的好好地呢。”

伸手拍着安阳的脊背，顾若兰迟疑道：“但……我到底还是在顾虑着一件事。”

“皎皎丢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寻回来，若……那不是皎皎，你可千万要保重才是。”

她深知安阳多么在意皎皎这个女儿，若是能够寻回来固然是好的，可……若是空欢喜一场……

顾若兰忍不住叹了口气，担忧的望着憔悴的安阳，只期望上天能对她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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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

皎皎捂着自己的鼻子，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孙嬷嬷已经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皱眉道：“这天怎么说冷便越发冷了呢……多穿些，这都是长公主为您做的衣裳，厚实着呢。”

长公主缝制的衣裳都是正常身量，可皎皎太过瘦小，衣服穿在她身上便过于宽大。

孙嬷嬷给皎皎穿衣时又忍不住掉了一阵眼泪，只觉得宋淮将人放了实在过于气恼。

“嬷嬷，皎皎能去看看奶奶么？奶奶还在生病呢，不可以颠簸的。”

皎皎的小脸被风吹得有些红通通的，偏生一双眼睛睁大，水汪汪的。

孙嬷嬷仔细的将皎皎的衣裳系好，温声哄她：“不妨事的，赵老夫人的马车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半点风都吹不进去，我们家的车夫又个个是好手，绝对不会颠着赵老夫人的。”

皎皎抱着暖和的汤婆子，仿佛一个小大人一般松了口气。

孙嬷嬷见她这副模样十分可爱，忍住笑意将她抱上了马车。

车内铺着厚厚的软垫，还有精致的糕点果子。

以及一个翻着书，面无表情的宋淮。

皎皎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保持两秒，望见宋淮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开两步，一把抱住孙嬷嬷正要伸回去的手臂。

小团子结结巴巴道：“皎皎想跟奶奶一起坐马车！”

孙嬷嬷的手才堪堪伸回了一半，便被吊上了一个小团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有些不大好的宋淮，摸了摸皎皎的脑袋。

“小郡主别怕，这可是你哥哥呀。”

不单单皎皎脸色大变，原本翻着书的宋淮也黑了脸色。

原本孙嬷嬷不听他吩咐，执意要带着赵母一同回京就已经很让宋淮气恼。

现下见皎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宋淮只当她刻意在孙嬷嬷面前如此，不由得心中越发厌烦。

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要做什么不都心知肚明么。

宋淮心底冷哼一声，却是伸手将书“啪”的合起来，扯了扯唇角：“这是在演什么大戏呢。”

“跟我一起坐马车就这般不愿意，莫不是……皎皎讨厌我？”

孙嬷嬷瞧了一眼宋淮，笑着推了推皎皎，压低声音同她说：“快看，你哥哥腰间的玉佩。”

皎皎的视线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孙嬷嬷便借机将她往里头一推，合上了马车门。

孙嬷嬷微微叹了口气。

她早些时候就察觉宋淮对皎皎的态度有所不一，却摸不出其中的缘故，只当他们是兄妹初见，个个都不大好意思罢了，便想着要多让他们兄妹二人相处。

说到底，他们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才是。

马车里顿时只剩下两兄妹。

皎皎穿着毛茸茸的斗篷，一张小脸被雪白的绒毛给围在中间，一脸无辜的望着宋淮。

没了孙嬷嬷，宋淮也懒得同她做戏，垂下头重新翻阅起书卷来。

皎皎见宋淮不搭理自己，心下倒是无端端的松了口气，不由得小口呼了呼气。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淮腰间的玉佩上，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哒哒哒的奔了过去。

宋淮感受到她的逼近，抬起眼睛瞥了她一眼，想看看她又打算弄什么幺蛾子。

“哥哥，早上的粥好好喝呀。”

小姑娘不高，站在马车里面都要仰着头同坐着的宋淮对视。

随着她的动作，腰间的玉佩同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格外动听。

宋淮扬了扬眉头，还没说完便见皎皎又蹲了下去。

披着斗篷的小姑娘像是糯米团子，圆滚滚的蹲在宋淮的脚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格外可爱。

一看就……让人很想伸手去捏一捏。

皎皎的语气格外欢快：“嬷嬷说我同哥哥的玉佩除了上头的字不一样，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宋淮坐着，腰间的玉佩便垂落在一旁的衣摆上，此刻皎皎正认真的盯着。

他弯了弯唇角，只当皎皎利用玉佩想要同他拉近关系。

不待宋淮有所反应，皎皎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宋淮的玉佩。

“你好呀，神仙小哥哥……你是神仙小哥哥么？你会不会实现哥哥的愿望呀？”

“我给住在我玉佩里面的神仙小哥哥上香的时候也给你上香，你要保护好哥哥呀。”

小姑娘伸手十分珍爱的摸了摸玉佩，语气格外虔诚。

宋淮：“……”

……上辈子宋皎再怎么愚笨，也不可能做出这般幼稚的行为才是。

她微微站起来了些，抓着自己的玉佩同宋淮的玉佩比了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咦……哥哥，这两块玉佩可以合起来呢，合起来就像是月亮一样，啊……不合也是弯弯的月亮呢。”

小姑娘一口一个哥哥，喊得甜美又动听。

宋淮蹙了蹙眉头，刚想要让皎皎坐好些莫要来吵他，那马车冷不丁的便动了起来，皎皎措不及防便往前扑去，结结实实的一头扎在了宋淮的怀中，两块玉佩相撞，音色纯正，清越绵长。

皎皎生的格外清瘦，即便这样一头撞上来其实也并无什么痛楚。

宋淮将人抱得稳稳地，触手只觉得自己仿佛抱了一只柔弱的小猫一般，不由得开口道：“孙嬷嬷到底是给你穿了几件衣裳，这样软绵绵的……不冷便罢了，若是热起来——”

扎在他怀中的小姑娘抬起头，因为激动所以双眸亮晶晶的，脸颊亦泛着红晕。

跟昨日那个脸色苍白而又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仿佛两个人一般。

双手抓着宋淮的衣裳，皎皎仰着头看宋淮，惊奇无比：“呀，哥哥你接住我啦。”

笑容甜美的小姑娘一口小奶音泛着欢愉，便格外的可爱。

宋淮：“……”

……怎么办他突然觉得他妹妹好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