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道不仁,草木尚可食之

黑云压城,难分白昼,疫邪四散,尸积如山,生不知何,死又所惧。光芒已是奢望,剩下的只有癫狂众生,其间言此为天道。

狂风卷起暗黄的沙粒,躺在地上的追天在昏迷中又一次醒来,数月未曾吃过一粒米饭,未沾过一块肉的他,费力的用右手捏向自己的左手。

嘶,还活着,看来这老天爷还不想我死。他注视着四周,依稀记得在昏迷前,看见附近好似有一株草,可是筋疲力尽的他,望了许久依旧不见那株草,叹了一声,又躺在了地上,突然又咳嗽起来了。

“嘎,嘎,嘎”,阵阵刺耳的鸟叫声在他的头顶响起,一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正在寻找待死的食物。

“你这似煤球的黑斯,我都已骨瘦如柴,连草根都寻不得吃,你却来我头顶上惦记我身上这点残存的皮肉。”

一生悲怜的追天,满腔壮志如今也似秋后落叶,生不静,死后禽,刺耳的叫声让人烦躁的同时,也在无限放大追天内心的不甘,就在这时,他再次想到了昏迷前看到的那棵草,现如今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好,好,好像旁边..还有一根枯树。”可目下满是枯木。

喃喃自语的追天试图站起来去寻找,猛的一用劲翻过身来,整个前身铺在了地上,劲用的太大,以至脸上沾满了尘土,干裂的嘴也是吃了一嘴的土,

一边吐掉嘴里的土一边哈哈大笑道:“倒是我大意了”,

然后竭力地用右手肘支起半个身子,左手肘也慢慢支起以保身体平衡,仅是如此,追天已是气喘吁吁,可是他不能停下来;头蹭在地上,腰逐渐佝偻着,一点一点的蠕动着身体,左脚来点右脚来点,双脚向前弯曲,呈跪扑的姿势;尝试着打直腰板,突然头脑一阵眩晕,整个身体险些向后倒去,

“啊!”

一声低吟的痛叫,好在他及时用双手掐在大腿上,才得以暂时的清醒。低着头,紧闭双眼,接连愰头。向离他最近的一棵树爬去,扒下前面的土,又扒一下后面的土,树根倒是快要看见了,可就是不见那根草,追天的心里有些着急了,

慌张的在嘴里念叨着“在的,一定在这附近,不会错的,不会。”

越是念叨他越发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的,心里刚燃起的希望也随着质疑的变大而更显渺小,但他心里很清楚,“灯光虽弱,焉能灭”,转而向其它枯树下寻找。一棵,两棵,三棵,五棵……仍旧未寻到那棵草。

“你这狗屁天,戏弄我半生,临死还这般捉弄我,实属可恶,可恶!”追天手指着天破口大骂道。

可是凡人之躯岂与天道斗,再怎样骂也只是过一时嘴瘾。说完垂头倚靠在了旁边的枯树上,意识一点点失去,希望的灯芯已将燃尽,这可能是死神离他最近的一次。

………

突然,在追天眼前掠过一小小的身影,他猛的一睁眼,环视周围一切他能看到的地方,目光停留在一个毛绒绒的尾巴上。身体不堪重负的他再怎么睁眼视线依旧模糊,始终难以看清面前这个小东西究竟是何物。小家伙躲在树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追天,霎时两眼对视,追天内心欣喜若狂,就像神明显现在他面前一般,圣光遁现。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终于见到活物的他,如同在黑暗的夹缝中看到一丝光亮一般。

“天不亡也,哈哈这不是送到眼前的肉食吗!小东西看来今日只能委屈你了,在下也是被逼无奈,勿怪!勿怪”

精神劲上来的追天终是看清了眼前的小家伙,原来是只小松鼠。食不果腹的他早已是按耐不住,如幼童般步履蹒跚的追去,无奈脚上并无多大力,一旁的枯木可说几乎被他撞了个遍,一头的伤口,索性血不曾流多少,但没一会儿就已是气喘吁吁;松鼠却在一颗略大的树旁停了下来,用它的小爪子扒拉着,扭过头来对着追天天吱吱的叫唤着。

“你这小东西,这是唬我?”

追天还以为小家伙是在向他宣誓领地权,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小家伙直立着,手舞足蹈,不免让追天一脸疑惑

“这是怕了?”

“咕咕咕”松鼠嘴里嘟囔着

“不对?你是让我看你方才扒的地方?”松鼠急忙点头。

追天铺向前去,抚开枯叶,扒开松软的土壤。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的粮仓,哈哈哈!”

突然见到吃食的追天,就如同手捧烟枪的老爷一样疯狂,文人的儒雅早已丢的一分不剩,一时嚎啕大哭,似受委屈的孩童,一时如疯似颠的狂笑,涕随嘴角横飞,对着松鼠朝拜,比之孔夫子心诚更甚矣。

……

天色渐暗,小家伙扶坐在追天的肩上,一同走向了那幽黑的小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