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剑山庄离开,带着满腹的疑问想要再探蟒丛山,大哥来信了,召我急速回水云庄。
可笑,每次都是我快要发现什么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我随手一扬,灵纸在空中飞舞了一下,而后变成丝丝灵息消弭于眼前,我欲要走,灵纸消失的地方又突然出现了两个字:速归!
这样的字眼我见过一次,试炼大会之后,阿爹知道了长生门的事,一连几道召令我皆视而不见,最后收到的便是大哥的“速归”,当然,我还是没有听,然后沉令风就来了,毫不留情的把我抓了回去,这两个字多多少少有点威胁的意思。
罢了,谁让我技不如人,再被冰泉关上一年半载的,只怕我现在所掌握的东西也被他们清理的一干二净了。
回去的路上,我迅速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过了一遍,元灿出发时我企图混入,当场被扔了出来,他口风很紧,连外婆都不知道,大哥肯定也不知道。
再有,之前偷跑出水云庄,一天没到就被堵回来了,可以说自己就想出去转转没想跑多远。
去名剑山庄是阿娘允许了的,登望月台比试是帮伏念的忙,见黎洵时我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就收了一个令牌。
嘶,我最近,很听话的啊!
我想不出大哥为什么这样着急,刚回到庄内就被带到静心楼,大哥正在里面休息,隔了一道屏风,金咒加封的密令缓缓的飞出来落在我面前,“王其深希望你帮个忙。”
世家的事他们从来都不许我过问,更别说这样大张旗鼓的以沉氏的身份去帮忙了,心里万般不情愿,还是应下了:“是。”
我回去时遇见了沉令风,我从楼上下来,他立在石阶上抬起了头,我从未见他笑过,一张脸不悲不喜、不愠不怒,眼亦如枯井般沉寂,向来是被大哥熏染的缘故,今日不知怎的,却在擦肩而过时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头。
他的身影清隽而冷落,没来由的,手却意外的温暖,真是个怪人。
密令上要我去的地方,是东北偏远一带的幽州,此处地广人稀,多崇山峻岭,也多奇珍异兽,散修们经常在此地开山立派,一来取当地物华之美,而来远离五大家族的核心势力范围,更容易积攒名气和实力。
但没有大氏族的震慑,这里也成了邪魔外道热衷的圣地,谢家反叛被几大家族联合击溃之后四散而逃,若真的逃及此地与当地的邪术势力勾结,那还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更难得的是,王其深这个都快成精了的人竟然会向别人发出请求,看来是真的遇到头疼的事了,而且我既然来了,有些事情一定要问清楚不可。
我按着纸上所给的位置找去,在一座山路尽头处,将肥沃的谷地和平缓的丘陵尽收眼底,静静流淌而去的河岸簇拥着十几座营帐,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过了黄昏。
我呈出令牌说明来意,有人引着我到了较里面的一处营帐,隔着帷幔清楚的可以看见几个散坐的人影,我不等通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王……”,三个字,只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便顿住了。
葳蕤的灯光尽头,黎溪正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接着眉头一皱垂下眼眸,似有些许茫然,再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眸中盛满了愤怒。
“怎么是你!”
这话似乎应该我来说,他没来由的愤怒更是让我禁不住后退了半步。
我一路奔波而来,本就一肚子怨气,虽然看见他心里是有些小窃喜,但见他如此态度,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欢喜低到了尘埃里,我既气自己的不争气,又气他的尖锐,当即摔下账帘愤懑离去。
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撒野的,纵使我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也没有真的带着乌啼回去撒手不管,只在营帐外转了转,好让自己冷静一下,不止他不想看见我,我暂时也不想看见他。
不一会儿,追来了一名女子,她生的极美,五官精致的仿若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娃娃,细看又觉得英气十足,身上似乎能抖落出几分啸然剑影来,我一时看呆了,直到她在我身边坐下,才慌乱的往旁边挪动:“你,你是谁?”
美人傲然的哼了一声,说:“你又是谁,王氏说给我们派了人,就一个豆丁大的小姑娘吗?”
我见她如此咄咄逼人,站起身来:“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竟然沦落到需要一个豆丁来帮忙了。”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像豆丁,也就比伊芙低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叶南笙就没有我高。
她也站起来,我的视线从俯视变成微微的仰视,也,也没多仰视,就稍微高了半个头而已,顶多三四指,反正不超过一个手掌。
“我们这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这几天死伤数十人,可没空再多一个需要保护的废物。”她语气很冲,但神色却不刻薄,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的好处吧,即便她这么对我说话,我也不是很讨厌她。
“看来还有一个废物,是你吗?”我见她身高腿长玲珑有致,即便是穿了一身简单的便装,不难看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大小姐。
她仰着头,瞥下满脸的不屑:“我们百里氏的女子从不像你们这些氏族大家,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嫁人。”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莫说是我,就是不会武功的伊芙和飞雪,也都是阵法和心法的大成者,怎么到她嘴里如此不值一提了,便呛了一句:“怎么,你羡慕?”
“你!”她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反笑道:“果然牙尖嘴利,不好对付。”
“承让承让。”我虚情假意的拱拱手,眼睛再不稀得落到她身上。
她反而凑了上来,用审视一件物品的眼光在我身上描来摹去,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品味声,说:“眼睛太凶,眸色太深,眉毛太挑,个子不高,嘴巴刻薄,长得这么有攻击性,一点也不让人有保护欲,反倒想把你揉成纸团,再皱皱巴巴的展开,看你还这么傲不傲!”
我正要反击,绍明出来了,对着我们二人行了个礼,道:“言若小姐,少主请沉姑娘进去,有要事相商。”
百里言若“戚”了一声:“怎么,她这么厉害,还担心被我欺负了不成?”
那不能,就她这个段位,未必是元灿的对手,更不要说我了。虽然我还没有原谅黎溪对我态度如此无礼,但至少比跟一个美女在这里拌嘴强,若是我忍不住把她气哭了或者怎么了,只怕我在这里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
回去的路上,绍明先安抚了我的情绪:“沉姑娘,少主不是有意的,你走了之后他就后悔了,等下见了面,还希望您多多包涵。”
“喔。”那倒犯不着,平常他对我态度也没多好,我要是真的有心计较,早就提枪打去了,或者一走了之,说来也是我不该,非要出现在他面前。不对,我也是不知情才来的,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上赶着想被他讨厌似的。如果我事先知道是他,我会拒绝吗?
“那个人是谁,就刚刚跟我说话的。”我问道。
绍明笑道:“她百里氏本家的大小姐,算是我们夫人的远亲,百里氏本族偏远,夫人远道而来难免有点思乡之情,所以每年都会接言若小姐到江陵城小住。”
这套路,我熟,叫青梅竹马,长大了再定个亲,百里氏和黎氏就更加难舍难分。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冒昧,但这个姓百里的夫人似乎真的把自己两个儿子的人生都当成复兴百里氏的筹码了,无论是绍明绍羽,还是黎洵身边的那两个侍卫,足见这位夫人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可怕。
如此行径,倒让我更加怀疑他们和白氏的关系,即便黎氏清清白白,但保不齐这个百里氏蠢蠢欲动,但是刚刚那人看上去毫无城府,心里想的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百里氏的大业,不可能交给这么个人身上。
那姑娘叫言若?百里言若,不错,名字好听,人长得也好看,身材细条凹凸有致,也算是郎才女貌,脾气虽然臭了点,也还行吧,都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谁还没个脾气了?兴许人家对黎溪就温柔似水、端淑贤惠。
罢了,黎溪娶什么样的关我什么事。
思及此处,我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似乎比刚刚更觉得委屈了。
我这么怨着、念着、想着,一看见他,又都烟消云散。
他站在桌案前侧着身,一半迎着光,一半酝酿着暗,长长的影子蔓延到我脚下,孤寂的像是在海底沉寂了一万年的船,带着深蓝色的忧郁和孤独,转过身来。
他脸色很不好,强装的清冷从容,白纸一般不堪一击。
你看,明明是我内心饱受折磨,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想要抓住的那个人,一无所有。
“这里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吗?”他坐了下来,身姿依旧又正又直,只是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不知道。”我找个席子自己坐下,看了一圈,四周除了左边青灰色的帘子半遮半掩着一张小木床之外,就几张桌椅和一套茶具,便说:“可以边吃边说吗?我饿了。”
正说着,绍羽端着饭菜进来了,忿忿地往我面前一杵,又把筷子拍在上面,一脸的不乐意:“喏。”
许久不见,他还是这么可爱。
他见我一脸笑嘻嘻的,嫌恶的瞪我一眼就下去了,我看了看黎溪,实在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就把一碟小蔡里拨进去几口米饭,剩下的和一只勺子放在对面:“吃点?”
他虽兴致不佳,却也不懂拒绝,只好坐了过来,端起碗吃的极斯文好看,我咂咂嘴,不自觉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我问道。
他没有抬头,也不说话,直到嘴里的饭细细嚼碎咽下之后,淡淡的说出三个字:“食不言。”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定会调笑几句,可这话是黎溪说的,我也不好反驳,一边默默的吃着饭,一边偷偷的打量他。
印象中,我们从未这样平心静气又无比和谐的坐在一起过,向来我与他也本就不该有关联,即便是非要与我沉氏一族的女儿扯上联系,也会是伊芙,或者是叔父的女儿,不是我。
黎溪将碗里的米一粒不剩的吃完,随手放在桌上,便像是精细测量过似的标准,以前阿娘也教过我这些规矩,我学不会还罚我,外婆认为这些都是折磨人的虚礼,端的跟个神仙似的,不还是吃的人间粗茶淡饭。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然而黎溪硬生生将同一碗饭,吃出了炊金馔玉之感,可见仪态还是很重要的。
我将桌上的碗筷放在托盘里,搁在一旁,又在自己手臂能够到的范围内找了一块能擦桌子的布条抹了抹,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意,不待我做出反应,那笑就又不见了,开始一脸平淡的说起正事。
营帐外的那条河,叫关河,河的源头在积雷山,也就是我在高山上往这边看时,和缓的丘陵里最高、最黑的一座,谢家的反叛者和当地的邪术势力盘踞在山上,此地本就盛产毒物,蜘蛛、蝎子、蜈蚣,不仅数量多,且体型极大毒性猛烈,黎氏的人不过沾到了一些蛛丝便丢了性命。
我想了一下,这种情况下的确找王氏比较合理,毕竟他们王氏在用毒和制药方面独树一帜,不过,王其深怎么会找我呢?莫非他知道毒物伤不了我?不应该啊,当年那件事阿爹他们处理的滴水不露,他又是如何得知?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六七月份的天气里打了个哆嗦,黎溪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无心过问。
夜色渐浓,营帐内的烛火爆出一声哔啵,营帐外也有人提醒了一句,我站起身,说:“今日先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到积雷山看一看。”
黎溪也站了起来,说:“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积雷山,你也好先掌握一下情况。”
也行,反正我向来睡得晚,看夜色不错,就当是透透气了。
我们刚出营帐,就遇上了百里言若,她似乎一直站在外面,见我俩出来一点也不意外:“你们干什么去?”
黎溪神色凛了一下,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无事,闲来走走。”
百里言若笑道:“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有什么好走的,还是让我陪沉姑娘吧。”
黎溪道:“别胡说,我们有正事要办。”
她饶有趣味的探着身子看着我,又看看黎溪,说:“什么‘正事’,这么嫌我?”
“积雷山。”
“山路我比你熟,我来带路才更能保护她的安全。”
……
站在两人中间听了许久,越听越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两个美人儿为了能和我月下漫步争得不可开交,我不禁乐开了花:“哎呀既然大家这么喜欢我,不如这样吧,上半夜我陪黎溪,下半夜我再来找你。”
两个人同时回头瞪了我一眼,表情一点也不和善,我挠挠头:“我,我开玩笑的,这不是看你们一直僵持嘛。”
“黎溪,你觉得你带着她,能走得出去吗?”百里言若抱起手臂,将佩剑顺势放在身前。
黎溪的眸色更冷了,沉着脸半步不肯退让,只怕这样下去两人真的要打起来了。
平日里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今日这般无外乎两种情况:其一,我跟百里言若并不熟,她如此主动,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黎溪不希望她说,所以不给她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其二,这两人关系其实也不怎么好,百里言若不希望我跟黎溪独处,黎溪又想拿我当挡箭牌甩开她。
两权相害取其轻,我闪身来到百里言若的身边,说:“我们就在山下转转。”
百里言若揽着我的肩膀,仿佛得到了一件胜利品,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不准走!”黎溪抓住我的手腕,场面又陷入了僵持。
我挣了两下,黎溪非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突然身后剑光一闪,一道寒意直逼我的胳膊而来,黎溪迅速松开,我便被百里言若拉到了她那边,那一剑是真真切切的冲我来的,若不是黎溪反应快,只怕我的手就不在胳膊上了。
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我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百里言若,她神色凝重,似乎有些怒意:“你信不过我。”
黎溪怔了一下,眼里的固执消散开来。叶南笙从离我们稍远的营帐里出来了,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喊着:“溪哥哥。”
黎溪伫立良久:“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影子长长的缠连着我双脚,背影孤寂仿若一条从深海里游上来的鱼,搁浅在荒芜的沙滩上。叶南笙抱住他的手臂不知说了什么,他只在掀开帘子的时候身形滞了一下,没有回头。
“走吧。”百里言若大力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嘶,疼死我了,恃美行凶!
乌啼正跟马厩里的同类依偎在一起,硬生生被我牵了出来,明显感觉到它又有脾气了。那匹与它耳鬓厮磨的马被百里言若牵了出来,这家伙两眼一亮,疯了似的又蹦又跳,我毫不留情的冲着它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呸,好色之徒!
我们骑上马,刚要出营地,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两个人,拦在路上:“这么晚了,言若小姐要哪儿?”
百里言若喝道:“闪开,我们要去积雷山,耽误了要事,我饶不了你。”
“可是……”
我留意了一下,那二人的衣着样式虽不是黎氏亲眷子弟,也已然是入了本家的旁支。
“没什么可是的,这也是你们家少主的意思。”百里言若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
两人一见,再不好阻拦。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这个营地跟牢笼似的,出入竟看管的这般严谨。我虽疑心百里一族,可这营帐中我有意无意看了一圈,除了绍明绍羽,再没有穿蟠螭纹纹样的人出现。
只怕,有的黎氏已经在心里更换了门楣。
不知走了多久,我才猛地从思绪中抽出来,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去积雷山的,百里言若骑得很快,我只顾追赶,竟没注意到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偏离的。
我勒马停下,她听见动静,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道:“怎么不走了?”
我有些恼怒:“你是故意的。”
她笑道:“被你发现了,你也不笨呐。”
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掉头就要回去,她喊道:“黎溪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我顿了一下,回道:“和我有关系吗?”
她目光灼灼:“若和你有关系呢?”
“什么意思?”
她不回我,扬鞭继续向前飞驰而去,我急忙催促乌啼赶去,两匹马在空旷无垠的草原上追逐许久,才在一处密林中拦下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勾起一个傲慢的笑意,提剑冲来,我手里的长枪一挑,她落在了一旁的树上:“上次试炼大会我没参加,错过了与你交手的机会,怎么,可有兴趣过几招?”
“刀剑无眼,我怕伤了你。”我收了枪,不愿跟她做这些无谓的纠缠。
“好啦,不逗你了。”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坐在树枝上,长剑入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好厉害的轻功,我竟没有听出声响,不免心中多了一份认可,道:“你轻功很好。”
她摇摇头:“比起逐月来,还是差了一点。”而后,指向一个方向:“我不能逗留太久,等下你就往那个方向去,会有人接应你。”
“???”我望着她,满脸尽是不解。
她道:“黎溪不想让你死,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我为什么会死?”我找不到任何我必死的理由。
她看着我,浅薄的夜色衬出几分寒意:“百里一族,要你死。”
我摒了一口气,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因为,你们也跟阴符有关系吗?”
百里言若道:“若我说没有,你信吗?”
我想了一下,大概是不信的,我怀疑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有所动摇,非得是条条框框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我才会消除心里的疑虑。飞雪也说过,我心思重,疑人又爱莫名其妙的信任,可能将来药吃大亏,但这个毛病我始终改不掉。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她没有回答我,反而双手托着腮,问道:“你喜欢黎溪吗?”
我被戳中了心事,脸一红,怒道:“关你什么事!”
她叹了一口气,笑道:“黎溪这小子,从小脾气就又臭又硬,胆子小,优柔寡断,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也就长得好看了点,你喜欢他什么?”
“我,就喜欢他长得好看。”
她笑得更厉害了:“少糊弄我,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黎溪算得了什么?”
我答不上来,怒意更重:“你就是来嘲笑我的吗?”
“不,我是来救你的。”她伸手掰断了一根枝条,说:“他们的做法,我看不惯。”
我抬眉凝视:“此话怎讲?”
百里言若道:“依附着别的家族换来荣耀,活不长久,可惜老一辈人固执,但我不想放弃我的骄傲。”
“若不是你这一席话,百里一族只怕要被我瞧不起了。”
她笑着怒骂一声:“你少得意,他们这些人,都有些疯狂了,做着昔日的荣光大梦,还以为自己高贵的不行,他们要出手,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叹道:“已经做出来了,那日在蟒丛山出现一个黑衣刺客,刀刀要我的命。”
“一次不成,他们会派出更厉害的人,这次能不能躲过去,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她说着,一跃回到马上,道:“黎溪已经很谨慎防备了,但他能护你周全的,只有那一方营帐。”
“你……”
“快走吧。”百里言若打断了我的话,策马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奔去:“你活下去,接下来的一切才有意义。”
我有很多疑惑,但也知我现在不是探究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不觉得百里一族派来的人能奈何得了我,可总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骑着乌啼朝百里言若所指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