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猛地坐直了一些身体,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自己太害怕了,而出现了幻听……
因为那声音,竟然是……?!
许久未再联系的……
可是,可是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地址,怎么可能……宁妍干涩的绝望的眼睛里再次涌上了泪,然而,她的失望的想法还未落地,下一秒,不由得她怀疑的,卫生间的门忽然就被人踹开了!
那是赵帅恒。
而赵帅恒的身后,跟着的那个人……
果然是……
因为眼泪满眶的缘故,那人的形象在她的眼睛里模糊一片,但是,透过那被剪碎了一般的视线里,她再次确定了,那不是她的幻觉,也不是她的错听……
那人真的是徐煜阳。
真的……是他……
宁妍彻底绷不住了……
她双腿麻木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移动了两步,而后,还未等徐煜阳的“对不起”说出口,宁妍就忽然再次因为腿的长久蹲着的原因而猛的差点摔倒,而后,当徐煜阳赶紧上前扶住她时,忽然,就好像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委屈都一同扑了上来一般,她再也忍住了!她拽着徐煜阳的外套就痛哭了起来!就像一个无助的少女。
“你……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赵帅恒本来紧张的不行,也因为宁妍被袭击而气愤的不行,但是当他看到了宁妍的情绪释放了出来,以及徐煜阳和宁妍此刻的状态后,一种令人安心的意外的感觉却忽然就溢满了他的胸腔,就好像……就好像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日为什么他会看到宁妍会经常给徐煜阳发信息了。
原来……宁妍已经有了新的想寻求安慰的人啊……!
赵帅恒有点惊讶,有点诧异,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另一种放心。
因为知道了宁妍已经拒绝了翟宇,所以赵帅恒本来还有点遗憾的,但是……这样的结果,好像他也能接受了……
赵帅恒惊讶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而稍后待他们同时叫来的附近的警察和救护车到了之后,虽然不愿意打断他们,但是为了宁妍的伤,他还是走上了前,他让徐煜阳陪着宁妍去楼下叫来的救护车里进行检查,而他这边,因为民警也已经到了,所以他们还需要对宁妍家进行一个彻底的搜查。
“我还是帮你搜查吧?”徐煜阳问。
赵帅恒立刻摇了摇头,“宁妍这时候正需要你了。”
徐煜阳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宁妍,因为他确实也有问题要问宁妍,所以他答应了。
在下楼的时候,徐煜阳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宁妍额头上的伤口和她眼角处的血痕,那伤口就像是也刻在了他的身上似的,他根本就无法停止内心的无尽的自责。
“对不起……”
徐煜阳的声音在雪夜里显得格外落寞。
宁妍则跟在徐煜阳身边,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我刚才才口不择言的……因为我一度以为苏兆瑞又回来了……”宁妍说。
而徐煜阳则立刻就捕捉到了宁妍刚才话中的重点。“‘以为’?……难道不是苏兆瑞吗?!”
“我发现你真的对苏兆瑞很了解?”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袭击你呢?”
宁妍缩紧了身体,更加紧扣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失神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直觉却告诉我,真的不是他……因为我……对苏兆瑞太了解了。”
徐煜阳陷入了思索,而就在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在眼前了。
徐煜阳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宁妍的头上,让宁妍进入到了闪烁着蓝灯的救护车内。基础检查时,宁妍紧绷着嘴唇,说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医生检查完宁妍的头顶上的伤口,说必须要立刻缝针时,宁妍才慢慢的聚拢了精神。
“缝针?”
“是。”
“我,我能只开点药吗?我,我真的不想缝针?”
“可是你的伤口很深,不缝针是不行的。”
因为在和苏兆瑞交往时,宁妍就已经对去医院、去缝针有了严重的心理排斥了,所以宁妍此刻怎么都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如果实在害怕,你可以握着男朋友的手嘛。”身边一个热心的护士说。
宁妍想了想,她试图挤出来一个坚强的笑,亲自说出来,只可惜那笑还没有咧开嘴,眼泪就已经先流出来了。
徐煜阳有些惊讶宁妍会对缝针排斥成这样,但是当他看到她的手指在椅子上发出强制的指令,“1,2,3……1,2,3……”后,他就明白了。
徐煜阳卷起了袖管。“没事,如果你害怕的话……”
宁妍低下了头,伸出了手。
徐煜阳的手很瘦,骨络分明,当宁妍轻轻的握住了徐煜阳的手掌后,那手虽然冰凉,但是不知为何,宁妍却分明的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暖意。宁妍根本无法解释她的耳朵是如何嗡嗡作响的、她的呼吸是如何加速的,或者她的心脏如何以不自然的速度跳动的。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因为在她的一生中,她也和很多人握过手:她同学、老师的手、又爱又恨的父亲的手、好闺蜜的手……但是,从来没有一双手让她有过这样的感觉——单单是握着他的手掌、交叉在他的修长的手指间,就能在她的内心感到一种大海一般的安定和平和。
那感觉就好像在告诉她”不用害怕,他在她身边“似的。
宁妍头皮发麻,深深的陷入了这种迷醉的眷恋之中,以至于她都没有听见医生已经在叫她了。“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宁妍忽然迷失在了这种感知里,直到医生第二次问,宁妍才回过神。宁妍摇了摇头。而后她才发现医生们已经在一边用针器夹针与缝合组织垂直进针,一边用血管钳接针,提拉针穿过需要缝合的组织了——
她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难关了。
*
随后,徐煜阳本来是想陪宁妍做完全部的检查的,但是无奈刚缝完针,之前的在上面进行现场勘察的警员就来了。那警察给徐煜阳示了个意,希望他上去一趟。
“现在吗?”徐煜阳有些奇怪。
但是下来的警员却说上面发现了些东西,比较紧急,所以赵帅恒才说让他务必立刻上来的。
徐煜阳有些放心不下宁妍,不过大抵是因为已经度过了最难的关卡的缘故,宁妍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她还露出了一个还算轻松的笑,让徐煜阳先上去,她能行。
徐煜阳想了想,这才放了心。“好,我去看看就回来了。”
*
然而,徐煜阳走后,宁妍曾经一度陷入了悲痛的情绪之中。因为宁妍注意到了徐煜阳走路的姿势。
他明显好像是受伤了,或者是伤口又复发了,这使得他走路的速度要比平常还要慢上很多。此刻,雪已经下得非常大了,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徐煜阳的手杖扎在雪里,一步步艰难的走着,他用尽了自己的最快的速度,而看着徐煜阳的越来越远的背景,宁妍只觉得他的手杖也同时也扎进了她自己的心中似的,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宁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而身边,护士却误以为宁妍还在害怕检查了,所以她赶紧用另外的一个话题打断了宁妍的焦虑。“你再紧张,血压又得要再重测一遍了。”
宁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随后,护士一边帮宁妍做着最后的检查,一边和宁妍聊着闲话,而宁妍也认出来了,这位护士刚好就是上次徐煜阳落水时在身边照顾过徐煜阳的那位护士,所以宁妍不禁露出了疲惫的惊喜的神色:“真巧啊。”
“是啊,真巧,不过你和你男朋友也很默契啊,上次是他,这次是你,你们‘小情侣’还轮流受伤呢?”
宁妍口干舌燥,脸微微有些泛红,“他不是我男朋友……”
“嘻嘻,不是男朋友,但是你们握手却握的很紧呢。”
宁妍有些脸红。而身边,小护士的话还却没有停。她一边再次将测量仪器包裹在宁妍的纤细的胳膊上,一边“别有所指”的笑起来。她说上次她觉得徐煜阳眼熟,确实不是错觉。因为上次徐煜阳出院后,她就无意间和其他几位急诊的同事聊了起来,后来不经意间,她才想起来,原来两年前徐煜阳腿受伤就是他们医院接的急诊、他也是在他们医院做的手术,所以她才觉得他脸熟的。
“那他是怎么受伤的呢?”宁妍忽然就警觉了起来,她问。
“哎,你血压怎么又不对劲了。”护士说。
而后,待宁妍彻底测量好血压后,护士才一边收拾仪器,一边随意的说起来有关徐煜阳的事,她说具体的病患情况,她不能透露,但是她可以告诉她,他是好像就是因为救人而被歹徒从彩虹桥上推下来的。所以他男朋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宁妍身上披着的徐煜阳的衣服掉了下来。
她瞬间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或者是听错了。
“您说……彩虹桥……?”
“是啊,他没给你说过吗?”
“没……从来没有……”
“好吧,他可能是不想你担心。因为他当时可不止是腿伤哦,他还被捅了好几刀,真的就是豁出去了命去救人的,他真正的致命伤是肋骨处的一处刀伤,伤口差一点就刺穿了肺,还在我们医院住了好几个月的院。只不过他不是我的直接的病患,我只有在查房时见过他,所以我一开始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而已……”
而后面护士再说什么,宁妍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因为单纯的“彩虹桥”、“刀伤”,“两年前”这几个字眼,就已经让她再也无法思考了……
宁妍呼吸急促起来,她像是溺水了一般,她全身都抖了起来,一种巨大的变故来临之前的预感再次降临在了她的头上,以至于,她完完全全的说不出来话……
……
“他没有死……”
“唯一牵扯到的那位救人的警察,也因为其本人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而进行了档案的保密处理……”
上次问到他的伤口他古怪的沉默……
他不回信息,突然的失联……
所以……
所以……
一行泪再次忍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
*
而与此同时,同样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变故正在来临的人,还有徐煜阳。
因为在宁妍家,他们不仅发现了被开膛破肚了的幼崽的猫。他们还在猫的肚子里发现了令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了的东西——
骰子。
数字6。
这下,徐煜阳总算知道为什么赵帅恒一定要让他回来了。
“你怎么看?”赵帅恒嘴唇颤抖,甚至他全身都在颤抖,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而徐煜阳也是如此。因为他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和苏兆瑞有关的,但是现在看来……
徐煜阳紧张的攥紧了手下的手杖,他全身的血都凉透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彭队和刘捷警官来吧。只有先确定了事实,才能具体谈论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徐煜阳才颤抖着胸腔,强装平静的说。
赵帅恒狠狠的捶了一下身边的照片墙,差点将上面的照片撼掉。
“那宁妍怎么办?”
徐煜阳想了想。
“先让宁妍去附近警局过一夜吧。”徐煜阳无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