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年前。

夜里,黑漆漆的,一团团低矮的黑色的云在天空中沉重的移动着,阴沉的就像人临死前的眼。宁妍喘着粗气,光着脚,她慌张的四处望着,她想从她空荡荡的大脑里、以及这诡异的环境里寻找出“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彩虹桥”这个答案,但是宁妍走了好久,她依旧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宁妍只觉得她的脑子很乱、很乱,她不知道要何去何从,她的眼泪凝聚在了眼眶里,而忽然间,就在一声细密而诡异的“宁妍”的呼叫声过后,她的眼泪霎时间就绷不住了一眼,顺着她的脸颊就滚落了下来。

“宁妍,你真好看。”

“这里夜深人静,桥也还在修,没有人会来,在桥面上做,把你的第一次给我,你说会不会很刺激?”

“我这里还有能让你更爽的东西。我为什么每次想碰你,想让你舒服,你就要提分手、要报警呢……”

……

无数的曾经令她害怕的语言,忽然又都浮现在了耳边,像恶魔的呢喃,宁妍忍不住的就大叫了一声,她哭喊着、朝着有微弱的亮光的地方跑了过去。

宁妍颤抖的手背抹着泪,捂住了耳朵,而正当她感觉自己跑的方位越来越高、她距离那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才诧异的、又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又回到了原地。

前面,车还是苏兆瑞的车,只不过苏兆瑞看向的人已经不是了自己,而是那名救了她的警察。

宁妍愣住了,而后她还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看到那个警察已经将苏兆瑞的手里的刀别了过来。苏兆瑞狰狞了一下,而后忽然间,他就从他的腰带上取下了另一把折叠刀。

对,折叠刀。

他还有一把折叠刀。宁妍知道他的钥匙扣上有那么一把小刀,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苏兆瑞已经杀红了脸,他连那把小刀也拿了出来。

宁妍忽然就头皮发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抑制不住的大声喊叫,让那位警察注意,但是开口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却像是哑了一般,什么话都喊不出来,甚至连她的身体,也被定格在了原地,就好像他们压根不在同一个纬度、同一个世界。

“谁,谁来帮帮忙……”

宁妍想哭,她求助的看着周围的黑洞洞的虚无的世界,慌乱的舞着手,但是周围,一辆车都没有,整个桥空荡荡的,她能做的却的有眼睁睁的看着苏兆瑞冲了上来,而后他促不及妨的就将那把折叠刀插进了他的后背。

耳边,桥下的流水声依然哗啦啦的流着,月亮也在半空中挂着,一如每一个夜晚。

宁妍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她拼了命的想要挣扎,想要冲上前,但是却她却无能为力。

苏兆瑞的使足了劲的脸上满是狰狞的青筋,他的施虐的笑容更加明显。“他妈的,多管闲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血丝:“贩冰毒50克以上就足够死刑了!我横竖都回不去了,我还怕再多杀个人?!”而后苏兆瑞用他的折叠刀再次通进了那个警察的肋骨,也就在这时,那位警察终于忍不住的蜷缩在了地面上,他的手捂住了他的了肋骨,他的手指间也瞬间就渗出了血。

当越来越多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的时候,那个警察的衬衫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湿红,他的头发垂在前面,挡住了他的脸,宁妍仍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拼命喘息着的姿势,宁妍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手肘撑在地面上,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苏兆瑞再次慢慢的走上了前,他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头上,将他再次踢倒在了冰凉的桥面。

苏兆瑞拉起他,伸出手环绕住了他的脖子。

“好好享受。”

说罢,那把刀就直接对准了他的脖颈。

“不!”宁妍在梦里大喊!与此同时,眼泪也再次情不自禁的划过了她的脸颊。

下一秒,宁妍几乎都已经看到刀尖刺破了他脖颈处的薄薄的皮肤,渗出了血。而也就在这时,从远处,忽然就射过来了两束车灯。它们忽然就照亮了半个桥面,由远及近。

“救,救命!”

宁妍挥手对着远处的车大喊,而也就在此刻,她忽然就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宁妍挣扎着寻找声音的来源,接着她就忽然像是窒息的人忽然就能呼吸了一般,她猛地就能动了,她接着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臂窝……

“宁妍,醒醒!宁妍!快醒醒!!”

宁妍大喘了一口气,仿佛她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的气。

“呼——咳咳,咳咳……”

宁妍的一只手胡乱的抓住了床的边缘,另一只手被姚佳楠抓住了,“1,2,3……1,2,3……”,过了好一会,她仍然在急促的喘着气,她的眼泪仍然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仍掉个不停……

“宁妍,你做噩梦了吧!你这样好吓人!”

姚佳楠说着,她甚至也差点跟宁妍一起哭,她将宁妍又搂紧了一些。

宁妍也回应的紧抱着姚佳楠。直到2分钟过去了,5分钟过去了,8分钟过去了……在姚佳楠的安慰下,宁妍这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没事……”宁妍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噩梦……噩梦而已……”

宁妍这样安慰着姚佳楠,也安慰着自己,不过,在内心深处,宁妍其实仍然无法让自己真正的放松下来。因为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又梦到了两年前的事,而且不仅梦见了,还梦见的那么具体,就连她走后那位警察的遭遇她也感同身受般的重现在了梦里……

这究竟是因为自己日有所思,还是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宁妍头痛欲裂,她一方面还在心悸,而另一方面,她还总觉得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张梦里的警察的脸似的……

是在哪里呢……

宁妍更加头痛欲裂……

*

五天后。

这几天,宁妍总算是从郭瑶的案子和那晚的噩梦里缓过了神。

而这五天,日子虽然平淡了许多,但是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第一件,是宁妍他们学校终于又来了个新美术老师,那位老师总算可以帮到宁妍一些,宁妍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而第二件事,其实不是关于宁妍的,而是姚佳楠的——

姚佳楠失恋了。

在此之前,姚佳楠已经谈过了21个对象了,所以当宁妍得知姚佳楠和男友分手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家,她本还以为姚佳楠会很伤心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推开家门后姚佳楠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正喝着饮料,抱着笔记本在网络上搜索着“失恋了,M市哪个酒吧有单亲派对”的信息。

宁妍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不是失恋了吗?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伤心?都已经快活过了,干嘛伤心?而且说不定下一个更有趣呢。我要立刻开始着手找我的‘第23号’。”说着,她就再次开心的打开了另一个网页。

好吧,看来这家伙是真没心没肺,一点事都没有。

宁妍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姚佳楠是没什么事了,而姚佳楠“搜索”过后的结果,就是宁妍今晚也被她哄骗的带到了这里。

这里是新区的“MR.酒吧”。

酒吧内,五颜六色的放射性的光线照在酒吧的墙壁上,吵杂的音乐和快速的鼓点让人的心脏很不舒服,但即便是这样,这里也挤满了前来寻欢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闪亮而又清凉的衣服,打扮的更是风格各异:有穿着暴L的性感的超短裙和丁字裤的小年轻、有相对保守的穿着棉衣的上班族、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更有大胆的直接将自己用绳子“绑”住来彰显自己的癖好的人……

以至于宁妍刚一进来,她就吓了一跳,她差点直接逃跑。

直到被姚佳楠再次强迫的按在了座位上,宁妍才勉强的睁开了她的厌恶的眼。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里。”宁妍望向姚佳楠,而姚佳楠的双眼都已经放了光,她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多好的机会啊!我之所以带你过来,就是为能让你赶快脱单!还是你现在就主动告诉我,你为什么拒绝了翟宇的追求?还有一个星期前那天晚上你洗的男士衬衫和领带是谁的?除非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就放你走!”

宁妍忽然就脸红起来,她直接就将姚佳楠推进了舞池里。“少管我,玩你的吧!我是走是留才不用你管!”

“心虚了吧!”姚佳楠说着,她抛了个眉眼之后又叮嘱了宁妍几句,就溜进了舞池。

“记住——别轻易喝别人给的饮料,自己的饮料一旦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就绝对要倒掉!多留个心眼——!”

姚佳楠说罢,人就消失在了舞池里了,而趁着姚佳楠放飞自我的功夫,宁妍倒是落了个清闲,她特意换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后,就又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和自己的思绪上。

这几天,宁妍先是明确拒绝了翟宇的表白,而后,她还在网上搜索起了很多有关腿伤的资料,比如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造成无法正常行走的情况以及这种情况所对应的病症,但是因为缺乏更详细的有关徐煜阳的病情资料,所以即使她找了很多,但是却也没什么用,而她得到最多的,竟然还是大数据推送的各个医院的广告。

宁妍不禁感觉到有些失望。宁妍随意的点了一杯低酒精的饮料,就再次返回了手机的聊天页面。

“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回复信息?”

宁妍看着空荡荡的屏幕,心里嘟囔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很奇怪,我竟然觉得你和我梦中出现的一个人很像。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太执着两年前的事了吧,好奇怪。(后面紧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宁妍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几天搜索有关他的伤搜索的太多的原因?),就连那天晚上的梦境,她都情不自禁的带入了徐煜阳的脸,这也真的有点奇怪。她划拉着手机,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而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分心思索着徐煜阳的伤和他们之间的奇怪而又朦胧的关系的时候,她已经不自觉的在旁边的星座测试的纸上写下了徐煜阳的名字了。

宁妍心不在焉,笔在纸上划着,以至于她刚发现自己写了什么,她的身边就突然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充满了调侃意味的笑音。

“徐煜阳?这是你男朋友?”

宁妍吓了一跳,她这才猛的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