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有点懵,但以为狗儿是想青儿想坏了。于是安慰他:“莫迪事!(方言)青儿明天后天就回来过生日,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捏!”
“青儿,死了……”
二爷手中的戒指掉在地上。
“哐当,哒哒哒!”!一阵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
二爷颤抖着问:“狗儿,你莫优骗厄!(方言)你咋子晓得嘀撒!”
狗儿拿出皱巴巴的报纸,报纸似乎是包过什么东西。
“我妈,上街赶集,买的麻糖……用的报纸包嘀,我妈…拆的包装纸,我准备拿去包书……发现……是上个月的报纸……”
狗儿怂了一下鼻子,接着说:“我一看,有报道出事的,一看是青儿家的车……”
“瓜娃子,你咋确定是青儿嘀车……”二爷不敢相信自己,甚至不肯去想他。
狗儿没说话,拿出报纸,用力撑展平。一下子啪在二爷的,那个曾经放着薄饼的木柜子上。
二爷倒了,歪在床上。
报纸上印着:一辆侧翻的车,车门摔开了,二爷很熟悉这是青儿家的轿车。更何况三具的遗体正好两男一女,一家三口。
小孩遗体上穿的衣服上,正有二爷亲手缝的小荷包。
二爷脑袋晕了,往事历历在目,孙子稚嫩的话语和脸浮现在眼前。
“呜呜呜,爷爷,你给我的炒南瓜籽我没地方放,我拿手上,搞撒了…”
“不哭不哭,爷爷给你缝个小荷包,以后有小零食,就放这里好不好!”
孙子看看没有一点装饰的大棉衣,激动的望着二爷。
二爷也不会修衣服缝荷包,但为了孙子,即便是笨而迟钝的手被扎冒血几次也坚持做完了。
孙子自然是高兴,看着小青蛙嘴巴似的小荷包,孙子甚至是入春了都舍不得换,毕竟爸妈觉得能穿就行了,好不好看无所谓。但宠孙子的二爷可不管,孙子高兴就是第一,只要要求不太过分,自己能办,那就一定会满足。
但如今青儿死在了山路上了,二爷半条命也摔死在了山路上。
狗儿强忍着眼角的泪水,不让其留下。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纪念青儿,于是学着长辈们吊丧那样,照猫画虎,用一个小土堆,插上写着青儿名字的薄片柴火,边哭边把作业本的纸撕成小片,一片片烧在小土堆前……
凌晨,一位少年站在村头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望着一个土堆,傻傻地站着。
露水沾湿了绒帽,霜结在他扑朔的睫毛上。流连许久,终于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回家的方向,
身后的小木片赫然写着:张玉青,7岁。背面隐隐约约写着一行小字——孙家文一辈子的哥们儿……
得亏二爷身体还比较硬朗,没有因为悲伤而倒下,但多多少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见到人也不说话了,甚至是懒得抬头,但大家都知道原因,不单没有一点抱怨,反而对这个老头的境遇十分同情。
毕竟人家就一个独生子,老伴去世也早,唯一的孙子一家,还没等到孙子上大学,一家人就葬送在了半山腰。
“二伙计!下棋不?”
二爷摇摇头。
“二爷爷好!”
“…嗯…”
“二爷!你要嘀盐到货俩!”
“哦。”
二爷一下子就如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蔫了,长久以来,好几个月,二爷终于开始消瘦,胡子也参差不齐地冒出来,看着像个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老者。
终于,二爷开始审视自己了,毕竟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也开始收收家里,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养儿防老,现在可是…只剩自己一个了。
“狗儿!”
“欸!”
“帮我去搬一下杂货撒!”
狗儿看二爷似乎好起来了一点,也觉得开心,于是准备跟老人家去帮帮忙。
“好嘞!”
二爷带着狗儿来到家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狗儿笑笑:“那个,有点重…哈哈……哈哈哈。”
狗儿看着硕大的衣柜陷入了沉思。
“二爷,你不要了吗?”
“太大了占位子,卖了换点钱,还阔以置换置换家用。”
狗儿试了试,纹丝不动。在用尽吃奶的劲,还是仅仅挪动了一下。二爷想来帮忙,可狗儿拒绝了。
“我说了要帮忙,就要搞定,还要你来帮忙?”狗儿有点不甘心地说道,自尊心使他多出了一股不服气的劲,他现在决定跟这个破柜子死磕到底!
“呃…呃……啊!”狗儿青筋暴露,用小手紧紧扶住粗糙的柜子面,膝盖怼着柜门,硬生生挪动了几厘米,但立刻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二爷想想,让这么小的孩子搬一两米高的柜子,确实有点为难他了,于是伸手准备上去拦住。
狗儿却猛地一使劲,身上青筋凸爆,两脚叉开,浑身的力气似乎在此时得到了爆发。
“啊啊啊啊!”狗儿该死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尽管柜子依旧只是微微晃动,但狗儿却一直发力,把鞋子踩的嘎嘎响。
二爷一时竟然犹豫要不要让狗儿停下来,但出于关心,还是走到一旁担忧地望着。
“狗儿,不行就算了,别把身子骨搞坏了,长不高。”
狗儿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憋红了脸回头看一眼二爷。二爷在狗儿回头的一刹那,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波动,再抬头看狗儿,他的眼里除了不服输,居然还闪过一丝白光。
就在那时,二爷发现了狗儿身边白色气体越来越浓厚,银色如雾气般的炁甚至开始引人注意了。
只见狗儿猛地一使劲,双手被白炁覆盖,浑身上下柔和的白炁立刻刚烈起来。
“嘭!”的一声,硕大的衣柜被狗儿捏了个洞,木碴子碎了一地。
狗儿慌了,白炁也立刻散去,无影无踪。
“二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莫有事,狗儿你晓不晓得你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狗儿挠挠头,又摇摇头。
二爷于是细心的告诉狗儿有关炁的事情。
狗儿一听不太关心自己,反而好奇二爷怎么知道的。
二爷眼看瞒不住了,细细想来自己要是有一天突然离世,这炁的密法还没人知晓,本想趁着青儿过生日传给他,可现在既没有传人,有没有人知道,还不如传给狗儿了——毕竟狗儿也算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二爷想到这里甚至有些兴奋,但还是摆个架子逗逗狗儿。
“狗娃子,你愿意认我当爷爷嘛?”二爷挤眉弄眼地坏笑一下。
狗儿却没在意地看着自己手上残余的一点炁,回答道:“青儿走了,我孝敬你!”
二爷喜出望外,拿出了珍藏的戒指。
狗儿看到了,全身震悚,因为那浩大的场面,只有那次二爷在家里施展,他才真正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