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击溃
“眼镜”连滚带爬,抓住绳索向后一拉,毕勒格摔了个跟头。“眼镜”不理会毕勒格,直奔玛喇勒。只见玛喇勒躺在地上,张着大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毕勒格幡然醒悟,他只想着出气了,差点儿坏了大事。“唰唰”,他从靴中抽出蒙古弯刀,“啪”,挑断了绳索。
绳索虽然断了,“眼镜”却没有看到希望的一幕,狠狠瞪了一眼毕勒格。
毕勒格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手足无措。
玛喇勒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目光明亮,望着湛蓝的天空。“眼镜”急得直搓手,他如同被蒙了双眼拉磨的驴,围着玛喇勒转来转去。毕勒格呆呆地看着玛喇勒,懊悔不已。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了。
玛喇勒努力抬起大头,挣扎了几下,都没有成功。玛喇勒大口大口喘息着,肚子可怕地一起一伏。玛喇勒伸了伸前肢,又伸了伸后肢,身子一挺,又失败了——没有站起来。
毕勒格和“眼镜”看着可怜巴巴的玛喇勒。“起来,站起来,大名鼎鼎的玛喇勒绝对能站起来!”“眼镜”给玛喇勒鼓劲。毕勒格伸手把玛喇勒扶了起来,“眼镜”喜出望外。
玛喇勒渐渐恢复了体力,向土丘上走去。
毕勒格和“眼镜”一看玛喇勒安然无恙,兴奋到了极点。当看到玛喇勒要回到羊群、回到娜布其身边时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拦下玛喇勒。玛喇勒刚刚恢复元气,两人不敢再大动干戈,只好如同小丑一样,张开双臂跳来跳去,试图拦下玛喇勒。
玛喇勒挥动大头,顶了过来。
毕勒格一看不好,双手紧紧抓住了犄角。玛喇勒一甩大头,挣脱了。毕勒格一阵惊喜,玛喇勒能反抗,就说明没有危险。他牢牢抓住犄角,就势一拉,“眼镜”一推玛喇勒的身子,玛喇勒改变了方向。毕勒格在前面拉,“眼镜”在后面推,慢慢向土丘下移动。
他们很快来到了沟底,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土丘,就大功告成了。
关键时刻,土丘上出现了黑头和娜布其。娜布其看到眼前的情景,全都明白了,一路吼叫着冲下土丘。黑头一看娜布其冲了下去,不甘落后,奋蹄直追,好像刮起一阵旋风,直扑两人。娜布其和黑头不愧身经百战,分头袭击两人。
突然出现的一犬一羊再一次打乱了两人的计划。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玛喇勒,迎战一犬一羊。
娜布其扑向毕勒格,毕勒格不慌不忙,猛喝一声。说来也怪,娜布其呆立不动,一脸不知所措,好像思考该不该攻击眼前这个人。
“眼镜”一看黑头攻上来了,却并不着急。黑头与玛喇勒相比,无论是身材上还是攻势上,都明显不如玛喇勒。
黑头冲到“眼镜”近前,举头就顶。“眼镜”身子往旁边一闪,躲过黑头的第一次攻击。黑头扑空了,反身又是一顶。“眼镜”防着它呢,这一次又扑空了。黑头第三次顶向“眼镜”,不知是黑头体力不支,还是技不如人,不仅动作慢了许多,而且险些摔倒。“眼镜”眼疾手快,双手猛地抓住黑头的犄角,就势一拉。“咕咚”,黑头仰翻在地。“眼镜”得意扬扬,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黑头遭到了重创,半天才爬起来,呆呆地看着“眼镜”。
娜布其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纵身扑过去。毕勒格大吼一声,制止了娜布其。毕勒格虽不是娜布其的主人,可他的身份是牧民。草原犬要听牧民的。娜布其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眼镜”。有毕勒格撑腰,“眼镜”根本不把老牧羊犬放在眼里。
“眼镜”眉飞色舞,沉浸在暂时的胜利中。
黑头冷眼打量着“眼镜”,冷不丁又向“眼镜”冲去。这次,黑头一改刚才软绵绵的温柔攻势,四蹄蹬地,身子、脖颈拉得直直的,锐不可当。“眼镜”并没有往心里去,眼看着黑头到近前了,身子向旁边轻轻一闪。“眼镜”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人虽躲了过去,动作却慢了半拍,黑头的大头稍稍一偏,犄角擦着“眼镜”的后背飞了过去,“眼镜”只感觉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
“眼镜”不敢轻视黑头了。
黑头掉头又扑了上来。“眼镜”一看黑头来者不善,也改变了战术——向土丘上跑去。“眼镜”糊涂了,刚才他不是没有领教过,往土丘上跑,无异于帮助黑头。
毕勒格一看不好,想助“眼镜”一臂之力。意想不到的是,娜布其拦下了他。娜布其盯紧了毕勒格。毕勒格深知草原犬的性格,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冲“眼镜”大声喊了起来。“眼镜”听了半天才明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乖乖回到了沟底。
黑头身子一扭,从半路截杀“眼镜”。“眼镜”使出吃奶的劲,一口气来到了沟底。他本以为到了沟底就安全了。哪知道,沟底不仅空间狭窄,而且地形复杂,土台、土阶随处可见。这对于生活在草原外的他来说,又多了一分困难。“眼镜”还没有看清脚下的地形,黑头已到了近前。
前面有一个近一米多高的台阶。情急之中,“眼镜”身上爆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嗖”,他跳上台阶。黑头比“眼镜”反应还快,两只前蹄一搭台阶,身子一耸,就上了台阶。土台不大,勉强能站下一人一羊。“眼镜”本想借土台赢得时间,缓口气,没想到黑头不给他机会。万般无奈之下,“眼镜”纵身跳下土台。黑头穷追不舍。
前面又出现了土台。“眼镜”手脚麻利地上了土台。黑头后脚就到了。
“眼镜”疲于奔命,一心想甩掉黑头,可黑头像影子一样紧随其后,“眼镜”急出一身冷汗,黑头仍不依不饶,挥动着一双利剑般的犄角冲了过来。
几个回合下来,“眼镜”已筋疲力尽,黑头却越战越勇,频频向“眼镜”发起进攻。虽然羊的进攻无非用大头顶,用蹄子踩……但不要小瞧这些简单的动作,一旦被袭击,就很可能致命。
“眼镜”已经跑不动了,他上身趴在土台上,双腿无力地收起。危险的一幕出现了,“噗”,黑头的犄角插进了土台,土块哗啦哗啦直往下掉。多亏“眼镜”抬起了双腿,否则,犄角非扎穿大腿不可。
险情并没有结束。“嗖”,黑头上了土台,回头就是一顶。“眼镜”刚反应过来,犄角已经到了眼前。“眼镜”就势一滚,滚落到土台下。黑头纵身一跳,从“眼镜”身上飞了过去。“眼镜”当时瘫软在地,“毕勒格!毕勒格!”“眼镜”歇斯底里地叫着。
毕勒格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再这样闹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他跑过去救“眼镜”已经来不及了。毕勒格转身找绳索,当他找到时,差点昏过去,绳索已被娜布其咬成一截一截的。
黑头根本不给两人机会,噗噗,两声闷响,犄角插进“眼镜”屁股里。“眼镜”疼得吱哇乱叫,仿佛一只待宰的羊。
毕勒格本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毕竟“眼镜”受到了黑头的惩罚,可万万没有想到,玛喇勒开始攻击他了。
玛喇勒的攻击没有任何征兆。它腾空而起,一对硕大的犄角横扫了过来。毕勒格没有任何防范,猛地感觉腰间被重重地撞击,身子差点就断为两截了,他双腿一软,“咕咚”,跪在地上。
头羊的攻击一阵紧似一阵,一招比一招狠。毕勒格连滚带爬,四肢着地,总算摆脱了玛喇勒。
毕勒格向土丘上跑去,玛喇勒穷追不舍。
毕勒格喜欢耍小聪明,跑“S”
形路线,想甩掉头羊。不想正是这一点害了自己。
玛喇勒体高身长,脖子也
长。毕勒格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跑出“S”形路线。玛喇勒轻轻一伸脖子,再一挥大头,毕勒格的身子一趔趄。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了,于是拉大了“S”形路
线。但这样做不仅没起作用,反倒帮了玛喇勒的忙。
眨眼之间,玛喇勒来到毕勒格近前,犄角扫了过去,顶在毕勒格的大腿上。毕勒格人高马大,与玛喇勒相比,他就是巨人。毕勒格又处于上坡,而玛喇勒处在下首。身材的优势、地形的优势又一次帮了毕勒格。
毕勒格反应迅速,双手紧紧抓住玛喇勒的犄角,身子腾空而起。玛喇勒虽然顶中了毕勒格,却没有伤着他。
毕勒格趁势双手牢牢抓住玛喇勒的犄角,身子倒坐在玛喇勒大头上。玛喇勒头上顶着一个大活人,实在不好玩。他左甩一下大头,毕勒格稳稳的;右甩一下大头,毕勒格还是没掉下去。玛喇勒发怒了,大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管头羊怎么折腾,毕勒格就像头羊身上的一部分。
玛喇勒突然向土丘上冲去,随后一个急转身。毕勒格做梦也没有想到玛喇勒会耍花招。这一进一退,再加上惯性,玛喇勒终于甩掉了毕勒格。
毕勒格也不简单,双脚一点地,稳稳站住了。
玛喇勒又冲了上去,动作如此敏捷,动作如此凶狠,再次超出毕勒格的想象。毕勒格手忙脚乱,想抓玛喇勒的犄角,可惜没有抓着。玛喇勒大头挥来挥去,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扫上。玛喇勒紧紧咬住不放,竟然把毕勒格顶得跑起来。跑着跑着,玛喇勒一个急撤身,毕勒格像一堵墙轰然倒地。
娜布其来到毕勒格和“眼镜”身边,“噗噗”两口,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怎么回事,蒙古袍各被撕下一条。玛喇勒和黑头看了一眼倒地的两人,带领着羊群向山坳走去。殿后的是老牧羊犬娜布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