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梦

冷！到骨子里的冷，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前提是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脑壳里最后的画面是？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忘记了我是怎么到这个地方，待我看清楚周围和鼻腔里充斥这的骚味，我肯定这是一个厕所，艰难的翻了个身，摸到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十三分，厕所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还有竹掃子蹒跚地面的声音，这么早肯定是环卫工人来清扫公共厕所了，这意味着我得马上离开了。

我弯着背，从角落里站起来，双腿卷缩的麻木感一下子让我跌倒在地上，脚下是一床映着梅花的被褥，昨天晚上我就这样裹着这床被子靠在墙角里过了一夜，幸运的是现在我还活着，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除了肚子传来的饥饿感和鼻腔里的臭味让我一阵反胃，趴在尿坑想把肚子里的酸水吐出一些，呕了好久也只顺着嘴角滴落几滴苦水。

不行，我得趁着天还没亮，感觉去找一家早餐店，这会儿的早茶店老板，是最容易打盹的时候，这事我最有经验！另外我还需要尽快的找到一个能解决吃住的地方。对！我想起来了，昨晚降温，室外温度只有五度，找了许久才找到的这个公园。

对了！前天在同城招聘网站上，联系了好几家中介，说去到那里当天就可以入职。我现在过去，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住上宿舍了吧！还可以洗个热水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饭堂吃饭。

地图导航一下，离中介介绍的地方足足有16公里，走到那里的话要4个小时，那就要到中午了。应该也是能办入职的吧？不管怎么样，先过去再说吧。人活着就有无限可能。抱上我的被子，出发。

等到发工资了，我要去菜市场买一整只烧鸭，不要砍，让他帮我加热一下。然后再买瓶大可乐，要冻的。可乐要冻的喝起来才爽。

等到了发工资的第二天我要去农贸市场买一整只鸡，然后也不砍，加热，再去买瓶大可乐，要冻的。

等到发工资的第三天去买猪脚，猪脚应该有卖熟的吧？不然不知道去哪里煮。

等到发工资就好了。对，我还年轻，未来是属于我的。

要是人这一生也可以顺着一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的话就好了。只要一直走，一直走，偶尔等下红绿灯。走完了也就过完这一生了。

是不是如果人一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现在是第二天的中午，今天的温度还是5度，我依然没有找到能解决吃住的地方。昨天走到地方的时候已经13点多了。他们已经下班了，说要14点才上班，我就在大厅里坐着等他们上班。

等到他们上班了，一个满脸胡渣的老头来接待了我。他然后问我带了身份证了吗？我说带了，然后又问我有带复印件吗？我说没有？他说你自己要准备两张身份证复印件一直圆珠笔。我说不知道那里有复印的，他说我们这里有，然后让我去前台那里复印。

我来到前台跟他说要复印和圆珠笔，他说要5块钱。我看着微信里仅剩的15块钱，那是我最后的生命保障。我可以用它每天的5点半钟在新桥的菜市场花2块钱买2个大白馒头。两个吃下去就可以顶一整晚再加一个白天了，它可以让我再坚持一周。

但是一想到如果今天能入职的话就可以住上宿舍，洗上热水澡了。甚至明天早上还可以去饭堂吃饭了。饭堂的早餐应该会有炒粉吧？不知道还有没肠粉，食堂的话应该会配榨菜吧？一大碗炒牛河！一份加蛋肠粉，再夹多点榨菜。

不管怎么样先入职再说吧！我用微信扫了5块钱，这样我就还剩10块了。先入职再说吧！拿上了复印件和笔。他带我到了二楼的一个办公室，里面一个30几岁的男的见了我，他问我准备做多久？我说都可以。然后他说最低做两个月，是计时的，一个小时15块钱，一个月发一次工资。是一个电子厂，做手机的。我只想着尽快解决自己的困境，其他的都无所谓了。然后他拿了一个协议给我签，我大概扫了一眼就签了。

签完之后在楼下等了有半个小时这样，然后就有一个人带着我们说去厂里，同行的有11个人，是坐着车去的，终于不用再走路了。

十几分钟这样，就到了厂门口了。这个厂看起来好大，我的宿舍，我的热水澡，我的早餐，我的河粉，米粉和榨菜都来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下车之后，带头的跟保安说了一下之后领着我们进入厂对面的一栋宿舍楼里。同行的还有两批人，应该是中介公司的人吧。咦，那里一个饭堂，还有厨师在炒菜。不知道他在炒的什么菜，不会是油豆腐炒肉吧？那个可是很下饭！腐竹炒肉吗？难道是鸡腿？怎么可能是鸡腿啊？这种饭堂怎么可能会有鸡腿？

厂里面试的人来了，他发表给我们填。无非就是一些个人信息这些。姓名，年龄，籍贯，婚姻，血型，身高，完全没难度！三两下写完。下面的学历？大学还没毕业，是写高中？随便吧，嗯！高中！家庭成员？家庭成员？家庭成员！算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训话，以厂为家？嗯！给我吃，给我住，还能洗热水澡，它就是我的家！

好！去体检安排入职吧！体检！自费45！45！怎么办？找到那个带头的人，大哥！我手机没电了，你能不能先帮我付一下那个体检费，我晚点给回你。便利店那有充电的，你先去充，充好再给，没事不急这一下。咬咬牙！大哥我身上没钱，你先帮我付一下，等发工资再扣行吗？

你找朋友借一下吧！家人也行啊！我这里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是啊！这一路走下来，听的最多的不就是没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我只能拿上我的东西，出了大门，哦！四点了，天气一冷，才四点天就这么暗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知道现在再花四个小时走回新桥的公共厕所今天晚上还会冷吗，新桥市场那一块钱一个的白面馒头卖完没有？四点加四点等于8点，应该收了吧！算了，先回去再说吧，至少还有个地方住！

九点钟终于走到了，我藏在草丛里的草席还在，终于又睡醒了一天。

现在就等着5点半钟去买大白馒头了。

人生就是这样吧！会给你希望，也会让你失望。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了，不知道算不算麻木。反正今天睡着了，明天还能醒就好了。

人会好起来的！生活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间过得真慢啊！就连5点半都那么遥远。

终于吃上了，现在还是热的，天底下第一好的应该就是他家的馒头了吧！现在就是拿只鸡跟我换，我都不换。唉，还是换一个吧！毕竟鸡还是比较好吃一点。就是不知道放到晚上的话会不会变凉了。

它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不让我得到任何喘息的机会，它就是要摧毁你的一切意志。让你心甘情愿的放弃所有的东西，所有。

冬天的时间总是这么的漫长，外面的风也总是这么的寒冷。我就藏身在这无人的角落，你不要看见我，我也不要看见你。就让我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我只要明天还能醒来就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11点13分，公园里有个小哥，说要我去网吧包宿，他给我付钱。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毕竟只要我过去找个网吧，然后他真的帮我付了钱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坐在网吧的靠背沙发上找网吧的前台要一杯热水，喝完还可以再要一杯，不够还能加吧？加上我的馒头就可以又饱餐一顿，热水喝到肚子里，馒头会消化的更快吧，算了！还是裹着被子美美的睡一觉了吧。

对了？在网吧里面找个角落躺着，那里面不会有人半夜来上厕所，也不会大半夜被什么声音惊醒，不会冷，不会有风，不会有水，什么都不会有，我就只管睡觉就好了。

算了，还是不要了，拿别人的钱终究是不好，要不去吧？就一次？算了，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就想在这里，用被子包住头，就这样靠着墙，就这样靠着。想着，睡着，醒着，想着。

第二天，我如愿的醒了，今天的温度还是5度，头上有出太阳了。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厕所门口找了个石板，用被子盖住脚，老一辈的人说，脚热乎了，身子骨也就热乎了。我就这样坐在石板椅上晒太阳，今天，好像比前些天温暖了许多。

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我只要这一小块地方就好了，一平米都没有，没有人来打扰我，没有人赶我，连鸟叫声都没有，吵不着我。

哦，又到了六点半了，不能去早餐店偷偷拿馒头了，昨天偷馒头的时候，店家把铲子扔我脚趾了，现在还痛的很。我要去新桥市场，买那里一块钱一个的白面馒头了。等到晚上天黑一点，我就可以出去挣钱。昨天从中介那里走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纸皮，还有好多好多的矿泉水瓶子。晚上应该可以捡到好多好多的。

然后再拿去卖给废品站，我知道哪里有废品站，新桥市场外面的第二个路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废品回收几个字儿。等到时候卖了有钱了，我要去买一块猪肉。菜市场里好多卖猪肉的，买一块瘦肉多一点的，那样吃起来不会太腻。再去买一些面条，然后再加点青菜下去。忘了，我没有锅，还得买个锅，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烧火，柴火煮的肉，香的很。还得再买一个盆，盆用来乘面，傻了，直接在锅里吃就好了！一个盆可不便宜。等晚上，等晚上再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等到晚一点就好了！

等晚一点就不用挨饿了。

怎么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太阳还没下山，怎么天又黑了，我就打了个盹，我还没去捡纸皮，还没去买锅，怎么天又黑了。

你不会是死了吧。娘的西皮哎，你不就是一天没吃饭吗，怎么还叫不醒了咯。

耳朵旁边吵死了，模糊的视线又清晰了，眼帘映入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往后靠靠，哦，我发小金子，哦，我还没死哦，在网吧打游戏，今天工厂放假，台风又来咯，室外五度的天气，和发小还被人家关宿舍楼外边了，从早上起床到现在是滴水未进，哦，找网吧前台要了杯热水。

我没力气和你说话了，我快饿死了，外面台风来了，机子也没得钱了，你个憨批，好不容易找你姐借20块钱，不带我去吃饭，来网吧开机子。你可晓得老子做梦都是猪脚饭，木桶饭，还有妈的公共厕所哦？

原来，都是做梦，原来，一切都在变好！

人越长大，越孤单，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