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床上，姜媛侧身从床头柜上拿过平板电脑，扫了眼网上的舆论架势，眉眼间闪过赞许。
“蛇打七寸，饶是现在林家找到板上钉钉的证据，在大众眼里也不过是伪造的，想要金蝉脱壳。”随手把平板丢在床上，姜媛捏了捏太阳穴，语气有些试探：“师傅是什么时候搭上周家这艘船的？”
以往台里的争斗，程秀总是明哲保身，守着新闻部这一方净土，把外面权斗的威力降到最低，在双方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如今为何忽然站队到宋台那边？
电视台里谁不知道宋台背后是周家。
捏住手机，姜媛心里是有隐隐猜测的，却有些不敢承认。
程秀轻笑：“本是旧相识，台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眼珠子？”
“师傅~”从床上坐起来，姜媛深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程秀的决定，浑身充满了无奈：“为了我，不值得。”
“谁说为了你？”程秀笑着打趣，她声音听着比以前还要轻快些。
慵懒的靠在床头，姜媛一边快速浏览网络上的舆论，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程秀欲盖弥彰的解释。
“师傅，人这一生总要为一件事较真一回。”合住平板，姜媛吸了口气，“若是真那么容易放弃，她就不会死的那么不清不楚，您就不会被边缘化那么严重，陈哲的父母也不会就此落下残疾。”
“许是我看开了呢？人生在世……有几个人敢和大环境叫板的？我程秀叫板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行业内的豪杰了，如今年纪大了想找棵树靠一靠不行？”
姜媛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程秀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就像是个战士，努力让新闻远离博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如今却为了她这么个小徒弟，放弃了自己坚守一生的原则。
她…该识趣一些的。
“师傅，访谈这边如果主持人还悬空的话，还是安排我去吧。”她不该这么自私的，让师傅临近退休还要为她奔波。
“周家这边，恩情我还了。”姜媛收掉平板，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收拾收拾去电视台，做让程秀放心的事情。
师徒多年，程秀怎么会不知道姜媛心里在意的东西，声音带着笑意顺着电流传了过来：“你呀~”
挂了电话，程秀抬头笑眯眯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人，眉眼间全是无奈：“见笑了。”
捏着茶杯，宋韵摇了摇头，虽同在一栋楼里，甚至姜媛还在自己的管辖业务领域内，他们之间也没任何交集。
程秀护犊子的厉害。
新闻部那边被程秀保护的和铁桶一样，任何来自上级的压力都会被程秀一力承担。
这些事多年来，程秀一直在那个位置上不得晋升的原因。
“阿秀，那孩子身上有你当年的影子。”宋韵推了推茶杯，眉眼间初看是赞赏，再看便是冷峭，“身为新闻从业者，我很欣赏这股气势，可……阿秀，时代不同了，当年和你一波出来的战友，如今都早早退了吧。”
“是。”抿了口茶，程秀笑着点头，“当年若不是意外遇到姜媛，我现在估计也追着自己的老伙计们，云游四海去了。“
“你不会的。”宋韵笑了笑，指尖点在桌面上，眉目间是要把人看穿的洞察。
饶是程秀这种在新闻圈浸泡多年的老人，也没办法从中全身而退。
程秀挑眉：“嗯？”
“阿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色，你若真能做到他们那样，如今在台里也是左右逢源的能手。”宋韵笑着看向程秀。
电视台里一块顽石。
电视台里到现在都还在流传依据，流水的领导，铁打的程秀。
“是吗？”程秀笑了笑，没有接话，顺势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诚恳：“还希望宋台答应的事情，莫要食言。”
“自是不会。”宋韵起身送程秀离开。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决定自然不会只考虑单方面的事情。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从宋韵办公室出来，程秀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被夺门而入的姜媛呛了口气。
“姜媛同学，你师傅不是40多岁的年纪了，经不起这么吓。”拍了拍姜媛的手背，程秀指着不远处专属于姜媛的休息室‘沙发’，“坐那去。”
“我去找宋台。”认识这么多年，姜媛是了解程秀的做事风格的。
她知道程秀已经答应了。
眼眶翻红，姜媛瞪大眼睛看着程秀：“师傅，你不必如此的，现在这社会……搞新闻不一定要在电视台。”
“可师傅想让你留在这里，替师傅看看，曾经我所打下的江山。”死死摁住姜媛的手，程秀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师傅没有骗你，和宋台合作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小媛……师傅在这个位置待得时间太久了，也该往上动一动了，退休后工资还能多一些，能支撑起我环游全国的梦。”
“师傅。”
程秀摁着姜媛坐下，眉眼间满是无奈：“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师傅也一样。”
姜媛摇头，很想说不。
可她知道没用的。
程秀和她是一样的，做了决定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她还是来晚了。
她还是拖累了程秀。
“傻姑娘，这是件高兴的事情，自从我那些老伙计离开后，独剩我一个人坚持着，如今遇到一个愿意帮衬的，是我的荣幸。”感受到姜媛情绪平复了很多，程秀才慢慢松了自己禁锢她的手。“师傅不委屈，这一切在我选择留下来时，就该作出的决定，只是延迟了些年而已。”
“师傅。”
“小媛儿，回家去吧，继续去做自己喜欢、想要去做的事情，不要因为台里的事情影响自己。师傅还等着看你名扬行业内。”伸手把姜媛抱在怀里，程秀低声安抚着自责的姜媛。
“相信师傅，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被程秀从办公室赶出来前，姜媛收到了程秀的威胁，只能放弃去楼上谈判。
电视台大楼。
姜媛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和门卫打完招呼，往路边的乘车点去。
“姜记者，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