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楼道里，空调外机的声音充斥耳膜。
姜媛不受控制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吞咽着，给自己打气。
“那要不，辛苦唐医生跟我一起等等了？”话音未落，姜媛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明明嗦粉那会已经答应了，不再这个么生疏。
“我……”
“十一点了。”唐南打断了姜媛的解释，目光灼灼看向姜媛。
眸色里的东西让姜媛害怕，猛的抽出自己的手揉搓着：“按现在的消费积分算，我应该是这片的首席VIP，特权还是有的。”
知道自己闪躲太明显，姜媛拿出手机就准备联系人。
“小小……”掌心里的空洞，让唐南有些不适。
在他的记忆中，姜媛应该是很依赖他的。
尤其是在事情说开之后，他们应该更加亲密才是。
可……他被姜媛推开了。
握紧了手掌，唐南低头打量着姜媛，忽然又慢慢释然了。
“大概要等10分钟左右，我们去附近的摊位坐坐？”挂断电话，姜媛极力想要忽视刚才的尴尬和局促，却还是在撞到唐南视线时又片刻的不自然。
“好。”
大城市的夏季，夜晚才是生活的开始。
高楼大厦里聚集了这个城市光鲜亮丽的一面，街道两侧是这个城市属于平民的烟火气息。
人字拖、背心、大裤衩子……
站在拥挤的摊位前，姜媛打算重新找地。
脚尖刚有挪动的架势，就被老板认出来了，“小姜，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是老规矩？”
姜媛在这一带住了段时间了，时不时会消失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都满身疲倦，缩在角落里老三样，坐一晚。
大都市里，有钱人多。
没钱人也多。
灯红酒绿间穿梭的都市男女，烟火小巷里穿梭着为生活努力奋斗的人。
老板还没来得及吩咐厨师，就被另外一桌叫走了。
姜媛转头看向有些格格不入的唐南，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饭馆：“我们去那边吧。”
“这里很好。”说着唐南率先走了进去，跟在唐南背后，只是感觉到他在整理衣服，却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气质可以多变成这般模样。
再次看到唐南正面时，姜媛有一瞬间不敢确认。
“不认识了？”
坐在唐南对面，姜媛脑海里还是程秀曾经说的话。
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变色龙体质，只要他愿意，身上可以出现各种气质，快速融入各种场合，各种环境。
她只当是理想状态。
现在有人在自己面前，不过是转身的瞬间，就变了另外一幅模样，和周围的环境融入的恰到好处。
“只是没想到你融入的这么好。”捏住桌上塑封的菜单，姜媛往唐南跟前推了推。
“和你一样就好了。”
姜媛：“……”
此时此刻的她，其实很不想和往常一样。
看着就差逃走的姜媛，唐南正打算接过菜单，一框啤酒就这样出现在桌边，紧随而来的是老板娘热络的声音：“老规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今晚就算了，要一份干锅兔和排骨吧。”姜媛伸手摁住老板娘准备开瓶的动作，脸色爆红。
“懂了。”老板娘拎着酒离开后，姜媛连视线都不敢往唐南的方向放。
“他们家的小菜不错，我去打一点。”话都没说完，姜媛就已经蹿出去两个桌子了。
望着那仓皇而逃的身影，唐南无奈摇头。
扯了几张餐巾纸，把靠近人的桌沿又细细擦了擦。
隔壁有些看不惯的声音，他也置若罔闻。
这个世界容忍千奇百怪的生物，也就会容忍千奇百怪的人。
“尝尝？”推到面前的小菜，看着很清爽。
唐南捏住姜媛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确实能让这里的燥热变得不那么明显。
“好吃吧。”
“嗯。”唐南弯了弯眉眼，笑着赞同姜媛的喜好。
一顿饭吃的很舒畅。
付钱的时候，老板娘还刻意把姜媛往旁边拉了拉，“男朋友？”
“是一个很好的人。”姜媛笑了笑，转身就看到已经和老板聊在一起的男人，没有丝毫意外。
记忆中的唐南就是这样的人。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和对方处成好朋友。
博学是他的敲门砖。
两人到楼下的时候，开锁师傅也到了。
“等久了吧。”拎着工具箱从摩托车上下来，开锁师傅看到姜媛背后的男人，脸上笑容也淡了些。
“这位是？”像是老友的寒暄，瞬间把唐南划到了外人的行列中。
“朋友。”
“你好，程继。”扫了眼姜媛，程继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送到唐南面前。
“唐南。”
本就是试探和宣示主权，程继也没寒暄什么，打过招呼后就转身看向姜媛，似是多年老友，忍不住絮叨她：“我要是你那把锁，定在心里期许您善心大发，换了我。”
“我若是它，知道自己这般给主人惹麻烦，还得主人不离不弃，自是感恩戴德的。”姜媛笑着反驳程继，开锁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熟络了些。
“好了。”
交谈间。
房门就那样被拉开了。
一室狼藉。
几乎是条件反射。
捂住唐南眼睛的那瞬间，“别看。”
“小小，有外人在。”扶住姜媛的同时，唐南顺势捏住她的手腕，继协助姜媛完成了自己的动作，也让程继明白到底谁才是局外人。
“那你别看。”
“好。”
掌心下软软的睫毛擦过，姜媛像是触电一样收回自己的手。
“多钱？”
“上次你预付款还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程继仰头看了眼唐南。
他明显能感觉到眼前人和自己不是同类的。
他身上有太多当代人追逐的东西。
从容和淡然。
人人都想有，可没足够多的背景职称，不是谁都能触碰的。
“那行，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点。”目送程继下楼后，姜媛还挡在唐南身前：“家里有些乱，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在门口稍稍等我几分钟。”
“好。”
关上的大门，又如一张遮羞帘。
保全了姜媛心里的那丝荣辱心。
往常从未觉得家中如此乱，自己如此不修边幅。
即便是程秀来了，姜媛也是放任不管，总觉得生活中要自在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