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诚恳、又张扬的姿态，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
人和人之间的不一样，从出生的那一个起就决定了。
她注定是一个隐匿在局外，看别人潮起潮落的配角、旁观者。
“尝尝，和外面的味道像不像？”餐厅昏黄的灯光照影在唐南身上，更加凸显了他身上温润的气质。
是她曾经无数次幻想，却也达不到的高度。
这样居家的唐南，像极了娱乐软件上，那些画手为营造大众念想虚造出来的最佳丈夫的样子。
双手撑在桌面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舔了舔自己稍微有些干涸的嘴角，姜媛怎么也挣脱不掉心中的念头。
她觉得唐南在故意引诱自己。
可她没有证据。
“是哪里不舒服吗？”站在餐桌前的人瞬移到面前，掌心贴在额头上，面上写着紧张。
几乎是没过脑子的动作。
捏住手腕放在腿上那瞬间，姜媛想咬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都做了什么。
“没有不舒服，就是刚才有些出神了。”错开视线，姜媛明显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热，快要将面上这层皮都要烧焦了。
“尝尝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肩上的双手，面前的饭菜。
姜媛明显能感觉到，唐南在努力擦掉他们7年的空白。
想要让她回到7年前那个最放松的状态。
“没退步，很好吃，和外面的一样。”姜媛转头阐述事实，却被鼻尖摩擦到的东西惊住了，猛地瞪大眼睛。
“那就好。”笑着直起腰身，唐南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揉了揉姜媛的发顶，起身拉过对面的碗筷，顺势坐在姜媛身侧。
一切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味蕾全部被煎蛋下熟悉的小菜裹挟，姜媛偷偷瞟了眼唐南。
不由自主握紧了筷子。
“你走的那天下午，回家路上我眼前就有点光感了，之后你留下的眼贴何婶每天都会帮我热敷半个小时，暑假结束前几天我眼睛就恢复正常了。”分开之后的事情，对姜媛来说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她还能像现在一样活着，大多都仰仗那段在乡下的时光。
给了她仰头活着的底气。
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累赘，不是万人嫌。
“这些年也一直有做复查。”喝完最后一口汤，姜媛像是得到了什么勇气，忽然转头看向唐南，“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热络起来，就没有提及过往。”
顿了顿，姜媛吐出一口浊气，不在思索措辞，而是直接了当丢出自己的真心话：“其实即便那天你不问，我也会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去接触你的。你知道的，这对于记者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侧头对上姜媛的视线，唐南无声的笑了笑：“是我着急了。”
“啊？”
对上姜媛的视线，唐南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客厅等我。”
自顾自收拾完厨房，唐南出来的时候，姜媛已经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抬手将电视声音往小调了调，回卧室拿了个小毯子给姜媛盖上。
坐在姜媛身侧，唐南伸手在姜媛背后拍了拍，试图去安抚她，却被姜媛睁开的眼神惊到了。
那是全副武装的防备。
“做噩梦了？”坐直身体，唐南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倒了杯温水放递到姜媛面前。
“我睡了很久吗？”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刚才确实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不到20分钟。”等姜媛喝完水，唐南接过杯子又接了杯热的放在茶几上，等着姜媛缓一缓再喝。
这是7年前，姜媛每次噩梦惊醒时的习惯。
“时间不早了。”视线落在茶杯上，姜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进掌心里，整个人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纱雾笼罩。
话音到嘴边转了个弯，唐南身子往前倾了倾，明显有些不放心：“我送你。”
“啊？”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在看到唐南眼睛的时候，那股刚冒头的念头开始疯涨。
她心底里是贪念唐南陪伴的。
“好。”
被唐南从沙发上拉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唐南背后，望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听着他细细的叮嘱，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怎么了？”大包小包收拾好东西，唐南转头就看到面色不佳的姜媛，抬手在姜媛手背上点了点。
那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重现，仿佛穿过了7年的光阴，把曾经的熟稔带了过来。
“你可以不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吗？”
“小孩子？”唐南轻笑，刚开始帮助姜媛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素养。
没法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双目失明在陌生的地方四处磕磕绊绊。
后来照顾她是因为可怜小姑娘。
再后来……
“你可真是高估我了。”
牵住姜媛的手，唐南凑到她跟前，呼吸喷洒在姜媛脖颈处，让她有些想躲。
“小小，我待你好，有过怜悯弱小。可……怜悯做不到让我推迟返城时间，留在那里。”话都说道这个地步了，唐南也不想雾里探花了。
最开始没戳破是怕吓到她。
现在……
没有必要了。
7年过去了，小姑娘还是没有变。
看着坚毅、外向，实则内心特别没有安全感。
“所以……小小，支撑我留在那里的理由只有一个，我可以说吗？”带着尾音的话，让姜媛脊背发凉，她侧头就撞进了唐南守株待兔的眸子里。
下意识想要逃，却被人预判了动作。
“怕了？”
“没有。”姜媛摇头，她没有怕，只是一切太突然了，完全在她的预判之外，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怕就好。”唐南轻轻把人抱在怀里：“本不该这么早说的，7年没见，总得让你先了解了解我，再循序渐进，可我舍不得你为此浪费心神，还是先告诉你好了。”
“嗯？”被人抱在怀里，姜媛满脸都是滚烫。
“我喜欢你，从何婶问我还不走那天发现的，明明我是期盼回城的，只有回城才能发挥我的专长。”唐南低头看着怀里努力龟缩的小姑娘，语气染上的笑意：“明明新的驻村医生都到了，可还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就一直推诿，找各种理由。”
“甚至还诱哄过你，跟我一起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