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谷军的父亲跟着姑姑回乡下老家住两天。
下午,谷雨没有回公司,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早上起得早,一天积攒的困意阵阵袭来。
她禁不住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嘴张得太大,把眼泪都挤了出来。
谷雨顺势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谷雨睁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一半,但对面楼上的窗子里还没有开灯,从天到地,都浸泡在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色里。
谷雨突然感到有一种孤独和被抛弃,瞬间占领了自己。
那种感受无声无息却痛苦无比,它在你身体里来回游走,又紧紧控制着你,你喊不出来,叫不出来,只能呆呆地躺着,全面接受它的凌辱……
记忆渐渐清醒……
哦,谷雪今天结婚了,家里又少了一个人,谷雨感到心底升起了一丝丝落寞。
她想起很早以前,他们是五口之家。
后来母亲去世了,家里剩4个人,再后来弟弟结婚搬了出去,还剩3个人,现在谷雪也结婚了,家里就剩自己和父亲两个人。
她原先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使劲挣钱,孝顺父母,供养弟弟和妹妹。
现在谷军和谷雪都各自成家,一个一个搬了出去,她觉得这个家好像散了。
未来某一天,父亲也会离开自己,就像今天一样,屋子空荡荡剩自己一个……
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赶紧擦掉。
“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她给自己打气。
晚饭也不能凑合。
她给自己炒了一盘醋溜白菜,又切了一块酱牛肉。
外卖的牛肉要顾及大众口味,不敢放太多盐。
自己做的白菜也很淡。
她又去厨房找出一瓶老干妈。
新的,还没开封。
老干妈的盖子很紧,她试了两次都没拧开。
换左手,还是没成功。
“我还不信了”
谷雨去厨房拿来菜刀,用刀把朝盖子中间砸了几下,再一拧,开了。
这是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方法,没想到还真管用。
正吃着饭,谷雨接到一个供货商的电话,说明天要来谷雨的城市出差,问谷雨有没有空见面。
就是要让谷雨接待一下的意思。
这个供货商是比利时一个小众巧克力品牌的总代理商。
虽然牌子小,没有名气,但质量却不错。
谷雨想接触一下,看看是否有合作可能。
“方便啊,您要来,我们随时方便!”
他们约定明天中午见面吃饭。
放下电话,谷雨憧憬着自己拿到这款产品的国内最低价格,一展拳脚。
近几年,网络销售很火,她私下也在了解,如果时机成熟,不妨试试。
想到这些,她一扫下午的不快,觉得自己刚刚也太过矫情了。
矫情是因为想太多,而想太多就是闲的,有这时间去挣点钱不好吗?
这位巧克力的供货商姓钟,长得也像一老式座钟。
盘挺大,皮肤白白的,不到180的个子,200多斤。
第一次见他,谷雨的司机栓忠问谷雨:
“他这是吃巧克力吃的吗?”
谷雨被逗乐了。
栓忠一脸认真地说:
“他饭量肯定不小,一顿得吃10盒!”又说:“他不是说没货了吗?我觉得是真的,都被他吃了。”
谷雨没忍住,笑出声来:
“人家做的是纯黑巧克力,是可以利尿消肿的,能减肥呢!”
“哦哦”
栓忠接话:“那就是太抠,一点也舍不得吃,没减下来。”
谷雨和经销商的饭局约在经商住的酒店包间。
谷雨特地带了两瓶别人送的法国白兰地。
吃饭的一共四个人,姓钟的经销商和秘书,谷雨和栓忠。
栓忠本来推脱说自己不上桌了,插不上话,在车上吃个面包就行。
“没有其他人,那两个人你都见过。”
“那行吧!”
酒桌山,谷雨发现这个姓钟的经销商特别馋酒,还挺识货,
指着白兰地的酒标向大家解释:
“你看这四个字母,V、S、O、P,什么意思呢,就是放了20年了这酒”
“哦”栓忠也很配合地点头:“那应该不错,尝一下,我来开”
栓忠拿过酒,开酒倒酒。
钟经销商嘲笑说自己封山育林几个月,老婆终于怀孕了,自己也解禁了。
“哎呀,终于放虎归山了!”
钟经销商两只手有点艰难地在脑袋后面交叉着,托着后脑门,放松的姿势。
“那钟总今天就多喝点,下午不是没有其他安排吗?直接回房间好好休息就行了”谷雨说。
“是是……”
谷雨怕酒不够,推辞说自己喝不惯白兰地,又从酒店要了一瓶红酒。
栓忠开车不喝酒。剩下两个人,钟经销商和秘书,喝白兰地。
谷雨陪着喝红酒。
刚开始,你敬我,我敬你,三人觥筹交错。
到后来,觥筹就不交错了,麻烦,两个男人开始自己倒酒喝,滋溜一口:
“这酒真不错,厚,醇”
又滋溜一口。
谷雨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一瓶13度的红酒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俩人是真的“酒篓子”喝不醉?还是对白兰地的强大后劲没有正确的认识?
“钟总酒量可以啊,够不够?不够我让栓忠再去拿两瓶”
钟经销商摆着小胖手:
“不用,差不多,差不多”
差不多过了40分钟,两瓶700毫升白兰地,见了底。
钟经销商开始抽烟,消化食儿。
越抽眼神越直,有点不对劲。
那个高瘦的秘书小伙已经发作了,捂着嘴往外跑,要吐,谷雨马上示意栓忠去看看。
谷雨心里嘀咕“这也太不靠谱了,老板还没醉,自己倒先喝吐了”
“我表弟,跟着我出来……锻炼锻炼……锻……炼……”
钟经销商夹着烟的右手指着门口,短胖的食指一抬,烟就掉了。
头就势栽倒在桌子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嗯……”,像一头搁浅的海狮。
“钟总……”谷雨推推他,没反应。
她给栓忠打电话,想让他来帮忙把胖钟经销商弄回房间,结果栓忠说那个小秘书吐了一厕所,喷射式的,地上、墙上都有,吐完就躺地上了,情况比胖钟经销商还糟糕。
谷雨只好找来两个男服务员帮忙,弄不动,又叫来两个,连拖带拽弄到楼上。
一路上,胖钟不停“反抗”,双手舞炸着,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谷雨从胖钟包里翻出房卡,开门。
胖钟经销商被扔到床上,四个服务员擦着汗、咧着嘴、扶着腰:
“姐,这活也太要命了”
谷雨双手合十,作揖:
“太感谢了,谢谢谢谢!”
送走服务员,谷雨一转身,看到胖钟在努力支棱起来,想下床。
谷雨看一眼房门,门敞着,她便凑过去帮忙,费力地把他拽起来:
“你要去哪儿这是……”
胖钟没回答,径直像卫生间走去。
谷雨只好在外面等着,听见里面长长的哗哗声。
一会儿,钟经销商摇晃着胖胖的身子,打着趔趄走出来,衣衫整齐,像一个不倒翁。
谷雨上去扶他,胖钟好像找到了依靠,把全身的重量压向谷雨,谷雨越来越佝偻。
终于挪到了床边,谷雨还没来得及抽身,
胖钟像一个终于跑到终点的运动员,精神一松懈,200多斤的肉身倾瘫而下。
谷雨被压在了下面,幸好头还在外面。
胖钟睡死过去,越来越沉,谷雨被压得呼吸困难……
裤子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却掏不出来,压得死死的……
为今之计,谷雨大声呼喊:
“有人吗?”
话音刚落,栓忠夺门而进,手里的花瓶重重锤向胖钟的脑袋: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