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顿时失语,的确,就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景州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有些不太正常的癫狂。
民惧官这是恒古不变,按说百姓对于比官还要高出好几个阶梯的定国王应该要更为畏惧才对。
哪怕百姓不知钦差是定国王,就算只当君槿澜是个普通钦差,这有着‘钦差’二字,他们应也是不敢朝着钦差露出恨意来。
敢如果明目张胆对朝廷命官把恨意露出来人,方将军只在已经绝望的人身上才见过——反正我都要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景州的老百姓再怎么也没到那种地步,路边的百姓虽没个个白白胖胖,可也不是受过饥饿的人,也就是都显着疲态。
除非……
方将军又想到了君槿澜进城前的提醒。
“王爷……”
方将军想拉君槿澜调头离开了。
君槿澜知他是明了了,挑了下眉冲他眨了眨眼。
方将军了然,没再言语的沉凝着脸抿唇微一点头。
景州很大,因地势原因整个景州是呈巨大三角之形,他们刚才入城的南面,是三角的尖角位置,通往属地的是尖角对面的平面。
他们从南城门通往北城门走的是最居中一条近乎于直行的主街道,也是从南城门到北城门最近的一条街。
道路畅通无阻,还是走了近两个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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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缓缓的打开,一群身穿浅蓝色从头到脚包裹着像穿件罩衣般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来。
这是太医们以防有疫病所带来的防护服,也是当年锦仁皇后留下的瑰宝。
最头前出来的曲文生走到旁边城墙脚没个形象的一靠,脸上包得严实只留在外的一双眼微显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大桥面。
景州之所以能挡住人,不是城墙建得够长,而是景州通往属地一面的城外,有条不但宽阔且深还水底下暗流凶涌的大河,大河之上两岸还都是高达近十丈的几近于垂直的崖壁。
要进景州,只能从河面上唯一的一座宽达六米的石拱桥。
所以,不让进景州,石拱桥一拦就过不了。
一个显然和曲文生相熟的人走了过来,握拳轻捶了下曲文生的手臂,“将军,在想什么?”
顺着曲文生的目光看去。。。“嚯~棋大人家当够丰啊。”
只见桥面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尖椎,一个个的尖头在阳光下泛着森寒的冷光。
尖椎用于军中,官府都只能借用,百姓私有则直接视为谋反。
尖椎有铁制有木制,下方是可活动的木条,木条上镶着尖头朝上四面都锋利异常的四边形椎子,收起时占用地方不大,打开时一般面积一个在六到八平米。
主要用于伏击骑兵,也就是说,尖椎主要目的是针对战马。
禺国的炼铁技术现今还算可以,但已发现的铁矿不丰,铁器还是主要用在兵器上,如刀、剑、木仓这些,尖堆这种,大部分的军中依旧用的还是木制。
也就摄政王的黑羽军,定国王的君家军,镇北候的镇北军,西南候的西南军这四军已经所有攻防全用上了铁制品。
而他们眼前不远处的桥上,一整个桥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用着铁制的尖堆,你说三子能不震惊嘛。
“哈~??”曲文生双眼懵圈的看向他,他压根就没注意到什么尖椎不尖椎的。
三子跟着曲文生时间不短,知道自己跟的这个将军往好了说是个心大的,往坏了说就是没心没肺同时也不会有太大做为。
可谁让自己也是个得过且过的货色,跟着这般心大的头儿才是最自在的。
“头儿,你在想什么?”
曲文生摇了摇头,他能说他刚被姬展棋给吓到了吗?
君槿澜本是要出城的,防护服都换好人都已经走到城门口了。
姬展棋引着君槿澜上了城墙后被叫走,君槿澜正准备出城时才回来。
好家伙,那货一看到君槿澜一身罩衣蓝,当场就给跪了。
跪了还不吓人,吓下的是姬展棋跪下后就抱着君槿澜的腿一阵鬼哭狼嚎,哭嚎着死也不让君槿澜走,甚至说出‘君槿澜只要一出城门,他就从城墙上跳下去’的话。
君槿澜能怎么办,总不能到景州的第一天,就真让景州知州从城墙上给跳下去吧?
当然,曲文生也不赞同澜王出城,城外可是有疫0病呢,身子骨好的定国王他们都会死命拦着不让涉险,何况澜王身子骨本身就差,估计一出去就是一传一个准,到时他们随行的人全都得自刎谢罪得。
曲文生震惊的是姬展棋的不要脸。
姬展棋说起来君槿澜还要称他一声叔父,论是君槿澜的长辈,无论是单从老清王还是皇室宗亲,他都是够格的。
可就是这么个长辈,竟然在澜王跟前哭得眼泪鼻涕橫流,还坐地上抱大腿。。。淦!
曲文生一直都自觉自己是个可以不要颜面的人,但和姬展棋一比,他发现他输了,还是毫无悬念的输。
问题是,这招似乎对澜王很好用!
澜王坚持出城他和方将军是怎么劝都没用,他们俩也不是没跪求,最终还是棋大人的不要脸才将澜王留在了城内。
曲文生怀疑澜王是因为太过埋汰棋大人才妥协,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招有用就行不是。
不想一路顺溜躺的咸鱼不是条好咸鱼。
曲文生没有大报负,他是家中庶子,不曾想过要加官进爵光宗耀祖这些,只想这辈子能舒坦着过,将来娶个美娇娘后脱离出府,再将姨娘接出来好好孝敬。
这回奉旨随澜王出京震灾,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个争功的大好机会,但对曲文生来说,并不。
澜王啊!
定国王啊!
宫中贵主子们的宝贝疙瘩啊!
那是但凡他受点伤周围便是要血流成河的人,他哪有那个自信能一路将人保护好?
真真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所以刚才君槿澜坚持出城,别人怎样不知,曲文生反正是吓傻了。
这不看到姬展棋的招有用,他就脑瓜子活泛起来了嘛。
不就是不要脸嘛,这题他会。
“头儿,该出发了。”三子推了推他。
人多力量大,没会儿的时间,桥面上的尖椎已经都被收起堆到了桥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