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雨幕下的葬送之夜

  • 肆相
  • 忘绘
  • 5960字
  • 2024-10-29 16:28:01

“滋…将有持续的小到暴雨……滋……一周……”收窗机淋了雨,发出沙哑的声音,里面播放的应该是天气预报。

肃杀的战场上仍能听清播放的是什么,雨水混合着汗水浸湿了衣衫,黏乎乎的贴在身上,微风吹来还有些凉意。空中的乌云却不舍得离去,这么大的风,它却不受一点影响,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一阵一阵的,单锋根本没有时间去管,手机贴在黑衣袋中,战斗时倒不会掉出来,他忘了将手机放在车中了,但也无妨,任由这铃声响着,倒是给这紧张的战斗增添了一股轻快之感,响了一会儿电话挂了。

苦竹遇上了一个实力较强的鬼,两个人缠斗了半天还未分出个胜负,倒也不是鬼过强,而是他们两个的力气都用的差不多了,法力也快消耗完了,但还好剩下的鬼不是很多,树林中已不再像之前如流水般涌出大片鬼怪,剩下的几十只实力较强的鬼都是之前单锋或是苦竹一击及能结果它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伤,但苦竹与单锋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单锋的左手小臂以及胸膛上有两处较大的伤口,深可见骨,而苦竹也好不到哪去,背部有一道狰狞的的伤口,但仍在与那剩下的恶鬼缠斗,甚至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单锋去注意他,都不知道苦竹也受了伤。

“单施主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苦竹突然问道。

单锋摇了摇头:“你这鼻子又闻到什么了?我只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他们经常这样,毕竟一味的打斗多么无聊,有时聊聊天也还不错。

“不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这雨下大了,感官下降了好多。”

单锋用那没了子弹的冲锋枪挡住一只鬼的进攻,右手长刀划过切下那鬼的首级。

“也对,这的都下了几天了,前些日子晴了几天,这又下这么大,真是坏我心情,晚上连个星星都数不了。”单锋兴着抱怨道。

许久,苦竹并没有回应。

“苦竹?”单锋回头望去。

苦竹双手握着禅杖,满脸杀意,脖颈处佛珠金光回射,口中不再是那玄奥的经文,而是咬牙切齿,五只恶鬼同时攻上都没能招架住苦竹的攻势,连连败退,而在苦竹身后,是一只腹部被贯穿的狼狗,原来就在刚才单锋说话的时候,原本攻向单锋的两鬼突然转变目标去攻击苦竹,苦竹一下子没能招架住,原本要刺进苦竹身体之中的利器被那狼狗挡了下来,据单锋所知,那应该就是苦竹所说的吠天。

“傻孩子,狗的鼻子可比你的要灵上千万倍,何止是一只快成精的狗呢,你用那野鸭又怎能唬住它,野鸭追不着,即是因为它能飞,可你又不能遨翔于九天。”

清心口中这样念着,将一个灵位放在了寺庙的灵堂之上,那上面漆金的大字写着“吠天”。

单锋大致能感到苦竹的心情,向后方跑去,离开了战场,原本等到最后再用的东西只能提前用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波鬼,但苦竹刚才看似凶猛,却只是怒火攻心维持不了多久,那是在过度消耗法力,虽说这样也杀死了四五只围攻他的鬼,但场上还是有数十只恶鬼,雨滴顺看那漆黑反射着寒光的炮筒滑下,城市CBD区的灯光穿过密林照射到了这里,虽很微弱,但也足以看清单锋那结实的身体,在风雨中如此挺拔,火光炸现,白烟冲天而起,墨绿色的火箭弹上闪烁着金色的纹路,旋转着飞射而出火前弹迎着恶鬼群而上,推着一只恶鬼向后飞去,紧接着小型蘑菇云从地上钻出,周围的数只恶鬼湮灭在那刺眼的光和热中,单锋快速的装好下一枚弹药,再次发射一枚,又一发,每杖火箭弹如同安装了定位一般准确地爆炸在了指定的位置,恶鬼有的被炸飞,有的直接消失,有的则被那余波震得左右摇晃,站立不稳。

终于,那盒子中的墨绿色火箭弹一个也不剩,单锋抱着那粗大的火箭筒重重击在被炮弹炸伤的恶鬼的肚子上,那鬼嚷嚎了一声,身形开始飘散。

往前冲去,并将炮筒抛向将要冲来的恶鬼,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刀,顺着炮筒砍去,双手持刀,用尽全力,两只鬼同时出刀,轻易地切开了飞来的炮筒,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紧随而来的刀刃,轻松地划开了他们俩的身体,单锋继续向前冲去,挡在了苦竹身前,从口袋中捏出最后一张用于疗伤的符交给苦竹。

“输入法力,贴在伤口处,或许能救它一命。”

苦接过那红色的符摸了摸:“那你能…”

刚说几句便被单锋打断:“放心吧!就些鬼我一个人顶得过来。”

苦竹双手合一竖在心口:“阿弥陀佛!”

念了这么多天的经,终于说出了一个单锋听过的句子,单锋笑了笑,不再说话向着鬼群冲去,给苦竹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苦竹当然不会让单锋一个人冲去,但吠天的命他也很在乎,便将金珠红木杖立于地上,金光阵阵扩散开来,至少能帮单锋一把。

做完这一切,苦竹拿出单锋给的符向吠天走去,红色的符咒徐徐燃烧,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苦竹的胸膛,那是苦竹心中唯一的希望,将符贴上那鲜血淋漓的肚子,立马消失不见,流出去的鲜血开始回流,既使是被雨水稀释过的血液,也从那水滴中脱离出来,顺着地上那无数细小的缝隙中,待所有血液回流完毕,狰狞的伤口开始修复,一点一点,一毫米一毫米,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半厘来左右的刀口,但忽然伤口开始扩大,鲜血再次流出,苦竹闻着那刺鼻的血猩味,脸上面无表情,吠天的心跳在前一刻停止了!它没能坚持过来,并不是单锋的纸符不行,纸符也只能治的是活物,死物可没办法治,苦竹紧闭的双眼溢出了眼泪。

后面的打斗声停止了,只剩下那些鬼的叫声,似乎在欢呼,苦竹大致已经猜出来了,单锋不断的远离他与吠天,希望把战场带离这里,既使他抵挡不住了,也留给了苦竹反应的时间,苦竹也确实如他所愿反应了过来,但恶鬼的利刃已贯穿单锋的右胸,单锋将那鬼斩头捂着伤口早己站立不稳,只能拄着刀勉强撑住身子,苦竹再也不管什么施主不施主的了。

“单锋!”

单锋转过头来对着苦竹牵强一笑。

“该死!你们都该死!都该魂飞魄教!你们不配超度!你们不配入轮回!”苦竹怒道。

声音如雷,金珠红木杖“叮呤”作响,周身金光四散,黑暗无处遁行,如神明下凡普度世间,苦竹说着,缓缓睁开了那紧闭的双眼,一双黄金瞳,府视着面前众恶鬼,口唇不动,但梵音早已响彻这片天地,袈裟衣袍被风尘抬起,如同君王被群仆提着王袍,不知是衣袍还是风尘将苦竹抬升直半空,里面白衣如昼,袈裟却又鲜红如血,大放异彩。

苦竹双手早已合时,面貌不再悲伤,而是威严,如果不是那金色泪滴从眼角溢出都不曾认为佛祖也会流泪,轻启朱唇:“金钟!”

太知从何处而来的若影若现的古老金钟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战场,在其内的数十余恶鬼,皆承受不住如此重量化为满天飞灰。

单锋捂着伤口,坐在了泥地上,苦竹也跳下来,脚上刚被那金光化净的泥沙又重新沾上,小跑着来到单锋身边,扶着单锋站了起来,从衬衫的袖子上撕下一大块白布,随意地缠在胸口,免强止住了血,但血还是很快染红那白布,如鲜花般绽放开来。

“扶我到车那去。”单锋指着一个方向。

苦行小心地扶着单往那边挪去:“是去医院吗?”老竹问道。

脸上的怒色早已消退,本就是和尚出生对于心境的掌控自然拿手,单锋点点头:“吠天呢?”

往四周望去,很快便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吠天,单锋对于吠天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仅是确认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红符都没能救回来吗?”单锋低语,似是在问苦竹,又好像在诘问自己的符纸,这回轮到苦竹不说话了。

两人挪着步子,也是到了车边,苦竹将单锋扶上车,单锋转头从手窗看着苦竹:“小和尚,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难你去那东海市唯一的灰仙庙,必有重谢,或者石鸟市天翔别墅区一号里的林晓,如果这两人都不在家,那你可就只能找一个叫葛逸的男孩了,但他可给不了你什么,或许会肉疼的把他那些破烂发明给你吧!”单锋虚弱地说着。

“再帮我一个忙,我现在是你的同伴吗?”单锋盯着苦竹的眼睛,那刚才睁开过又重新闭上的双眼。

“是的!”

“但是同伴,便是他倒下,来不及救援,来不及悲伤,但你会代替他,笔直地站在战场上,接下来的工作,就靠你了!”单锋说完咳了咳,咳出了大口鲜血。

“我知道了,施主快去医院吧!”

单锋发动了汽车,对着苦竹挥挥手。

“再见。”

汽车穿破雨幕而去,待车子驶去,苦竹才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眼角再次落下眼泪。

大雨如倾盆般洒下,两行刺眼的黄灯穿过密林照到了远方,雨刮器拍击着那一层薄薄的雨幕,将其挥洒出去,车轮上粘满了泥土,大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与雨滴拍打树叶混成一片,车内黄色的头灯照亮了驾驶室,让车内看起有那么一丝温暖,车窗紧闭,空调呼呼吹着暖风吐在单锋那潮湿的衣物上,让身子好受一些,油表与车速表发出五颜六色的光,但其指示都为零,对的,那些鬼把油箱打破了,苦竹刚才闻到的刺鼻气味便是汽油的味道,单锋开车出去没多久油表便已见底,单锋想着乘那一点油驶到最近的一个村子中,或许还能得救,但都怪这车油表显示太过精确,刚这样想着,车的动力便消失了,向前滑动了几十米停了下来,单锋拿出手机,给一些人发了消息,然后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用那染了血迹的手翻开,里面一半是工作证而另一边则是一张全家福,借着那昏黄的灯光,单锋看清了那照片上的三张脸,上面的单锋很小,只有十几岁,那年自己刚入界中检察局,自从从事了这份工作便很少回家。连爸妈都及有见过几次,只是每月按例给父母寄很多钱,所有的钱加起来足够爸妈养老了,况且自己死后还会有一笔巨款打到爸妈的账户上,再看照片,那时候的爸妈还很年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这几年一直都有电话联系,单锋扶摸着照片上爸妈那张脸。

“叮呤呤…”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单锋拿出电话,来电的是冯才。

“喂.”单锋还是以冷冷的语气道。

“单队,你的消息我收到了,我们通过你手机信号定位了你,现在立马派直升机来救你。”冯才火急火燎,那边还有嘈杂的雨声。

冯才应该在外面,风声雨声都很大。

“不用了!”单锋轻轻说道。

“什…什么?”冯才必为自己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遍,单锋深吸一口气。

“我说不用来了。”

“为什么?”冯才吼了出来,他第一次对单锋吼,单锋没有责问他。

“这里太危险了,你们的人遇上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以,别来了。”

说完,单锋立即挂断了电话,以免冯才反悔。

那边的冯才还在大雨中奔跑,这座城市的排涝系统还是很好的,这么大的雨路上也只有一些坑坑洼洼中有些积水,冯才连伞都没有打,只戴了顶帽子便从家中跑了出来,他家离警局不远,上下班都是走路的。

“单队!单队!”冯才冲电话叫喊,但回应他的却是那机械的“嘟…嘟…”声。

冯才破口大骂:“蠢材!”

紧接着冯才拨出一个电话:“喂!三部准备直升机,我马上到警局!”

不容那边解释,冯才挂断电话,加速奔跑,全身已被淋湿,终于跑到了警局,一进警局冯才便大喊:“来两个力气大的人,事后有奖!”

此话一出,立马有数十只手举了起来,不管力气大不大的都把自己的手举得老高,生怕冯才看不见,最终还是由冯才亲自挑了两人带走了,刚出警局,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冯局长,飞行员说今天气候恶劣不能飞行,如果强制起飞的话,故事率是百分之六十。”

冯才没有说什么,挂断了电话,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挑了一辆综合性能最好的越野警车一行人钻入车中,从车库驶出,刚出来便听到那刺耳的鸣笛,那是一辆雪白的救护车,上面下来一个白衣的男人,冯才早已知晓此人的身份,东海市第二中心医院贯穿伤医学专家,冯才冲他招了招手,打开了车门示意他上来,医生刚上车,冯才便将油门踩到底,如利箭般穿出。

想当年,冯才还是个警员时单锋便在这座城市之中,当时的局长一有什么棘手的案子便甩给单锋但每次到单锋手中的案子都能迎刃而解,久而久之冯才对单锋的敬佩甚至高于局长,后面也一直以单锋为目标努力,之后,局长因为贪污而进了牢里,冯才理所应当地坐上了局长的位置,家里人为了庆祝在家中开了一个小家宴,冯才亲手写了一份请柬送到了单锋的手里,但那一晚,单锋并没有来,第二天冯才便找到了单锋,原来单锋比冯才还要年轻,冯才拍着单锋的桌子,说他是不是不给他这个局长一个面子?单锋并没有发怒,而是以不屑的口吻说:“你算个屁?”

冯才怒了,抬手便要打单锋,单锋抬了一下手指,冯才立马被不知名的东西抬升至天花板,紧紧贴在那上面,对于中间人,局长这个身份已经足够知道只是冯才第一天上任太高兴,没来得及看那些文件,不然也不会来找单锋。

“一个小小局长身份便高兴或这样,而且那是你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去干什么?”单锋打电话让警员来把冯才接走了,回去后冯才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蠢,那根手指一抬,完全可以弄死自己,想想惊出一身冷汗,这几年,冯才也没少让单锋帮忙,一旦有那种事件几乎是第一时间通知的单锋,但他其实对于中间人组织了解并不多,目前也仅知道有这么一个专门抓见处理灵异事件的组织。

单锋刚挂断冯才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仔细一看,上面的备注是一个字“妈”。

单锋擅抖着将那绿色的接听键滑动,单锋还未开口,那边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儿啊!这都快过车了,什么时候回啊?家里的东西都弄好了,你的房间也给清出来了,就等你了,对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和你一起玩的小虎吗?他长得可好了,人高马大的,这不前些日子刚回来,还给他妈带了个漂亮媳妇,儿啊!你什么时候也带一个回来啊?”

单妈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单锋也不自主地笑了笑:“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手里钱还够用不?不够我再打点回来。”

一听这,单妈立马说道:“够用,够用!你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那么多钱,你自己用什么?下次别打那么多了啊!”

单妈略有责怪的语气。

“够用就好,对了!我爸呢?”

“你爸他在旁边听着呢,上次听说你喜欢喝茶,你爸他凌晨五点跑到隔壁李老头儿家茶园里偷茶,摘了一大罐新茶,现在还不舍得喝,等着你回来给你喝呢!”

“哎呀,你起开,臭小子你别听你妈瞎说,那茶什么偷来的,明明是别人老李跟我下象棋输给我的,你要是不回来,过年我就全拿去招待客人了,一片叶子都不剩!”

“瞎说什么呢,非要把儿子气得不回来就好了?电话给我!说了半天你什么时候回啊,没钱的话车票我就帮你订了!”单锋能想到单母已经切出通话页面开始选车票了。

“妈,我怎么可能没钱呢,今年……公司又搞了一个计划,没有我他们弄不来的,今年就不回了……”

许久,两边都没了声音:“哦,这样啊,还是咱儿子历害,那些人都是一群饭桶,那儿子你忙工作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嗯,妈,挂了啊!”

单锋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副驾室座椅上,自言自语道:“叶瑾,怪不得你不卜生死,果真如你所说那样,我单锋这辈子,都给了界中检察局,这次占卜的生死,是为葛逸那小子卜的吧!”

说完单锋笑了笑,手中的照片脱落,在空中飞舞着、盘旋着、最终落在了单锋的脚边…

白亮的车灯照破雨幕,警笛声尖锐刺耳,冯才速度未减在这密林之中横冲直撞,一些较细的树枝直接撞断,幸好是越野加防弹,不然真经不起冯才这么折腾,尽管如此,车体表面还是被撞出了许多凹陷,终于,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冯才似乎看到了希望,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即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内的头灯亮着,胸前缠着绷带的男人静静地靠在车椅上,冯才下车走近车子,拉开了那辆越野车的车门,车内很热,暖气开得很大,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医生从车上下来,冯才后退三步,脱下帽子端在左手,在大雨中那本就稀少的头发粘在头顶,越显狼狈,抬起右手,对着单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再次深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