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咖啡厅时已近三点钟,克里克用茶匙搅了搅调成心形的加了糖的咖啡,然后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而我则后仰在软皮椅的靠背上,瞅看一个磨咖啡的女服务生。那女孩也就十七的年纪,绑着的若干金黄的细细的发辫格外引人注目。她歪着个脑袋,心不在焉地转动石磨的木头把手,黑黑的咖啡豆在其间挣扎着,惨叫着,却无法改变被磨成粉末儿的命运。而那些个漂亮的小小发辫,正伴随女孩一圈圈转个不停的胳膊摇摆不定。倏地,一个奇妙的想头闪现,她是我的女儿该是多好的事情,那样的话她现在就不应在这里转动咖啡磨,而是静静躺在我的子宫里睡觉。不!不!不!我登时便把这一幻想打散了。
磨咖啡的女孩正当恍惚之际,从门口蓦然传来的一个高亢声音将其吸引了过去。那是个眼戴墨镜,上身穿夹克,下身穿马裤,脚穿皮靴的魁梧青年,实有一般硬汉的外在形象。她在他的面前显得娇小可人。青年亲吻女孩红红的唇儿,然后从斜挎包里取出一盒什么贵重礼物,依我看来是口红。当他们相傍着上了街头,青年的走路姿势让我想到的人是霍德。同时浮出我脑海的一幕画面是,克里克同我恋爱时的亲密之举。眼下我想到了那女孩,心间涌来的嫉妒多过于羡慕。
傍晚,我们回去先是冲了个澡儿,换了身休闲装再又吃了点水果。打开电视机,克里克坐上沙发收看起来每日的国际新闻。持续报道的标题为“巴黎圣母院引发大火,致使建筑损伤严重”的这一不幸事件自周一开始,至今热度不减。惋叹之余,克里克对我讲起了他在国外旅行的一些过往,其中就有关于塞纳河畔的故事。因在异地,无亲无故,他的心中的寂寥远远胜过渴盼。
虽然晚餐我从来不用,要是吃的话也就只吃一根黄瓜顶事,但我不会因此不为克里克下厨做顿丰盛可口的饭食。今晚我烤了一张祖母生前教我做的披萨饼,熬制了一碗鲜笋汤和咖喱马铃薯,自我感觉很是美味。克里克在我烹饪的食物中能品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怀旧味道,有如出自母亲之手,他是这样说的。9:00以后,我躺上了床,就着台灯的亮光看一本叫作《恋爱指南》的女性杂志,而克里克则去了书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