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死寂的房间里,只有一台老风扇在“嘎吱嘎吱”的转动。
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水无声缓慢的滴落。
初雪躺在狭窄的一米宽的单人床上,趴着,侧着,吊着,弯曲着,四肢凌乱的摆放着。
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月亮。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有一点光斑顽强的穿过密闭的窗帘,从最顶上一道小小缝隙里透进屋内,刚好落到初雪眼前。
烦躁,焦虑,折磨……初雪在床上扭动着无声的变换姿态。
最后趴在床上。
好久。
艰难的蠕到床头柜子边,胡乱的翻了一个药瓶和一盒药片。
胡乱摘了五六片含着,又从药瓶里倒出十几颗,一并送入口中。
又摸到昨晚夜起找水喝剩下的半杯水,灌了下去。
一半给了自己,一半给了床单。
喝的太急,呛到了。
初雪捂着喉咙,蜷成一团,剧烈的咳嗽。
寂静的屋里,初雪半张涣散的眼睛,黑暗中看到落在床上的玻璃杯和水渍。
关掉了凤凰传奇唱了一夜的《海底》。
终于不再趴着,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稍稍活动疲乏伴随着剧痛的身体。
从床上跌下去,安静的房间终于有另外的声响。
磕磕碰碰走到洗手间,黑暗中挤了牙膏,刷了牙,洗了脸。
又重新跌回床上。
喘息,颤抖,空虚……
忍着身体的剧痛,初雪猛地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终于将房子照亮,初雪赶紧遮住双目。
这十平米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本就狭小的空间拥挤的窒息。
初雪形象邋遢,厚长的刘海盖到鼻尖,只露出半张毫无血色的脸。
宽松的衣服乱成一团,挂在身上。
梳直长发,理好衣服。摇摇晃晃的推门而去。
………
大爷已经在楼下买了三十年的包子了,从未涨过价。
那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搬进这里的年轻人,每天早晨固定在这里买两个包子。只是他很少说话,大爷每次想和他搭话都只能得到“嗯,啊,哦”敷衍的回复。
年轻人留着长长的头发,衣衫整洁,清爽干净,像个女人。刘海盖住了半张脸,仅剩的下半张脸既苍白,又俊美;整齐的衣衫下,手臂细弱如柴。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把自己打扮的乱七八糟:男人打扮成女人,女人打扮成男人。
不过这是别人家,又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大爷也管不着,更不会去说闲话。
……
市郊外有一座山坡。
初雪不会吸烟,也不喝酒。
有时候步行几个小时,有时候骑好久的自行车。
来到这里,释放心中的苦闷。
坐在高高的山坡上,风从后面吹过来,卷起初雪的衣裳,勾勒出他脆弱的痕迹;头发被吹到前面,美丽的侧脸若影若现;阳光终于有机会透进他的刘海,浑浊的眼珠贪婪的吸收难得阳光。
他是易留疤体质,手术刀在他喉咙上留下了一条又深又长的疤痕。为此,他总是在脖子上系一条白布带。
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坐很久。
人生啊。
潦潦草草已经过了三十年,只是他的脸却依旧是十八岁少女那样美丽。
“这世间,真的有来生吗?”
初雪苦涩的笑着,
“如果没有来生,那做的那个梦,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来生,自己能否像梦中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呢?”
“如果有来生,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凄凉呢?”
“如果有来生,那这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呢?”
是这九天晴空万里好看呢,还是那苍凉延绵雪山值得留念。
风吹过,说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