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脆皮鸡、小炒黄牛肉、剁椒鱼头……一大盘一大盆,服务员气势磅礴地端上来,小叶的视线粘在这一道道菜品上,难以置信的样子:“云杰哥哥,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些是给我们两个人吃的吗?”
她那白里透红粉嘟嘟的小脸,让云杰不由自主地想伸过手去摸一摸,但是,当然,不能这么轻浮!他把菜全往她面前挪了一遍:“放开来吃!不够我再点!”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就真的涨了见识:这姑娘,应该是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哦,不,女人,哦,不,包括男人,里,最能吃的了吧?这是饿了多久啊?这三年多以来,她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吗?是我这三年多以来给的钱不够吗?
他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再给她加个菜,但他真有点吓着了,继续点菜,她会不会吃撑着了?
“哎呀,真的太美味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欣喜的样子,让他有些感动,毕竟从他记事起,尤其是在广州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因为吃饱了就如此快乐的女孩。
“这些都是湖南的家常菜,在你老家不是很常见吗?”他也有点想不通这小女孩为什么仅仅靠吃东西,就能如此开怀。
“我妈没有做过这样的菜。这真的是湖南菜吗?怎么这么好吃啊!”她圆圆润润的小红唇微张,轻轻吐着气。
“云杰哥,不怕你笑话,我在县城读书的时候就没吃饱过。来到广州工作后,领的工资我只留了一点点,其它的钱都寄回家了。我总担心钱不够用,只能少吃一点来省钱。”她的语气听不出一点自怨自艾,甚至有一些洋洋得意的轻快:
“你知道我最节约的一天伙食花了多少钱吗?只有三块!哈哈……”
“你在老家没有到外面餐馆吃过饭吗?”不知为何,她越轻描淡写,他胸口越隐隐作痛。
“想都不敢想啊!在家里吃都经常不够钱买米买肉,哪里有钱到县城餐馆吃饭啊!”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云杰哥,既然你点了,那就不能浪费!我就把这些都清掉了啊。”
云杰对面的她,吃得那么投入、那么虔诚,仿佛她不是在吃饭,而是满怀着喜悦在游历美食世界,快乐且充满感恩。望着那么尽性的她,云杰好像对“吃”突然有了新的认识:是啊,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欲望呢?其实,只要有一顿美食,就能变得无比快乐,果然是那句老话啊:能吃是福!
她嘴角沾上了一点酱,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替她擦,握着纸巾的手停在了半空,她举着筷子羞涩又满足地朝他嫣然一笑,他的手就鬼使神差地伸了过去,极其自然地替她擦了嘴角,她的脸立刻变得和刚刚被她干完的剁椒鱼头一样红,仿佛那层剁椒全都吃啥补啥地补到她脸上了。
他也意识到这个亲昵的动作似乎有些鲁莽,但转念又为自己打气:杨云杰,你都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呢,勇敢一点,怕什么?她年纪这么小,你不主动,难道让她主动吗?
她这么小??她多小??他突然有点懵了,开始极力回想当时这群孩子的年龄,细细一算,突然有点慌:她会不会年纪太小了?我总不能丧尽天良地打一个小孩子的主意吧?
“我马上就十八了!”她的目光果敢地迎了过来,仿佛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额头上。
“马上?快马还是慢马?”他这个问法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算快马吧!再过五个月、到明年三月份就是我十七岁生日了。”
哦,十八岁原来还是虚岁……不过和读技校的时间也对上了。
“你带身份证了吗?”他突然问,看起来显得特别严肃。
小叶乖巧地伸手到布袋子里寻找,很快就掏出来,递给他。
杨云杰的眼睛瞪得老大,把身份证正面反面看了好几个来回:“不可能啊!”
“你怎么可能已经满十八了呢?”
“我记得那时候,小花、海波、还有红燕,他们三个同年,你比他们小两岁啊!”
小叶吃吃地笑着:“对!我身份证上的年纪比实际年龄大两岁。我们那里为了报户口,好多人都把大的小的一起报,说是双胞胎。我和我姐姐的身份证上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实际上当然不是。”
“那就是从法律角度,你已经满十八岁了?”他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
“当然!我姐都已经结婚了呢!我来广州之前,刚刚才参加过我姐的婚礼。你知道吗?还要感谢那次来广州呢,我们在桂林火车站附近歇脚的时候,认识了松云哥,他们俩居然一见钟情了!就是那次萧校长带我们回去,我姐到了桂林就没走,留在那里了。”
“松云哥是个好人,他说一定要等到我姐满十八岁才办婚礼,要对我姐负责!”
你放心,我也会等到你真正满十八岁才和你结婚,对你负责的!这句话像一只恶狗从云杰脑袋里跑出来,完全不受他控制,但知识除了就是力量,更是笼子,他一把将这只恶狗关进了笼子,在心里精确地划了一道时间线:二零零一年三月三日之后,等她的身份证年龄满了二十岁,才能和她结婚,这才符合婚姻法的规定。
我这是怎么啦?今天早晨才和她久别重逢,晚上吃饭的时候居然就想着结婚的事情了,我这也是一见钟情了吗?不行不行,想太多了!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呀!
杨云杰觉得脑子里像有一个马蜂窝,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其实我也不小了,在我们良家寨,好多女孩子十六七岁就定亲结婚了。”小叶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在和他聊别人的事情。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甚至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娇羞地僵在那里,看样子的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他回想了一下她说这句话之前的上一句:“松云哥说一定要等到我姐满十八岁才办婚礼,要对我姐负责!”然后接上她刚才说的下一句:“其实我也不小了,在我们良家寨好多女孩子十六七岁就定亲结婚了。”
好像逻辑很连贯,并没有他什么事,更加没有让他娶她。杨云杰啊杨云杰,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