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乡

六个人站在电梯口,犹犹豫豫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后面人的狐疑又嫌弃,一位大姐警惕地问:

“你们究竟上不上?是找哪一层的?”听她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们去602。”罗毅小心翼翼地接话。

“那就上去啊,堵在电梯口干嘛?”大姐的督促,让他们不得不放心纠结,老老实实地进了电梯。

大姐麻利地摁下6,嫌弃地说:

“你们没搭过电梯哈?摁都不摁,指望电梯自己把你们送到六楼啊?”

“哦,哦,不好意思。”罗毅尴尬地把那个6又重新按了好几下,仿佛这样才能补救。

大姐白了他一眼:“摁这么多下干哈?一次就行了!摁多了会坏掉的,知道不?”

罗毅赶紧服气地回答:“知道、知道!”

他又看了看电梯的摁键:“大姐,您这也是去六楼啊?这么巧?”

“哎呦,光顾着跟你唠嗑,我都忘了摁。”她飞快地去摁5,可惜已经来不及,电梯门打开,六楼到了。

罗毅和小伙伴们一出电梯,就憋不住,笑出声来。罗毅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提醒他们:

“记住了:以后坐电梯,要一进门就摁数字啊!”大家懂事地连连点头。

这一梯不知道究竟有几户,上来后东绕西绕的,还真不好找。终于,在推开一道防火门后,里面出现了几户,防盗门装得严严实实。

“他们把自己关这么严做什么?比监狱还可怕!”小叶看到这些防盗门,就觉得这是她想象中监狱的样子。不过监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跑出来,这里的人好奇怪,是把自己牢牢关在里面。

在602的门口实在找不到下手敲门的地方-防盗门太密实了,罗毅、洪强和海波的手都太大,根本钻不进留下来的缝隙里去敲里面的木门。

只好让手最小的小叶去敲。小叶把细细的手伸进防盗门的铁闸后,再去做敲门动作,总觉得使不上劲,敲门的声音很小很轻,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们正纠结该怎么办,里面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满头卷发的大姐站在门口:

“是真的有人在敲门,没有听错啊!”她又打开防盗门:

“是小罗吧?”

“对的对的,是我是我,还有我的五个同伴。”罗毅回答的速度之快,仿佛担心晚一秒人家就会把门关上。

“那就先进来吧!”大姐的态度还是挺热情的。

六个人进了门,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又是从林新县来的人?”一个中年男子见怪不怪的。

“肯定啦!不是林新,是哪里的哦。”一个中年女子正在嗑瓜子,随手把瓜子壳扔到地上。

“李老板生意做得大,跟上来打巴结的当然不少。”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翻了翻眼睛,开始审问他们:

“你们是通过哪层关系找上来的哟?”

“认不认得李老板?还是认得他们屋里的哪个亲戚?”

罗毅实在忍受不了他们这样的评头品足,真想大吼一声:“你们知道罗毅吗?全县出名的大学生罗毅??我就是!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甚至幻想他这么一吼出来,一屋子人立刻半膝跪地连连作揖高呼:“失敬失敬!”

可是,他没敢喊-毕竟万一他们个个摇头说不认识,那真是更加丢脸。没有这一路颠簸,罗毅还真有可能这么喊一嗓子,不过连滚带爬地来才来到这里,罗毅已经认识到:这里是广州,一个以前没有罗毅、现在谁也不知道罗毅的大城市,心态要放平,看到谁都应该从头认识。

“你们不要问了,他是李老板亲自交代过的。”大姐轻巧的一句话,堂屋里的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地用紧追不放的眼神来延续对他们这几个人的关注和好奇。

“那个小丫头,年纪还蛮小吧?这么小出来搞么子的哟。”还是有一个说着方言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对着小叶指指点点。

“就是,他们屋里的娘和老子也放心啊,这么小就跟斗跑出来,那是屋里穷得么样子啦。”虽然不是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大概意思还是完全能理解的。

从下火车,小叶就感受到了她的年龄是个大问题,不管是谁,都在质疑她太小,连今天认识的大学生杨云杰哥哥和杨芸芸姐姐都在劝她回去继续读书。

可他们的劝,怎么就听得那么舒服,这几个人说话就那么让人生气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千万要留下来,不能光顾着跟人怄气,万一说错了话被人赶跑就完蛋了。

五个人谨小慎微地对罗毅亦步亦趋,罗毅则对大姐亦步亦趋。

“您就是马姐吧?”罗毅以前每次来都是跟着李东海的车直接去中山,从来没来过他们广州的落脚点,更加没见过马姐本人,不过从声音就能判断一定是她。

“是的是的。李老板交代好了啊:你们几个呢,就在这里住,长呢,就住两个晚上,短呢,就住今天一个晚上。可能啊,只能说可能,明天下午他们有一辆车送客过来广州坐火车,等他们送好客人后,转身回中山的时候,就把你带过去。”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马姐啊!”罗毅连连道谢。

“罗哥,是只接你过去中山吗?”

“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去呢?”小叶紧紧拽着罗毅的袖子,可怜巴巴地。

洪强失望地低下了头,十分沮丧。

“李老板说了: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老乡来了,住个把晚上、吃餐把饭,还是可以的。不是工厂里需要的人,我们也不能长期养着,不需要的人呢,就该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

马姐的语气很强硬,颇有大姐大风范:

“确实有困难,一个人没得办法回去的,我们可以帮忙代打一个电话到你的屋里,有家人接的,就由家人接走;没得家人接的,只要请当地机关来接走。”

回头一望,几个年轻人一脸惶恐,仿佛突入贼窝的样子,马姐的语气突然变得柔软:“你们是不是担心没人来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