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的花开了,浸沐在拥嚷的春风里,觉得厌烦,铅灰的天,阴沉着脸,雨下个不停。
那你呢?你那边应是如旧吧。我们上次相遇时也是暮春,在挤满了花和种子的世界里穿梭。你走的总是那么急,我就跟在你身后。当漫天的樱花落在山坡上时,我们就撑着篙出发了,很多绮丽而鬼怪的云划过月色。我们在日暮的峡湾里,那帆小舟是那么轻快啊,崖上龙钟的古蔓里的白色小猴,就那样望着你我,幽深密林里呜咽的山鬼化作云彩,赤忱而明洁的巍然,呢喃软雨里的空幻,赤裸的肉体散发五色的芬芳,就那样,轻快的一帆舟载着你我,从一条碧绿的河到另一条碧绿的河,我们抱着,像肋骨长到了一起,心脏相连,我想用花瓣合葬那时的你我,就那样,就那样死去了才好。是暮色里潜行的夜鬼吗。灵动而凄切的悲呦,陷入在那种如水的空幻里。
当然,后来的我远离了峡湾,鬼怪,红的赤忱的云。包括死在烂泥里满树的樱花。远离了舟上的那般轻快。夜里零乱的雨。你哭的怎么那么伤心?蜷着腿在舟上的那个角落。血红的亚麻裙子妄图刺穿我的眼睛。你就在那一直哭啊,夜空都变得浑浊了,哭到昏死的你在舟上睡了几个日夜。
我们就在那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或许在某一刻,我们应该有一个人选择暴怒。可我们就在那看着,一直看,到最后所见的全部都没有意义了。我只在想,第一天的云霞是紫色的。到想不起来烂俗的第一次相见。总会越来越暗沉。到沙漠里,就那么如夜空一般浑浊的沙漠。还是那样的总跟在你身后,总在跟上和失去方向里挣扎,分辨,在哪个方向。阳光刺穿脊背,像在那些属于春天的烂泥里一样,停滞住了,让我可以一直想。
第二天的云霞是粉色的
总要追忆一点什么的,我看着你。比如就算是那种烂俗故事里的思念,就那样,最好手边还有很多酒,喝到醉死,一切按下暂停键,好像什么都可追忆,又什么都不可追忆,我总想在这种时刻说点大道理,哪怕只有一句很轻声的,做作的,沙哑的,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会说的一样,就那一句:“我爱你”。像死了一样。
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选择暴怒。就那样嘶吼,歇斯底里,脖子上的青筋全部暴起,大声喊,去喊啊,去叫啊,去用尽一切去辱骂,去对抗,去鼓动起来。
渐渐地,眼前又明亮起来。棕色的瞳孔,因悲伤而肿起的眼袋,你已经很憔悴了。发丝,微微卷起的一点点的光亮游动着。血红色的亚麻长裙,赤脚,我才发现你是那么的白净啊,水一样的,瓷器一样的弧度与光泽。你很累了,你已经很累了。
去夺取你的精神,我一定是猥琐而狼狈的吧。像苦痛的悲剧一刻又一刻。
那还是我选择暴怒吗?去把你推下,山鬼会啃食你的肌肤的。雨夜啊,叽叽喳喳的水滴敲打着。像亚麻裙已飘走了,去吧,去啊。
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们已经溺死在这里了。无法脱离这里,我们属于这里。
我妄想。我的精神和灵魂,我们拥抱,让肋骨相连,我们相触相融,心脏起伏。我们死了,就这样死去了。在黎明,日暮,深夜,在芦花刺痛湖面的某个夜晚,我大叫,我大叫,我笑骂道,我他妈的爱你。
我知道,我们是为爱而活的,从出生的第一天就是,我们总是为爱而活的。
最终,峡湾于日暮共同远去了,在记忆里死去的山,和你一样,不过是深爱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