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动静?梁平那小子在干什么!”
“诸位稍安勿躁,那蠢货多半出什么岔子了,再等等吧。”
“可这城门都已经开了啊……”
城外,
诸侯大营,
汝南王穆时、中山郡王穆治,皆以朝歌王穆章为联军统帅,合兵一处,加之足有三十五万军。
现城门大开,正是拿下洛都的大好时机!
但按照事先计划,是由梁平先在城中制造混乱,以响声为号,王军精锐再趁势攻城。
因为据梁平自己说,他有个能极大减少损失的法子,甚至能让城中,再无人称其为乱军。
三位藩王信了,
所以他们在等。
纵使城门口的守军抵抗激烈,他们也仍对那声所谓惊天动地的巨响,抱有着一丝希望。
“大王!等不了了!我们的部队到底什么时候能动?”
也就在此时,一虎背熊腰的大汉闯入帐中,高声问道。
朝歌王穆章手下的上将军,俞赦。
此人生性果敢,勇武非凡,自起兵以来,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穆章见他进来,那原本便紧皱着的眉头,也是拧得愈发明显。
“你来作甚?回去!静待传令便是。”穆章厉声斥道。
两位藩王都在,自己的部下却如此的不识礼数,这令他威严何在?
但俞赦可不去管这些,听穆章又令他回去,当下便着了急,
“大王!等不得了,前面那些个软蛋根本打不过!再不出兵,城门就该被他们重新关上了!”俞赦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在座的三位藩王脸上,皆显现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穆章此前下的命令是,汝南王及中山郡王各自先派兵进去,控制住城门。
而俞赦当着二人的面说这,
不就是骂他们的兵是群废物,是臭鱼烂虾?
还说得如此明显,干脆直接念那些士兵的编队算了!
至于身为主帅的穆章,脸色就更没好到哪儿去!
他让这俩货派人打前锋,他们却派了一群废物上去?
保留实力?他们想干什么!
俞赦大老粗一个,自不懂这些,他只见三人无一人言语,觉得甚是憋屈,当即跪地喊道:
“大王!末将愿领兵三千,先占了那城门再说!”
穆章被他吼得向后一倾,
这个莽夫!
他看了看其余的两位藩王,两人都在明里暗里地隐藏实力,他凭什么还让自己人往前冲?
但事已至此,
就算前面攻城的都是群废物,那也是看得见的战损!
让跟随者在前面卖命,自己的人却稳坐中军,助都不助?
如今局势未稳,天下宗亲、四大世家及城内的各大士族,都尚未承认他们,难道非要在这关口,被人说是心胸狭隘,排除异己不成?
“唉,罢了!”
他长叹一声,决心不再等梁平的行动。城门若是重新关上,难免再生变数,届时的伤亡,同样不容小觑!
随即取出帅印,
下令上将军俞赦领兵三千,先行入城!
“俞将军,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末将,定不辱命!”
……
洛都南,
康定门前,
一支守军见城门大开,立刻便赶来支援。
城外是蜂拥而至的叛军,而城中大臂上绑有白色布带的守军,亦向他们架起了兵戈。
他们中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且面容清秀的将领,毅然发起了进攻!
身周灵力翻涌,手上长剑曼舞,胆敢上前阻拦者,皆血溅七步!
其手下的士兵虽人数不多,但配合极好,血性十足。一路冲杀过去,竟迫得数倍于己的强敌败退,无人胆敢上前。
刀光剑影中人头落地,如砍瓜切菜。
抵达城门后,那年轻将领令士兵们架起前后两道盾墙,其后置长枪兵,弓弩手随时准备齐射,其余人等则持剑在旁。
叛军攻至城门口,城中原本的守军也纷纷倒戈相向,朝他们涌来,
两面夹击,退无可退。
没有援军,人数也在迅速地减少,可他们从未想过屈服!
他们要以自身这血肉之躯,堵住那滔天洪水,守卫他们的职责!
城在,人在!
“杀!”
年轻将领一次次地下着命令,随之而来的,是杀不完的敌军,和数不尽的伤口。
他们毫不退缩,一次次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眼看着有望将城门重新关闭,
可这时,那个男人,来了。
俞赦骑着乌色战马,手持两柄开山大斧,带着三千精锐,气势汹汹奔来!
“小子!吾乃朝歌王麾下上将,俞赦!还不速速报上姓名?!”
年轻将领二话不说,拉弓搭箭,瞄准那持斧奔来的俞赦,全力射击!
羽箭如猎豹般脱手奔出,划破气流鸣啸而至,
俞赦双目一怔,随即纵马侧身,挥动巨斧将那羽箭拦腰斩断,但那箭身所携带的灵冲,依旧在他胸前的战甲上留下了一道浅痕。
战马嘶鸣,俞赦两眼充血,怒不可遏,
“臭小子,你找死!”
飞身下马,手持战斧横空劈下,两道弯月形白光划过地面,竟硬生开辟出两条沟壑,势不可挡,连那股守军的人墙也被破开两个豁口,极其惨烈。
“给我冲!”俞赦大喊。
其身后号角声起,三千精锐杀来,城里的乱军见此,也跟着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但被这两股力量包夹之下,那些甲士们仍未显出丝毫的慌乱,迅速聚拢防线,摆好架势,全力迎敌!
攻势一轮比一轮迅猛,身边的同伴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筋疲力竭,刀刃卷钝,高规格的重盾都被万军劈开,身上的整身血迹,也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狭窄的城门内,堵塞了浩瀚的黑色洪流,而这洪流之下,又是条血色的悲壮长河……
终于,俞赦的大斧劈在了那年轻将领的肩上,
他头发凌乱,衣甲破碎,被那重力压下身子,却仍手撑着剑,不屈地硬扛着。
方才的那道坚固防线,只几轮冲击下来,便只剩下他一人,周围上百支戈矛对着,再无反击之力。
胜负,已分。
“小子,你还算有点血性,本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不降?”俞赦对着他说道。
此时不降,下场便只有一字,
死。
而那年轻将领仍目光坚定,虽已是极为虚弱,可仍然拼尽全力喊了句:
“尔等鼠辈贼人,也配令吾称臣?!”
唰!
俞赦紧咬后槽牙,手上青筋暴起,身周强悍灵力硬生卷起一阵罡风,城门前满是狂暴的淡蓝色灵气凝雾,唯有俞赦那柄闪着雷光的巨斧清晰可见。
“哇呀呀!没毛小儿狂妄至极,活该受死!”
下一刻,巨斧砸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哀嚎,鲜血,便已溅至一士兵战甲。
“哬!”
“将军威武!”
“俞将军天下无双!”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很快,周围士兵们皆高举战矛,齐声呐喊,高呼俞赦之名。
但,
随着一阵狂风忽至,那凝雾迅速消散,众人的喊声竟也如浪般衰弱。
这时他们才知道,被击杀的,根本不是那年轻将领!
轰!
人群中又响起了爆炸声,
十余名兵士被震得飞起,一道魅影迈着修长的双腿缓步而来,身后悬着数十道剑气,杀意凌天,任何胆敢上前阻拦者,皆命丧当场。
全副武装的甲士们,自觉退让出一条道路;方才还是喊声震天,现在却针落可闻;连他们高喊威武的愈将军,也早就被一士兵的尸体砸中,退得于那两条焦黑迹线末梢单膝跪地,咳血不止。
“朕,是这大周的皇,想来杀朕的,朕给你们机会。”
声音并不大,却如闷雷般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
是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翻新皇,可如今这新皇就近在眼前,他们这成千上万的军队,竟无一人敢动。
那股压迫感,真的是人所能释放出来的?
战火,
千军,
冷风所动之旌旗,
兵甲所聚之寒光,
远处鼓号声隐约,
眼下持剑手轻颤,
荣华富贵,拜将封侯,眼看着大好前程从自个儿眼前走过,
所有的士兵们,却只想着快逃。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无一人胆敢近前,倒也有几个想奋力一搏的,可在他们决定好要动手时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早已是不听使唤。
帝王威仪,万民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