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婕妤,江南地方小官之女。皇后没有拉拢到她,沈贵妃也没有。
独善其身四年,从御女升至婕妤,平均一年晋一品级。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能做到这份上,绝不是等闲之辈。
虞笛将凉茶一饮而尽,霎时清醒。
目前来说,她和宜美人已成为真正的敌人。
宜美人若被陷害,第一个便会怀疑虞笛,反之亦然。
况且照宜美人的性格,也不可能与她和解,迟早会“报仇”。
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
……
十月廿一。
此次宸游皇帝选了皇后、兰妃、敏修媛、虞笛、宜美人随行。命沈贵妃掌管后宫,惠良妃协同。
三天后于汤泉行宫安顿下来。
风平浪静至冬月初九,众人返回京城。
赫连免了三日的请安,第四日皇帝下旨由沈贵妃继续执掌凤印。
原来赫连在回宫途中染了风寒,本以为小事一桩,未曾想越拖越严重。
惠良妃已将侍疾次序安排好,虞笛为第七日当值。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向朱太医讨了一本《侍疾要语》,熟读于心。
……
……
鸡尚未鸣叫,虞笛已穿戴好坐于桌前。
“枫若,时辰应当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枫若拿好包袱,叮嘱一番露云,便和婷姑跟着虞笛赶赴未央宫。
……
“虞婕妤您来了!”晴善舒了口气,“娘娘盼了好几天呢。”
虞笛边走边回,“娘娘身边日日都伴着人,我这也不便来。”
沈贵妃道皇后娘娘需静养,不允闲杂人等打搅。惠良妃也排好了值,未央宫日日都有后妃照料。
“娘娘可醒了?”
晴善为其撩帘,“尚未,这几夜有些许梦呓。”
虞笛抿唇,“备好药膳,我独自进去看看。”
放缓脚步,轻推木门。
坐在床前的绣墩上,静静端详。
好像又瘦了,两颐微微凹陷。鼻尖和额间沁出一层薄汗。双眉紧蹙,成一“川”字。唇瓣了无血色,翘起几许皮子。
虞笛心口堵得慌,怎的如此糟糕。
赫连双唇嗡嗡,汗滴流入鬓角。
“长璃……长璃……我的翞翞儿……”
陡然一股酸涩直冲眼底,“妧竹别怕,我在的。”虞笛抓住她的手合于掌心。
眉睫微动,撑开双眸。赫连恍惚了几瞬,方才喃喃:“长…璃……?”
“是我,我来了。”说及此将掌中玉紧贴面颊。
赫连有气无力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沙哑道:“又瘦了……”
虞笛垂低了眉眼,平复几息后扶起赫连。
“我来给你洗漱,然后吃药膳,成不成?”
“好。”赫连抖抖嘴角。
虞笛递过杯温水,“没力气就别强笑了,喝点水。”
赫连就着虞笛的手抿了口,“你一来,我就好多了呢。”
“过会儿我去找良妃娘娘,央她多给几日。”
“我可以下旨的——”
“不,是我情愿的,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吧。”虞笛柔柔替其擦拭着面庞。
……
……
“夜间侍奉者,非特夜不解衣,且亦不可暂时交睫,方能静听声息,知今宵较昨宵是增是减。或亲命使睡,只可虚掩帐子,危坐帐中,闻声即起。”[1]
虞笛翻着书,心里默念。
“长璃,在做什么?”赫连放下药碗。
虞笛递上一颗饴糖,“在看《侍疾要语》呢。”
“拿来我瞧瞧。”
赫连随意翻了几页,蓦地停下,细瘦的指头描摹着其中一处——
所爱之人常坐床前,所喜之物恒置枕畔。
“妧竹,明日给你濯发可好?”虞笛取来木梳坐在床沿道。
赫连背对过去,“好啊。”
一个时辰后虞笛熄灭烛灯只留一盏。
“妧竹,晚安。”
“何为晚安?”
“晚安就是,希望你有个好梦。”
“原来如此,那长璃,晚安。”
……
……
[1]节选自清·钱襄《侍疾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