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执念消散

“贱女人!贱女人!”

男子愤怒地连打了女子好几拳,直到他再也听不到女子的喊叫声,方才停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女子没有瞑目的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大脑一阵发麻,手脚开始抽搐。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和那个老王八搞在一起,还和他生了大头怪物!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都怪你!都怪你!全都怪你!”

听着父亲的咆哮声,大头男童缓缓醒转,他蹒跚着走进屋子,却见到母亲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而他的父亲则握着一柄沾满血的锈刀。

“爹,你,杀了娘?”大头男童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男子转过头来,僵硬的脸上满是慌张,他死死地盯着大头男童,拼命地想要解释什么,可沙哑的嗓子却让他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爹!你害死了娘!别人想要欺负娘,你不打别人,你却要打娘!你真窝囊!”大头男童的眼泪喷涌而出,他趴在母亲的身体旁嚎啕大哭。

窝囊?窝囊?我,窝囊?!

男子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的她!不是!”

耳边孩子的哭闹声越来越响,男子只觉得头疼欲裂。

看着大头男童硕大的头颅,男子觉得竟然这般刺眼,他忽然狂笑起来:“是你!是你!都怪你!全怪你!”

他上前锁住大头男童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都怪你!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

“咳咳!”大头男童的腿脚开始乱蹬,他的呼吸急促起来,面目开始发青。

“都怪你!你明明和我长得很像,明明是我的孩子,明明是我亲生的种,可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你要是头小一些,正常一些,我又岂会被那些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你不长这么大的头,我又怎么会杀了你娘!”

“你为什么要出生呢!你这个怪物!你这个大头怪物!”

“你怎么不去死啊!”

男子疯狂地嘶吼着,像极了一只陷入死地的野兽。

“都怪我的头太大……”大头男童的眼白翻了上来,他口中溢出白沫,挣扎着的手自然下垂,终于断了气。

男子兀自咆哮了许久,待得孩子再无反应后才陷入了沉默。

女子的血液漫到了男子的鞋底,他忽得松开自己的孩子,慌张着向后弹跳,整个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不是我!娟儿!登儿!不是我!不是我!”

他抱着头尖叫哭喊,可他的妻子孩子再也无法回应了。

空气忽然安静,男子却觉得四周无比的吵闹,他觉得自己身处鬼蜮,耳边尽是小鬼的嘶鸣和吼叫。

他缓缓举起那柄沾满妻子血迹的锈刀,颤抖着手往自己的脖颈上划去。

然而,这柄锈得出奇的刀,他在刺进妻子身体时是无比的轻松,到了自己时却连划开皮肤的做不到。

铁锈摩擦脖颈带来的疼痛让男子蓦地惊醒,他慌张着丢下锈刀,用手倒退着向外爬,看着手心上粘着的血液,他目眦欲裂。

终于,他意识到了一点。

“我,是个,窝囊废。”

“我是个窝囊废。”

“我是个窝囊废……”

他喃喃自语着,转身向屋外跑去,睁眼瞎的他绊倒了一只板凳,膝盖撞到地上发出断裂的声音。

他狂笑着一瘸一拐地站起又向外跑,终于他跳进了屋外的长河,任由河水淹没了他垂死挣扎的身躯……

李易安沉默着坐在屋内,闭目不忍再看。

这究竟是一个多么悲惨的故事?竟在一日之间摧毁了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

李易安忽然想起来一句名言:

愤怒是一种最坏的感情。它可以顿时改变一个人的脾气,造成一切其它坏事,一起卷入它的毒焰。

“愤怒一旦与愚蠢携手并进,后悔就会接踵而来。”李易安站起身,寻找着挣脱这个幻境的方式。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只蓝色的魂灵自大头男童身上飘起!

这只魂灵与大头男童一般无二,他浑浑噩噩地嘀咕道:“我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飘去。

李易安愣了愣,以他黄阶五级的精属性,完全感受得到,这魂灵已有黄阶四级的修为!

“这就是可以让人死后形成鬼的执念吗!”李易安幡然醒悟。

大头鬼向屋外飘去,木头做的屋子根本挡不住他的魂体,他接连穿越过好几座屋子,钻进了一个破烂的房子。

此时的李易安同样是一道魂体,他亦是不受这些屋子的阻隔,跟着大头鬼从屋子里穿透了过去。

刚进这间屋子,李易安就能听到里面王老汉的叫骂声:“该死的窝囊废,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老子一肚子火还没泄呢!”

李易安跟着大头鬼进去,恰见王老汉脱了裤子在捣弄针线活。

“咿~陈小娘子长得不俊,这皮肤倒是白,比窑子里的姑娘白多了。可惜没能好好摸上两把,下次一定要和她尽情耍一耍……”

李易安真想一刀劈了这个畜生。

大头鬼却是实在实地这么做了。

他冲上前一把将王老汉掷在地上,用胖脚踩在了王老汉的命根子上,然后又碾来碾去。

王老汉痛得死去活来的,他奋力地挣扎,却根本不是大头鬼的对手,被大头鬼死死踩在脚下。

“爷爷,爷爷,快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王老汉急忙求饶。

可大头鬼却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只是一味的踩踏。

终于,在王老汉愈渐弱小的痛叫声中,大头鬼问了一句:“我的头,大不大?”

王老汉这才看清踩踏自己的是刚才那个被他当沙包打来打去的孩子,可他吓破了胆,根本无法反抗:“不大!不大!绝对不大!”

大头鬼尖叫起来:“你说谎!”

王老汉连忙道:“大!很大!”

大头鬼戚声笑了起来,不再踩踏。然而,就在王老汉松了口气的一刹那,大头鬼将他一口囫囵吞下了肚!

吞掉了王老汉,大头鬼却全然没有释然的表情,他静立许久,仍旧念叨着:“我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头……”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王老汉的屋子,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李易安跟着他走了出去,忽得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咯咯,昨天我向那老王说,那陈登那么大的头,一看就是他的种,让他别装了,他还说没那回事。”

中年妇女的汉子嗤了一声:“头大算什么?陈登那模子一看就和他爹一样,只是巧合罢了。”

中年妇女道:“反正外面那么多风言风语,他老王不如当真对那陈家小娘子做些什么,也算没白吃这亏。我和老王这样说,他竟然还真的一副‘该是这样’的表情。”

汉子听得一喜:“什么?那他不得搞出事来?”

中年妇女咯咯怪笑:“我看他是有那个想法。这不有意思了?陈家那小相公一天到晚都在蹲他,这回可算是捉奸在床了。明天一早,估计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她的汉子同样笑得乐不吱声,似乎同样期待明天的“好消息”。

大头鬼的表情渐渐由茫然变得阴沉,再由阴沉变得阴鸷。

他翩然穿过墙壁,两只胖手各自握住一只脖子,露出狰狞的笑:“你们说,我的头,大不大?”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神,他们挣扎着拍打着,却完全挣不脱大头男童的铁腕。

“大,大!”二人慌张着回答。

大头鬼冷笑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将二人吞下了肚。

李易安在一旁看得心惊,就在这二人回答大头鬼的问题后,李易安发现大头鬼就可以将头颅变得硕大并且吞掉这两人,和之前吞掉他和吞掉王老汉一模一样。

“这就是言灵术吗?”李易安心道。

这时,屋子忽然闯进一个小孩,他亲眼见到大头鬼吞掉自己的父母,又惊又怕。

“大……大头怪物!”小孩惊叫道。

“你也觉得我的头很大吗?”大头鬼红着眼睛,缓缓向小孩走去。

小孩呆站在原地,吓得一动不动。

眼看大头鬼就要把小孩提起来,李易安下意识上前扯住大头鬼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李易安发现,他竟然摸得到大头鬼!

原来,李易安无法干涉幻境,是因为他是灵魂进入的这里,而大头鬼的魂灵状态,恰恰也是魂体!

所以,他摸得到大头鬼!

“陈登,清醒一些!”

似乎是叫到了名字,大头鬼茫然地看向李易安:“你觉得,我的头,大不大?”

大头鬼竟然也看到了李易安!

李易安深深吸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

陈登愣了愣,似乎听到这样的答案很意外,他迟疑了好久,好像恢复了一分理智:“可,爹和娘因为我……”

“你是无辜的!错的,不是你!”李易安坚定道。

见陈登犹在发愣,李易安道:“外貌什么的,根本不是你能决定的。无论你受到多么恶劣的诋毁,别忘记你的母亲永远深爱着你。”

“娘……”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陈登委顿在地,抱着头尖叫了起来!

他的尖叫声是那么凄厉,却又那么让人可怜。

李易安叹了口气,上前柔柔地抚着他的头,又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竹筒:“陈登,放下执念吧,你的母亲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和你相聚……”

看着眼前那个刻着小小的“登”字的竹筒,陈登扭曲的脸颤动着,他的双腮抽搐着,他将竹筒抱在怀里,终于承受不住哭了出来!

“娘……”

随着他哭声渐细,他的鬼魂渐渐变浅,身躯消失在原地。

而李易安的耳边则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大头鬼执念消散,恭喜宿主获得双倍灵魂值,恭喜宿主获得言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