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049]遗恨周原

就在秦军战车快要接近戎狄步阵时，一阵箭雨从戎狄阵中飞了过来，落在前面的战车上空，秦师战车冒着箭雨冲阵，有些甲士身上都插满了箭矢，仍死战不歇。在开阔的野外阵地上，战车对战步兵阵，有巨大的优势。很快，戎狄步兵阵形被秦军车骑冲得七零八落。

秦军车骑前冲转弯调头回转之时，后面的秦军步兵也及时赶到，收拾着戎狄步兵方阵的残兵败将。秦襄公看着左师车骑在左庶长威镇的带领下，还在和戎狄车骑缠斗在一起，立即下令：“右师车骑，冲击戎狄车骑！援助左师！”

身边的军尉立即驱车宣令：“右师车骑，冲击戎狄车骑！援助左师！”“右师车骑，冲击戎狄车骑！援助左师！”秦襄公拔出长戟，奋力往前一指：“冲！”

听到将令，右师近百辆车骑直接越过戎狄步兵残阵，向戎狄车骑发起了冲击。车在奔驰，马在嘶啸，人在吼叫！冲撞声，冲杀声，戈剑的碰击声，不绝于耳。秦襄公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车上！

“君上！君上！”车右连忙大喊道：“停车！停车！”秦襄公努力睁开眼睛，惨白的脸上滴着大窜汗珠：“不要停！不要停！帅车不能停，现在正是决胜之时……”

车右眼泪流了出来：“君上！你的伤太重了！不能再疾行冲锋了！”

“御手！听我令！继续往向前！”

御手含泪答道：“诺！”驱车向前，但速度慢了许多，身边不停有秦军车骑向前冲过。

“车右，扶我坐好！”

“是！”

车右扶着秦襄公靠在自已身上：他哭着说：“呜呜呜！君上！你流了这么多血！”秦襄公的鲜血，已经把战车染红，原来，他左腿中的那一箭，刚好击穿了大动脉，血不停的往外流！车右连忙割下一条帅旗，绑在他大腿上。

秦襄公对他微微笑：“不要哭！我秦师之士，何曾有在战场上哭的？”

“我秦人以战而立，自西迁边垂，几百年来，无一年不与戎战！得以战死疆战，是我们每一个秦人的荣耀！”

“君上！呜呜呜！”

帅车继续向前缓行，秦军右师车骑已经冲到敌阵，和左师车骑前后夹击着戎狄车骑，阵阵惨叫之声开始传来。

“御手！把车驶上高地，我再看一看战场！”

“诺！”

御手将帅车缓缓驶上了一小块高地，停了下来。“车右！扶我站起来！”

“是！”

秦襄公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握住长戟，作为支撑，车右在身后双手扶着他。

秦襄公抬眼回顾，只见身后的秦军步卒甲士们，挥戈执盾，正在奋力收割戎狄步兵残阵上的戎狄步卒。他转头前看，在左师和右师的夹击之下，戎狄战车陈形正被围攻，纷纷投降，抵抗之人所剩无几。他放眼北望，岐山之下，周原宗庙之地残火点点，余烟袅袅。上面的戎狄守卒们已逃得无影无踪。

他欣慰的看着整个战场，胜利在望！随着战事进入尾声，一辆近卫车骑终于发现了异常，朝着帅车飞驰而来。秦襄公对来车下令道：“召左庶长威镇！中军军尉！”

“诺！”来车领命而去。

看着远去的传令车，秦襄公手一软，长戟掉落，“叮”的一声，敲击着车帮上的青铜护甲。他庞大的身驱，压着车右身上倒在了车上。“君上！”车右和御手同时发出了惊叫！

不一会，左庶长威镇驱车从从阵中抽身出来，他朝着小山岗驰去。只见夕阳之下，秦襄公的帅车停在岗上，车上的帅旗仍在迎风飘扬，大大的“秦”字旗而，染着鲜血！可帅车上，并不见有人站立！

异样的感觉突然扑面而来，威镇心中掠过一线不安，他立即吩咐道：“快！”他的身后，中军尉的车骑也急急赶来。

威镇的车驶上小山岗，看到秦襄公坐在车右怀中。“君上！”他不等车停，飞身下车，扑向了帅车，紧紧地抓住秦襄公的染红的双手。

“左庶长！战况如何？”秦襄公听到呼声，睁开双眼，照例问道。

威镇眼泪奔涌而出：“君上！我们胜了！我们以少胜多！战胜了数倍之敌！”

“好样的！好！”秦襄公微笑说道。

威镇强忍着眼泪问道：“君上！你怎么了？”

秦襄公嘴角微微一扬：“我，刚才左腿偶中箭伤，伤及动脉，血流不止，时不多矣！”

“君上！”左庶长威镇这才发现，整辆帅车车厢，已被鲜血染红，边车轮都沾上了鲜血！

威镇哭道：“君上！你别，你要坚持住！”

中军尉的车也赶到了，他听到了对话，也放声大哭起来！

秦襄公道：“人，有生即有死！生之长短，天之命数也！况我死于战阵，固得其所！众将勿哭！以扰军心！且今日我秦军大胜，更不当哭也！”

众人含泪，悲痛答道：“诺！”

他面带笑容，缓缓说道：“况我嬴族之人，自古相传，凡战死沙场者，其魂魄将得以驾乘神鸟，飞至遥远的东方，到达我嬴族发衍之地！”

众人含泪点头：“是！”

秦襄公说道：“虽天命有召，吾将随先主先公而去，然寡人稍有遗憾！不能率众将复我故土矣！”

众人哭道：“君上！我等誓复故土，至死不休！”

秦襄公小心地取出贴身藏的镀金虎符，下了遗命：“寡人有后命！”

众人立即跪在车下。

“传命大子静继寡人之位！”

众人答道：“诺！”

“我死之后，不可迁怒于狄俘！更不得滥杀无辜！我秦功寡德薄，欲主此王霸之地，虽先之以武，然必随之以德！唯德者，得民心，方能长治久安！”

“诺！”

“今日戎狄虽众，然为我师大败，是知北狄虽强，亦必可击也！他日，秦师收复岐山，还王周原，复我西土，寡人地下有知，亦明目矣！”说罢，闭目安然而去。

“君上！”“君上！”“君上！”

车右将秦襄公放在车上，下了车，威镇也慢慢的松开了秦襄公的手。

左庶长威镇悲痛万分！他领着众人，脱下头盔，对车上的秦襄公行跪拜大礼！

有诗赞曰：“忠贞护主驱戎冦，不复周原誓不休。烈魂战死岐山下，马革裹尸人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