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一次她也要赢

黑兔子忽然从窗台上跃下来，云渺竟觉它身型矫健得也如猫一般。

就在沉思之间，黑兔子已爬了床上，与云渺大眼瞪小眼，它在云渺额前轻轻蹭了一下，又跑到在她手边歇了下来。

它乖巧的模样，让她不禁想到了一个并不乖巧的人，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按幻境里的时间，他应该还和家人一起，还没有进宗门吧。

她正想摸一摸这黑兔子，却又忍住了，因为她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这黑兔子是她在林间捡到的，她养了好几天才知道是云雁飞带回来的，她只好又把它还了回去。

方才并没有在屋内见到它，多半是被江放带走了，不曾想它竟然会自己跑回来。

云渺用手指点了点黑兔子的脑袋，“你做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走远一些，你最终还是会走的，而我…我也会走。”

她把黑兔子捞近了些，倦意陡然袭来，不久便抱着怀中的黑兔子安然入睡了。

*

醒来之际，云渺已不再原本的屋子里了，她正站在屋外。

屋内有人在说话，“师娘…”

另一人不等他说完，立刻道：“宁儿她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随着她一起？”

说话的这两人是江放与万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云渺在屋外。

“师娘，是真的么？”江放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

“什么真的假的？”万淇声音中带着少许疑惑。

“就是…”江放犹豫了一阵，“其实云渺师妹是您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听不清他的话了。

“谁说的…”万淇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见江放不答话，态度又放软了些，“之前还有人说你是你师尊的孩子，也不见你当真。”

“可…她一来，您就对她特别好，连小师妹都被比下去了，小师妹还躲被窝哭了二回了。”

“哎，这个傻孩子！”万淇先叹了口气，后又浅笑道：“我对她好一是怜她失去双亲，二是受宗主所托。”

万淇停顿了好一会儿，叹道：“看来我与她师徒缘浅，明日便去向宗主回绝此事吧。”

“啊！”江放霎时大叫了起来，“不好，小师妹她还以为是真的，又见小黑兔养不熟，总往爱云渺师妹那跑，想把小黑兔丢去在梭子湖后面的密室，然后把这事推给…云渺师妹。”

“你们…这可是你师尊的大忌，快随我前去，希望可以拦下她。”话音刚落，二人便冲出了屋。

随之，云渺也不在屋外了，她发觉她出现了一座擂台之上。而擂台对面的人，正是江放。

他笑了笑，朝着她抱拳道：“云渺师妹，请！”

云渺看着她眼前的一双手，他们已不再之前那般幼童的模样了。

擂台？是了，她一直以为他们初见是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上，却没有意识到他就是那个与云凝宁常在一起的小男孩。

他与幼年之时不太一样了，事实上，他们都变了。

她当然也没有忽视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那时她还不懂他此举何意。

现在想来，他礼让三招是为了当年的事。而她那时却觉得是他在轻视她，出手毫不留情。

所有人都看出他有意放水，认定她得了便宜还步步紧追。若他认真对待，比赛的结果绝不会以平手告终。

有甚者更是在背后说她胜负心太重，一场比赛而已，把同门的师兄当作仇敌一般，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她那时年纪尚小，做事的确有失考虑，一心希望能在新一辈的弟子中崭露头角。

而那一场比赛也确实让在场的众人都记住了她，从那以后，九溪最讨厌与最喜爱的女修榜单榜首就再也没有换过人了。

这一次，云渺决定也让江放三招，毕竟她无论心境还是修为都已不是那时的她了。

“江师兄，请！”她抱拳回礼道。

江放的性格就像他的灵根，就像他的本命剑沐风。他极少主动攻击敌手，就算出手也只是止住对方的招式。

他的剑招灵巧多变，在多少次危机的时刻，他都是借着剑尖轻轻一挑，微胜对手。

他处理得很得体，他不但赢得了一场比赛，还多了一个朋友。

每一个与他交过手的人，说起他都是赞不绝口。那些一开始是他仇敌的人，到了后来，也都成了他的朋友。

云渺不是江放，她不喜欢交朋友，她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剑法讲究快、准，这两点自她学剑以来，就没有忘记过。

她花了五年时间，从内门走出来，走到在谷华净的面前，靠的是打败与她竞争的同期弟子才获得的选择师尊的资格！

谷华净是九溪的宗主，宗门内有许多事务需要他来管理，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指导弟子修行，所以他门下弟子只有三个人，是宗内最少的。

九溪内也有其他的女性长老，是云渺她自己拒绝了谷华净的提议。

九溪是四大宗之一，单灵根的弟子多如牛毛，她不想靠着别人的同情过活一辈子，这样的感情最易消耗掉。

而也只有她获得了选择师尊的资格，谷华净才无法拒绝。

谷华净很忙，她如今的师兄也有一位，但她很自在，不需要去考虑其他事情。

所以她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做那些宗门任务，才能换取更多的宗门积分和灵石。这些事情，谷华净是默许的。

她剑指向的大多都是她的任务对象，不是穷凶极恶的魔修就是残害生灵的妖邪，她不打败他们，死的就是她！

她剑招并不复杂，她不愿消耗太多的时间与对手周旋，因此她用的都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招数，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如今，她仍要用这样的方式去与江放对决，这一次，她也要赢。

那次平手是江放刻意制造出来的结果，如今，她要的就是他的出乎意料，让他知道他是在他编织的幻境之中。

当年江放并没有去问万淇那番话，他与云凝宁一起把黑兔子带去了梭子湖后面的密室，黑兔子挣扎中咬伤了云凝宁逃走了。

这个意外并没有阻止住他们的计划，怨气更甚的云凝宁把万淇送给云渺的铃铛丢进了密室里代替了黑兔子。

怒火中烧的云雁飞误以为云渺真的入了他的密室，险些要把她赶出九溪，幸得万淇为她说情。

知女莫若母，万淇自是明白这个中的原委，可她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即便云渺没有听见江放与万淇的对话，她也知道她绝不会是万淇的亲生女儿。

她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她岂会去抢别人的母亲。

云凝宁对她这些年的恶意，云渺也终于知道了缘由，除了一笑置之，她什么也不想做。

江放不出招，她也不出招，他们两个人各站在擂台的一角，对视相望。

台上二人神情淡然，这台下却是炸开了锅。

“这…江师兄与云渺师姐是在做什么呢，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比试方法。”

“啊，我知道了，他们这是高手对决，玩的是心理战。谁先动谁就输，即不伤和气，又能分出胜负，果然只有江师兄这样的人才能出的方法。”

云渺差点没忍住要瞪一眼这个人，她左边的铃铛有些歪了，这下也不好伸手去弄了。

“他们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去看对面那场了。”

“云渺师姐不是一向对此事甚为积极的么，怎么见来人是江师兄，也变得娇羞起来了？”

呸，你有种上来说话！

“你好酸噢，人家直接开打是高傲无理，人家还礼相让是故作矜持。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眼见这锅底都要烧穿了，江放不得不开口道：“得罪了，云渺师妹。”

作为一个使剑的真君子，江放当然不能让云渺因他陷入非议，即便他选择先动手，也要出言提醒一下对方。

云渺可不会感激他的做法，同情对手就是小看对手，若他真的不想比赛，又何必参加？

沐风剑已出鞘，江放怕伤及云渺，剑势微弱，空门大露，有意让云渺瞧见破绽。

云渺却好像瞎了一般，偏不往那处刺，三招虚招后带着一招实招，逼得江放非应不可。

江放这一下，又已激起了云渺的好胜心。若是当年的她，绝不会在意对方是有意无意，必是不放出一丝取胜的机会。

但她到底经过多年的任务历练，渐渐学会了稳住心境。这一回，她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江放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惊讶，因为他猛然发觉云渺不但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还发现了一处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破绽。

惊讶的同时，对云渺又生出了少许欣赏之意，她还很年轻，眼光却很老练了，能瞧见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云渺没有去攻击他故意露出的破绽，这已算是让了他一招，那么接下来还有两招，她一并还给他。

果不其然，江放故技重施，比上次显得高明了些，其他人或许还以为他这一招来势凶猛，担忧云渺难敌他这一剑。

但那些坐在高处的长老们心中都很清楚，这招看似难以抵挡，实则已将真正的出破口一并送上，稍微聪明些的对手都不会错失这个良机。

有几位长老们眉头已簇起，摇头直叹，连带云雁飞的脸色也是一沉。

他一向面无表情，为人也很是古板。对他的这位首徒却难得会露出些笑容，而此刻，眉间也起了怒意。

云渺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抓住机会，然后乘胜追击。她自己也很清楚，她若如此就会掉进江放为她设的另一个圈套，这场比赛也会宣告结束。

她身子一扭，人已如游鱼一般躲开了这一剑。江放反应得也很快，一翻身又巧妙地落回了台上，若云渺趁机用脚一钩，局势本可以改变的。

但她没有，这便是她让的第二招。她的态度，江放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倘若还要让她，她便也可以再这般回礼下去。但她绝不可能一直陪他玩这样的游戏，这也不是她的性格。

三招过后，他们绝无成为朋友的可能。所以不能有第三次，他必须要尽全力与她对决。

云渺注意到江放的眼神已经变了，便知他要开始认真对待了，这正是她想要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