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离家出走,是小学一年级的期中考试。
虽然我启蒙晚,但不代表我笨。
学校的老师和蔼可亲,比范丽要温和得多,在老师亲切地教导之下,期中考试,语文和数学考双百分对于我来说简直不要太so easy.
苏南一直很优秀,她期中也拿了班级第一。
这一次范丽在我和苏南之间的区别对待特别明显。
我和苏南都取得了好成绩,她却只奖励了苏南,给苏南买了漂亮的裙子,还带她去麦当劳吃了好吃的。
而我,只得和父亲苏凯在家里吃剩饭。
这天晚上,苏凯在书房备课,我呆在阁楼里写作业,越写越觉得憋屈。
下楼问苏凯,为什么我考了双百分却没有奖励?
苏凯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其实我努力取得好的成绩,也是想向范丽证明,我不比苏南差。
我以为我取得了好的成绩,范丽就会跟对苏南一样对我好。
小小年纪的我,没有想通。
我到底哪里不对?我的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半夜,我溜出了家门,跑到了海边,上了那个废弃的灯塔顶上。
我坐在窗前,一眼就可以看到家里那一栋绿莹莹的小楼,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融入那个家,跟苏南一样受大家喜欢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觉家里少了一个人。
总之,父亲苏凯是在我躲进灯塔的第三天才找到我的。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在灯塔的顶楼都快虚脱了。
这一次范丽难得没有打我,但也拿恨恨的眼神杀杀了我数回。
苏凯大概觉得十分愧疚,在范丽带苏南去钢琴培训班上课的时候,偷偷带我去吃了一顿麦当劳。
汉堡确实好吃,可乐也十分好喝。
回家的路上,我给苏凯上了一课。
“爸爸,你以为我真的是想吃汉堡吗?”
苏凯回答:“难道不是吗?”
“汉堡是好吃,我吃了之后,心里还是不好受。”
“为什么?”
“因为我考双百分是想让妈妈高兴,她一高兴,就会像喜欢苏南那样喜欢我。”
苏凯再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到家。
小小年纪的我,对范丽还是有所期待。
我觉得我应该更加努力,让她看到我的优点。
我要让她觉得我除了没有苏南长得漂亮之外,苏南能的我都能。
所以,期末的时候,我再一次考了双百分。
这一次,范丽还是只奖励了苏南,对我完全无视。
小小年纪的我,只懂得一味地讨好范丽,不太懂得我无论做什么,在范丽的眼里我都是令她讨厌的那个样子。
二年级的时候,我越发的努力,苏南会弹钢琴,我要求也要学。
范丽起初是不同意的,是苏凯替我求的情。
他说:“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就当是陪南南学吧!”
苏南也跟着附和:“妈妈,小北跟我一起,有个伴也挺好的。”
尽管我在钢琴方面的天赋不咋的,但贵在勤奋,虽然跟苏南还有一些差距,在同龄的小朋友里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我对学钢琴的热情持续到了三年级的上学期期末。
那时候,我已经差不多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也就是说,我看到了无论我如何努力,范丽都不可能喜欢我。
她对我是从骨子里的讨厌,在那个家里,她甚至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是厌恶。
过年了,范丽给苏南买了好看的衣服和鞋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期末,我考了高分,苏南也考了高分。
这是我最后一次期待,期待范丽能给我一点表扬和爱。
但事实上是没有。
看着范丽给苏南买了新衣服和鞋子,唯独没有我的。
苏凯看不下去:“范丽,过年了,给小北也买件新衣服吧!”
范丽的声音冷得跟大冬天吃了冰似的,我一颗滚烫且期待的心瞬间给冻住了。
“买什么买?南南那么多旧衣服,她穿都穿不完。还买什么新衣服?再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不好看。”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是,我只配穿苏南剩下的。
就连我上学的书包用的都是苏南的旧书包,自打我进了那个家门,范丽就没有额外给我买过一样东西。
苏凯立马不吭声,他自嘲地教育我。
“是的,小北,爸爸小的时候都是捡哥哥的衣服来穿的,南南剩下来的衣服大多都还是新的,也特别好看,咱们要坚决贯彻苏家勤俭节约的家风。”
除夕夜,晚餐虽然很丰盛,但一家人吃得很压抑,谁也没说话。
这当口,我故意叭唧了嘴,然后拿筷子将那一盆水煮鱼给翻得稀烂。
范丽当然不允许我有这样出格的行为,她将我的筷子给打掉,厉声让我站到院子时头去反省。
要在以前,我或许会听她的话。
但从那一天起,我对她再也没有抱过任何幻想。
她再也不是我妈,我再也不是她的女儿。
我要懂得抗争,她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
所以,我继续叭唧着嘴,继续翻盆里的鱼。
范丽尖叫着问我:“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我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抬头看了范丽一眼。
“女士,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继续尖叫:“我让你出去。”
“你让谁出去?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吗?”
“你,你个小野猫,我让你出去。”
我已经是三年级小学生,她也好久没有叫我小野猫了。
平时大都是以“喂”来称呼我。
我冷冷地问她:“大过年的,你还吃不吃啦?不吃我将这些饭菜拿去喂狗。”
范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我,感觉我是触碰到了她在这个家里的权威,然后恼差成怒。
挥了戒尺直接朝我身上呼来,我一躲,她没挥着,她再挥,我再躲。
然后,我掀了饭桌,一桌子菜汤汤水水倾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一片狼藉。
范丽没想到我会在这个除夕夜开始与她对着干,而且一干就干得十分彻底。
她再一次用力地将戒尺朝我挥来。
范丽的个子不高,顶天了160.
上三年级的我比她矮不了多少,反抗她易如反掌。
半分钟之后,那把戒尺握在了我的手中。
我直呼了她的名字。
“范丽,以往你打我,我没有反抗,是因为你是我的妈妈。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妈妈,你也休想再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