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篇 不过是尤弥尔的任务罢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艾伦于梦中惊醒，惨叫出声。

他的上身从砂砾中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双手也下意识地向前推开——在四周如银月般清冷的光辉照映下，此情此景乍看上去就像是小粽子诈尸了一样。

下一刻，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无可计数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地涌上艾伦的心头，是未来，亦是过去：

超大型巨人再次现身、托洛斯特区沦陷、同伴惨死；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女巨人突袭、利威尔班全灭；史托黑斯区作战，女巨人的真面目曝光……

第一次政变、伪王与真王、希望与绝望；夺回玛利亚之墙、海的那边却是敌人；墙外的世界美丽却又残酷……

腐朽黑暗的马莱、收容区里的同胞、陌路的家人；谎话连篇的演讲、地下室里的对白、雷贝里欧奇袭战……

第二次政变、兽性与神性、毁灭与自灭；马莱狙神、自由的头颅、兄弟重逢；道路中的真相、尤弥尔的选择、地鸣灭世……

以及最后，彻底暴走的剧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做的自己，还有重蹈覆辙的世界……

冷汗涌遍全身，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一幕幕幻象在脑子里乱撞，震的他心神大乱。

艾伦逐渐理解了一切，却有了种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冲动——现实残酷而又荒谬，令他想要干脆一了百了……

望着耸立在不远处发光的巨木，艾伦喃喃自语：“这一切，都已经被注定了吗？还是说，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手脚冰冷、浑身颤抖不止，从灵魂深处涌出的记忆，重塑了他对自我乃至整个世界的认知。

“明明只是漫画才对，顶天了加上动画、电影和游戏，为什么变成了我所生存的现实，为什么我偏偏穿越成了艾伦·野鸽儿？”

艾伦痛苦地捂着头，为自己的遭遇嗟叹不已，这些事可不是正常人能轻易接受下来的。

是的，此时此地的艾伦其实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蓝星东土的穿越客，不过他直到遭遇事故、大脑受创才堪堪回想起自己的前世：

不起眼的次子，对二次元的喜爱，安定和平的生活，临时起意的外出却偏偏遇上了失控的泥头车……

稍稍处理了前世记忆后，艾伦强自收拢心神、观察四周——并非他对过去全无留念，而是因为他另有顾忌。

原著剧情里可没有这一出！这真的是意外吗？

沙海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名双眼无神的少女就从不远处的光树下向艾伦走了过来。

少女赤足踏过砂砾的声音微不可闻，但还是被着重观察光树的艾伦提前发现了。

或许，她原本就不打算隐藏？

不用细细分辨，艾伦一眼就看出她不是（常）人，能在这奇异的道路中出现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生物。

野蛮酋长弗里茨的奴隶、猪的放生者、怪诞虫的宿主、艾尔迪亚人的老祖母、神明所赐予的奇迹、大地恶魔的使者……

所有的这些，都是对方曾拥有的身份。她正是最初的巨人、故事的根基，尤弥尔啊！

明悟一切的艾伦，怔怔地望着女孩，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诚然，巨人之力的真实源泉是隐藏在幕后、号称当今一切有机生物起源的神秘存在怪诞虫。

但是，塑造了巨人体系并将之带给艾尔迪亚人的，正是眼前这位沉默的祖传系女子。

所谓的坐标与地鸣，也是在对方默默配合的前提下才得以成立——或者用‘奴隶的屈从’来形容更为合适？

至少原作结局已经证实了一点：当进击兼始祖巨人与王血智慧巨人接触、双方意识进入【路】的时候，尤弥尔可以选择拒绝王血者的命令。

甚至有人认为，尤弥尔才是这两千年来的根源，剧中人的悲欢离合都是为了她最终的释怀解脱而上演。

‘此刻，我和尤弥尔正在【路】中。’艾伦回顾现状，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可能的出路：‘如果能够说服她的话，或许一切都有可能得到救赎。’

没错，那个自己也说不清楚缘由、被叙事者驱使的世界破坏者，谁爱当谁当去吧，穿越者绝不愿意重蹈覆辙。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尤弥尔的子民如今饱受苦难、行将灭亡，急需祖母女神的救赎；怪诞虫的力量创造全新的时代，你正是新世界的卡密；弗里茨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没必要继续因他痛苦……

这些说辞在艾伦脑子里飞快地过来了一遍，却被他逐个否定。

基于血缘的亲情和责任、无可比拟的权力与地位，还有简单易懂、合情合理的劝解……

这些话或许可以说服他人，却很难打动如今的尤弥尔：

生前的她，在幼年的时候被艾尔迪亚部落烧毁家乡、杀死双亲、拔掉舌头、掳为奴隶，可谓是受尽了苦难与折磨。

想来，从那时起，她的人格就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之后，尤弥尔更是因‘自由的猪’而被初代弗里茨当猎物狩猎，被弓箭射的遍体鳞伤。

在濒死之际，她坠入了树洞的水池，被隐于其中的怪诞虫附身，因此得到了巨人之力。

然后，她出于‘爱’，回到初代弗里茨身边，为他毁灭了当时的头号强国旧马莱，建立了称霸世界的艾尔迪亚帝国。

想到这里，艾伦头痛到难以为继，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和不讲道理的展开。

非要说的话，艾伦宁可相信，由于童年的悲惨经历，尤弥尔不幸地成了超重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精神早已不再正常。

尤弥尔此后的人生依旧是痛苦的，初代弗里茨压根没把她当爱人看，只觉得自己走运得到了一件强大的战争机器。

在尤弥尔为救驾而重伤垂死时，弗里茨依旧称呼她为奴隶，令她放弃了求生意志、绝望死去。

最后，弗里茨更是强迫三个女儿分食尤弥尔的尸体以继承巨人之力，将他的野心和欲望世世代代地延续下去。

由于艾伦无法理解的因素，尤弥尔死后的意识被困在了【路】之中——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堪称永恒的囚笼。

就这样，尤弥尔日复一日地用‘沙子’堆砌巨人身躯，永生永世地给弗里茨的后代当牛做马。

直到最后的解脱……

在此期间内，艾尔迪亚帝国残暴地蹂躏大陆诸国，但它的暴政莫名其妙地瓦解了。

145代王，自顾自地整了一手烂活，他将兽、鄂、女、铠甲、车力、超大型巨人移交给了世袭战锤巨人的戴巴家族，抛弃陆上国土、带着部分族人流亡帕拉迪岛。

拥有了七大巨人之力的戴巴家族成了新马莱的幕后掌权者，对其他留下的艾尔迪亚人进行关押迫害、奴化教育，继续攻击压迫其他国家和民族。

逃到岛上的艾尔迪亚人也没能得到安宁，145代疯王先是命令数十万大型巨人硬质化组成三道墙壁、困锁国民，后又进行了大范围洗脑，令他们误以为墙外人类已经灭亡，战战兢兢地活在巨人的阴影之下。

除此之外，145代疯王曾在离开大陆时，抛出了‘一旦遭到攻击就会发动地鸣、踏平世界’的狠话。

但是，这个自以为是的狗东西洗脑了自己的后人，设置不战之约使他们无法打破自己那荒诞的安排，只能糊里糊涂地等死。

此后，由于一味依仗巨人之力，马莱在战争中渐渐露出疲态。为了保住从疯子脚边捡来的霸权，他们将主意打到了墙内的始祖巨人上。

玛利亚之墙正是被马莱派出的战士组攻破，始祖巨人也是因这场惨剧的后续影响而到了艾伦口中。

如今，马莱战士三人组仍旧潜伏在墙内的训练兵团，墙外各国也因血腥的历史和马莱的舆论策略而继续憎恨艾尔迪亚人……

这是个难以理喻的荒诞故事，但也是艾伦今生必须面对的现实，他无论如何都得找出破局而出的办法。

深陷局中的艾伦越想越头痛，这是何等受诅咒的因果。

诚然，艾伦可以尝试向调查兵团透露部分情报，与他们合力擒拿战士三人组；甚至可以找机会将克里斯塔变成智慧巨人，一举拿到坐标之力与地鸣的开关。

通过谨慎地选择攻击目标——即精准打击马莱及其盟友，再加上资源外交，想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外交环境，或许能够避免独战天下的恶劣局面。

可一切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且不提所谓的剧情修正力是否存在，即使整套行动方案都像自己期许的那样顺利执行，问题的根源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受诅咒的巨人之力还是要继续传承，尤弥尔依旧不得解脱，仇恨与敌视同样不会消散。

况且，在无视尤弥尔本人诉求的前提下，真的可以利用巨人之力达成自己的目标吗？

艾伦对此并不乐观，他深深地望了尤弥尔一眼，回想结局时的骇人之吻，心中陡然间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