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金发

李金发（1900—1976），本名李淑良，广东梅县人。著有《微雨》《食客与凶手》等。

明星出现之歌

什么一个香的曲径在你心头，什么一个雪的铺张在我笔下？

黎明带给我允许幸福之兆，黄昏战栗明星之出现。

我坚守着一切我失掉恩爱之全部，惟保存着心之谐音与呼唤你的传大。

人说生活是随处暗礁？那么唯你的温爱与半红的唇是灯塔之光。

大神喊道：你如此年轻而疲乏之游行者，到何处去漂泊？没有一个山川的美丽，如兄妹般等候着你，没有一个生人，回复你亲密地点头，即流泉亦失望地向你逃遁。

（选自《为幸福而歌》，商务印书馆，1926年11月版）

晨

你一步步走来，微笑在牙缝里，多疑的手按着铃儿，裙带儿拂去了绒菊之朝露，气息如何，我全不能分析。镀金的早晨，款步来了，看呀，或者听环佩琅琅作响了，来！数他神秘的步骤。

你的臂儿张着向我，呵，他们倦了如我未醒的深睡。进来，在我旁边坐下，解去那透湿的鞋儿，你摘的是什么花朵，芳香全染在你胸膛里了，不看见么，他们正因离去同玩的小山羊哀戚了。

忽装出一半微笑，一半庄重的脸来，我画笔儿将停滞了，如你多看一眼。夜鸦染了我眼的深黑，所以飞去了；玫瑰染了你唇里的朱红，所以随风谢了。我们到小径隐藏了去，看衰草在松根下痛哭。

你呼吸在风里，我眺望在远处，他们都欲朝黑夜之面而狂奔了。

黑夜才从门限里出去，他那么叫喊，愤怒与呜咽，如你不来，我将梦见你在我的怀里。

奈黑夜才从门限里出去。

（选自《食客与凶年》，北新书局，1927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