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夺魄三王

有乐伸头叫唤:“拔叔!”

我忙于揉眼,感觉周围树影婆娑,有乐拨开木叶,往外喊叫:“拔哥?”

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渐闻有乐叫声不耐烦:“阿拔!”

旁边有人挨近,我伸手摸到一颗光头,移手去另一边,又摸到一颗光头。我挪臂往旁,被扇子打开,有乐啧然道:“老拔去哪里了?”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懵问:“谁?”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启口欲言,但见有乐摇扇转瞅,金发小子叉腰扭头,跩起嘴冷哼一声:“不鸟。”

“不甩我?”有乐以扇击之,金发小子连忙避开。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皱眉说道,“不如趁早甩掉他算了,我不想跟这个日后祸害罗马的千古罪人在一起多待片刻……”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说道:“谁让他们小瞧我?没钱就该给人看不起?将来我有机会一定要用火与剑蹂躏他们,我对罗马的报复料必爽过任何爽文……”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憧憬道:“我也想蹂躏罗马……”

有乐摇扇说道:“你不被蹂躏都好了,别想太多!”

小光头恼道:“惹我生气,我也想蹂躏你……”

没等说完,有乐伸扇啪的一击。小光头叫了声苦,捂嘴欲扑上去扭打,被我揪到一边,恒兴也帮着阻止殴斗,拉开有乐之时,见我又揉眼睛,便关心询问:“眼怎么回事?”我忙于揩拭道:“沙子进眼睛了,睁不开。”

有乐扬扇朝我脸面搧风,随即凑觑道:“谁叫你先前把眼睛睁那么大?有没看见拔叔去哪儿了……”

信孝闻着茄子在树下回想道:“当时整片沙坡突然崩垮掉,好像给大水冲刷一样,把咱们所在之处移走,似乎跟他们的残众一下子分开了。”

“那些像是流沙,”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转望道,“或许其残存的手下跟我们一起被冲过来这边了。不过我瞧此处地势似朝另一边倾斜,因而未遭泥沙浸淹……”

“他大概还剩些手下,”恒兴犹有余悸的说道,“忠心的老伙伴并未丧失殆尽。那个汉诺好像没死,我看见他被节肢甩开。当时所遇之物煞是诡异凶厉,不知其乃何方神圣,险些把咱们和那班迦太基死士全灭了。”

蚊样家伙拨开树丛枝叶,掩近说道:“当心将来你们还会遇到。”闻听此言,我旁边几张脸纷皆变色,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揣摩道:“我听闻远比迦南传说更早的古风时代有‘夺魄三王’的描述,那是比‘零王朝’还要遥远的难以描述时期,大约超过六千甚至近万年前,充满神魅与怪物。‘夺魄三王’有些侍从便被形容成半蝎半兽的异相……”

“侍从?”有乐不禁摇扇失笑,“竟然只是跟班的。闹了半天,拔叔他们以为打的是‘神王’……”

“拔叔还是很酷的。”信孝闻茄悄谓,“但我觉得先前那根箭好像射到他颈侧的肩头了。”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愕问:“你如何晓得‘酷’这个词语的此般用法?”有乐摇扇说道:“会几句‘舶来词汇’了不起吗?信孝常跟丹羽家的人厮混,尤其是长秀那个家臣提教利,他的杂院就跟鹰轮人的客栈一样……”

蚊样家伙在我后边低喟道:“清州宿老‘北之庄主’权六的左右侧近留有记述存至后世,皆赞信孝其实‘智勇越人’。据说他的器量远远胜过做为北畠世家养子并统治势州南部的兄长信雄,关于他的人格,在当时传教士留下来的记载里,给予他极高的评价。不过,跟只是平庸武将的信雄相比,信孝的能力是个未知数。”

信孝以其独特的丹凤眼瞥觑道:“我曾经用茄子搞定了大魔王撒旦,能力还是未知吗?”有乐挥扇打掉他的茄子,说道:“往哪儿瞥?收起你那独树一帜的丹凤眼,明明是我用可疑的蒜头搞定撒旦,使其变得幼弱,无奈提前退走,却跟你那些有异味的茄子何干?”

蚊样家伙伸手欲接飞坠的茄子,忽似脚下踩虚,往树叶茂密处一滑而落,陡然翻堕得没影。

我放下擦眼睛的手,伸去却没拉到他,顺便推开烟熏妆容的小光头踹向有乐裆下之脚,见她把鞋子甩丢一旁,便又拾起,要给其穿上。小光头机灵地溜开,随即抬足绷直脚尖,从后边又蹬有乐一脚,撩在胯下。有乐悲呼一声,拿扇拍打道:“要是在哪个年代,你这般样子,会被乱石打脚而死。”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提足又欲踢撩,向匡从树丛里拨叶而出,随着枝叶簌摆,将她拨到一边。我瞥见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拿着花炮跟在后面,掉牙老头拽扯嚗牙家伙亦懵随其畔,恒兴问道:“那蚊子模样的哥们儿呢?”向匡摇头乱望道:“没瞧见。这里是什么所在,树很多……”

“很显然,”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遥眺道,“前边便是尼罗河三角洲。远古时候,朱巴和喀土穆之间曾有一个大湖,后来,湖水高出盆地边缘,通过喀土穆以北的峡谷,向北沿着古河道流入地中海,于是便出现了尼罗河水系。尼罗河穿过撒哈拉沙漠,往开罗以北进入河口三角洲,在三角洲上分成东、西两支注入地中海。”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从背后踹过向匡一脚,随即跑到我旁边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咱们又回来埃及,正可赶得上打恺撒,顺便消灭我姐姐她们……”有乐愁眉苦脸道:“我不想赶上‘亚历山大战役’,几十万人密密麻麻挤在城里对砍,很难走脱……”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扭脖说道:“我没听说过有谁会这样打仗……”有乐啧出一声,伸扇拍头道:“那是因为你生在恺撒前面,比他早了许多年……”信孝拾茄在手,说道:“他比恺撒早生三十八年。掌权后由于逼迫年轻的恺撒离婚,强令其抛弃秦纳的女儿,恺撒拒绝并离开罗马,躲过了放逐和死亡的威胁。恺撒旅居东方,参加清剿海盗的战斗。直到独霸一时的苏拉去世,恺撒才回到了阔别数载的罗马,以辩护人的身份在法庭等处从事诉讼活动。”

有乐伸扇拍打,说道:“眼下他还不认识恺撒,你别说太多给他听到……”金发小子帮信孝拾起拍落之茄,拿起来作势交还,却先咬一口,咀嚼道:“听到多少有关系吗?只要是马略及其小弟秦纳,他们的女婿都要被我找碴……”有乐皱起脸问:“好不好吃?”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把剩余的半根茄子随手扔掉,叉腰说道:“各种形态的水果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罗马人最爱吃水果。不过最近我缺钱,只能在寒舍的楼下陋巷买些便宜的瓜和蕉类当饭。有个卖瓜的叙利亚人不肯给我赊帐,将来我有机会必去洗劫他们膜拜的神庙。顺便也想去打劫希腊文艺界,因为他们看不上我的诗稿……”

光头圆脸胖子忍不住在我后边低言道:“这家伙很坏,不如我们把他丢在这里,让其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乐伸扇过来,朝他脑袋一拍,说道:“你更不靠谱,先丢你还差不多。就只会杵在她后面鬼鬼祟祟地偷听,也不留心帮着瞅瞅蚊样家伙在哪里,倘若跟他失散,咱们都回不了家……”

众人闻言不安,忙乱寻道:“对对,先别忙唠嗑。咱们穿越过来的那片迷雾不见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琢磨道:“此前我便留意到,那团异雾一下子荡然无存。想是因为‘古神年代’那边发生摧毁一切的巨爆所致……”长利抱鸭憨问:“为什么会有‘巨爆’?”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揣测道:“大概是那个异怪之物被打下深坑,猝遭潜藏里面的更可怕东西噬嗑之际,绝望关头引发自身配备的某些自我摧毁装置。记得我好像在哪里听闻遥远的星际有一种半机械的‘蛇蝎族’似具此类能力,万一打不赢就同归于尽,确保互相摧毁,并非只有后世之人才会玩这手……”

“打不过就爆大钁,”有乐摇扇惊啧道,“这招看来历史悠久。此前我还以为是跟那条拖着赤焰滚腾飞掠夜空的大红龙有关……”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回顾道:“那是两河流域及迦南传说中撒旦降临的异象。古神的年代结束,‘拂晓之星’路西法穿越九重天外坠落下来了……”信孝从股后拿出一枚茄子,抬到鼻前闻了一闻,不安道:“我总觉得天上有东西扮成星光一样在监视咱们,无论穿越到哪里,都摆脱不掉……”长利抱鸭乱望道:“在哪儿?”

信孝抬茄一指,我仰眸望向天空,腕间朱痕悄呈异态。有乐摇了摇扇,不以为意的说道:“那颗只是启明星而已,又名‘太白金星’,提教利说曾有‘先民’到上面种植玉米和养殖过蜜蜂,直到那边的世界变得不再适宜居住,他们就搬到这边,发现有很多猿猴没事就来偷吃玉米,还掏蜂窝。后来那些水土不服的‘先民’繁衍不下,眼见快要绝种,就产生了大胆的想法……”

“我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烟熏妆容的小光头挪到他旁边悄语,“你们帮我打恺撒好不好?等赶走了罗马人,救国成功,我登基当成埃及女王,就把大海彼岸的罗马城市慷慨地封赏给你们……”

“真会想。”有乐诮然道,“就算你许诺把月亮赏赐给我,也一样不管用。拔叔从北非渡海攻到彼岸,都打不下罗马城。况且撞上了恺撒称雄的年代,挑战罗马有什么好结果,我们比你清楚……”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闻言懊恼,掏吹管含在嘴上,忽然树叶簌响,小光头转面“啾”的一吹,寒芒倏闪而出。我扬手欲阻不及,但见蚊样家伙从斜坡下边奔至,穿出树丛,抬起手拿的半枚茄子往脸前一挡,说道:“快跑!我刚才滚落斜坡,撞见恺撒在下面,他的亲兵追过来了……”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转头惑觑道:“谁?”有乐伸扇拍打,将他从眼前拨开,随即问道:“往哪儿跑?”蚊样家伙把半根茄子朝信孝扔还,说道:“前边有一片采石场,咱们跑去混进忙碌往返搬东西的人丛里面,试试先走脱再说。”

眼见许多罗马军团装束的人马尾随而至,我们纷溜。信孝边奔边问:“前面那些工匠为什么慌慌张张地从采石场跑出来了?”

“先前他们在那边挖掘到一个木乃伊。”一个苍头老兵从石丛间颤巍巍立起,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指点道,“封印神秘,据说不寻常。恺撒闻讯也正往这边过来察看……”

有乐讶觑道:“咦,他怎么在这里?”蚊样家伙纳闷道:“唉呀,先前我忘记把他跟安东尼一起送回去了。”

信孝闻茄惑问:“恺撒的亲兵追过来时,咱们会不会看到两个他?”

“不至于,”苍头老兵摇晃脑袋说道,“当日我在城里,留下看守托勒密十三……”

有乐展扇说道:“还好老天有眼,没机会让你和你相遇于此……”苍头老兵颤巍巍地走来指着掉牙老头,说道:“然而这家伙居然吃里扒外,率众乘虚来袭,领着一伙庞培残众和神秘蒙面男女,要帮埃及人抢走托勒密十三……”掉牙老头扯着筋索懵问:“你是谁呀?”

苍头老兵啧出一声,皱眉伸手掰开那掉牙老头的嘴瞧了瞧,摇首叹道:“总之,发生了激烈战斗。法老的侍卫们死得七零八落……”有乐摇扇唏嘘道:“幸好咱们没在那边。不知那些神秘蒙面男女是何来路,竟能把埃及法老的侍卫团收拾得七七八八……”苍头老兵回忆道:“其中有个摇扇的蒙面家伙,显得尤其形迹可疑,趁乱要拉走托勒密十三……”

有乐止扇不摇,眼睛睁大,难抑纳闷道:“古埃及这里居然也有神秘人爱跟我一样摇扇?”

“闲话少说,”苍头老卒压低声音催促道,“为免被恺撒那些手下撞见,赶快随我拐进这片树丛……”

有乐拉我跟随在后,长利抱鸭跑过来憨问:“为什么他不想让罗马兵看见?”苍头老卒往树丛边溜边说:“我不想浪费口舌解释为何擅离职守,却跑来跟你们厮混一起……”后边有罗马兵打招呼道:“咦,小皮索,你怎会在这里?”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忙溜,一迳叫嚷道:“你们眼花,认错人而已。不是我……”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转脖问道:“他是谁来着?”路边的罗马兵张望道:“恺撒的亲戚。我没眼花罢,他怎么在这里?”金发小子惑觑道:“谁是恺撒?”罗马兵过来揪他打量道:“装作不认识是吧?当下有谁没晓得恺撒是谁……”金发小子挣扎道:“什么玩艺?谁认识他……”

“顽固派,”罗马兵随手给他一耳光,掴之曰。“小小年纪就这般顽劣,怎样失败也不肯认清事实,跟随庞培和小加图一条路走到黑,不识相!”

金发小子拿头撞去,猛然顶翻那个只顾笑骂的罗马兵,趁其猝不及防,踹上几脚,转身急逃。有乐转面望见其匆溜而至,不由啧然道:“你别引他们追过来。”恒兴按刀惕顾道:“已然有人追进树丛了,快跑!”有乐拉我忙往树多处钻蹿,罗马兵乱嚷几声,止步不追,似要返还。金发小子拾起石头扔去掷打,引起忿怒,又有些兵丁操家伙追来。

战马入林,逐散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哗然奔窜四处。有乐忙叫:“都别跑散了,我懒得一个个找回……”长利抱鸭在旁憨问:“那些是什么人呀?瞅着不像黑人……”有乐伸扇拍打道:“非洲并不只有黑人!至于那群狼狈逃奔的家伙究竟是何路数,想知道就自己去找个人问问……”

“庞培的残兵败卒,”树影里有个清癯男子转觑道,“很好辨认。”

长利抱鸭摇头道:“我看不出来。”清癯男子策骑缓行,俯视道:“我看人很准的。一眼就看出你抱的是卡图那只野鹅……”长利后退道:“可我觉得这是鸭子……”有乐摇扇说道:“你连鹅跟鸭子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说看人很准?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显得萧疏寒酸,相貌虽然有些像高斯林,但也帅得有限。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跟团巡回走穴登台演戏吗?”长利搂鸭转问:“我吗?虽然一直都比较帅,却并不觉得自己很像走穴的,高斯林是谁呀?”

有乐一扇把他拍开,说道:“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咱们曾在‘哨塔’上见过一个家伙像眼前此人?据说其似猥琐版的高斯林……”我忍不住小声说道:“可是眼前此位并不猥琐,我感觉他的形象好得多,自有一股不寻常的气质,却看不出他是干什么营生的……”

清癯男子目含笑意,朝我微一凝视,说道:“比如诉讼,帮人打官司。像不像?”信孝从树后伸头悄觑,有乐挥扇拍过,随即转瞧道:“那就是讼棍之流。说好听点儿,即乃状师……”我正朝有乐使眼色,示意周围有兵马临近,清癯男子不以为意道:“差不多罢。这位姑娘很面熟,记不记得我犹豫要不要过河的时候,那天你在河边……”

我难免错愕道:“什么河啊?”清癯男子在跟前拉缰停辔,目光微凝,仰天喟然道:“卢比孔河。”

长利抱鸭愣问:“撸谁鼻孔?”清癯男子向我欲言又止,忽闻林中有人叫喊:“找到小公主了!这回她休想又跑掉……”清癯男子微讶道:“阿尔西诺伊在这里?”一个虬髯汉子牵骑转出,在树丛之间按剑说道:“雅西斯公主溜到这边来了,看样子此趟要带她回城里严加看管才行。”

我瞅着面前一袭白袍的清癯男子,不安道:“什么城?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呀……”清癯男子朝我蹙眉而视,若有所思的说道:“跟你们要去的地方想必一样,亚历山大。”

有乐忙道:“不一样,我们不想去那边。听听就压力很大……”虬髯汉子拿盾将他推开,皱眉说道:“由不得你。”一袭白袍的清癯男子向我伸手,和颜悦色的投觑道:“那天之事,使我难以忘怀。我有心改订历法,叫作‘儒略历’。”有乐啧然道:“却跟她有什么关系?别带她去压力比山还大的地方兜风……”

烟熏妆容的小光头在树林里大叫:“你们不来救我,惹我不高兴,就把捡到的那个哨子踩瘪掉!”有乐一听又改口说道:“就算压力如山一般大,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信孝从树后伸头悄问:“这个不猥琐版的高斯林是谁呀?”有个苍劲老者揪他出来,告知:“儒略·恺撒。”

长利憨望道:“究竟谁是高斯林?”苍劲老者顺手也把他提过来,拎到一边,皱眉冷哼道:“我在后面听你们扯半天了,自却不清楚谁是谁?”一矢忽至,飙出枝叶间隙,猝出不意已临。苍劲老者甩开长利,抬手抄接正着。

蚊样家伙从树后晃抬袖弩,招呼一声:“还愣在那儿作甚?”长利和信孝犹自转脖愣瞅,有乐拉扯道:“快溜往他那里!”长利抱鸭跑去问:“刚才是你发的矢么?”信孝闻着茄子乱瞧道:“不像他的箭……”苍劲老者投矢抛掷,转觑道:“别以为我认不出此是凯尔特人的猎矢。大家当心,这里有蛮族埋伏!”

长利边跑边望,搂鸭憨问:“什么蛮族呀?”树丛里有人中矢掼跌,蚊样家伙忙拽长利和信孝走避,口中说道:“昔时汉尼拔的手下,有不少凯尔特人加盟……”言未及毕,林间蹿出一个披罩兽皮的猛汉,拉弓发矢,飕飕连射。苍劲老者提脚踢开有乐,蹬他跌撞去一边,随手拿盾挡箭。

虬髯汉子转望道:“想是庞培父子从西班牙那边带来的余部……”倏有数矢飞至,他未暇多看,忙于抬盾遮头。披罩兽皮的猛汉急奔而近,拉弓欲射,一袭白袍的清癯男子转骑冲击,将其撞摔。虬髯汉子上前一剑戳去,披罩兽皮的猛汉拔斧先投,斫嵌其盾,发出震响。便趁虬髯汉子似微吃惊,披罩兽皮的猛汉起身窜扑入树丛,从里边又飙发一道急刃,虬髯汉子刚要追斩,倏临飞刃荡击,匆促抬剑撩挡,林丛里又投枪疾出,嗖嗖飞扎于地。

有乐在树后叫唤:“越来越多飞枪投过来了。风紧,扯呼!”一袭白袍的清癯男子伸手要把我拉上坐骑,斜刺里一刀横撩,将其逼退。趁有烟花烁射,猝然惊骑,恒兴穿出树丛,虚劈一刀,拉我急跑。清癯男子欲追不及,在后边转辔遥眺道:“当心那边有埋伏。”

“在你身边就好?”有乐跟着拿花炮的穿条纹衫的小孩儿一溜烟跑到我后面,闻听清癯男子出言提醒,不以为然道,“既已陷入庞培余党的伏击,先顾自个儿罢!”

恒兴边奔边望,说道:“那些似非庞培余党,或许是跟随汉尼拔穿越四处走散的凯尔特人,个个凶悍。谁若撞上了这帮猛人,决计够他喝一壶……”没等说完,一斧飞掷而过,劈嵌脸旁的树干。蚊样家伙飕发袖矢,急阻兽皮猛汉再次投斧,催促道:“赶紧跑,别说话!”眼见又有旋锤呼霍飞近,有乐颤摇折扇咋舌儿道:“他说得对。此处风紧,还是先扯咦咦噫呼!”

跑出一阵,我问:“咱们不管那个谁了吗?刚才还听到她大叫……”有乐抬扇遮头,奔随在畔,闻言懊恼道:“恺撒的人马越来越多,赶过来跟那群兽皮猛人厮打混战,刀斧乱飞,靠近不得。咱们跑路都怕赶不及,哪还顾得着那个谁?”长利搂鸭憨问:“‘那个谁’是谁来着?”有乐伸扇拍打道:“就是德尼罗……啊不对,阿尔帕西诺……也不是,应该是阿尔西诺伊。咱们先跑路,让她继续嚷。”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在前边叉腰转望道:“她捡到我的哨子了吗?这可不能丢下不管……”光头圆脸胖子在旁颔首称是:“那个哨子很神奇,怎可弃之不顾,任凭她糟蹋?倘若先已捣腾坏掉,就算日后克拉苏不知从何处获得,然后再辗转给我寻到其真正的下落,那又有何用……”蚊样家伙奔过来将他掴翻,说道:“别再唠叨这些后话,天机不可泄露。”光头圆脸胖子挣扎起身,昂首而立,恒兴过来抬脚把他踹摔草丛中,里面噗一下,飞出口水回唾,沾在恒兴脸颊。

我忙于拉开恒兴之际,金发小子惑问:“什么‘天机’?”有乐急跑而至,上前将他一扇拍开,随即讶询道:“前边为何死一地人杂七杂八?”金发小子捂嘴强撑复返,立到有乐旁边,叉腰扭脖,转脸冷哼道:“不理你。”

花白胡须之人将其搡去一边,捧盒走来说道:“糟糕,我们又回到先前那地方了。”有乐伸扇拍打金发小子,追问:“究竟什么地方?”金发小子叉腰扭脖,跩起嘴冷哼道:“不告诉你。”

花白胡须之人将其搡开,捧着两盒东西不安地说道:“就是此前发现那个甲壳的所在,死了一地人……”有乐似亦省起不妙之处,惊问:“甲壳从哪里跑出来的,是不是还在前边?”蚊样家伙惕然寻觑道:“似是从‘古神年代’那边跟着汉尼拔残众一起流窜过来的,眼下好像没在附近……”

“先前给他们搬走了。”一个苍头老兵从石丛间颤巍巍立起,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指点道,“抬着床往那个方向……”

有乐伸扇拍信孝脑袋,转询道:“搬去哪里了?”信孝捂头回答:“我们把它放到床上,搬至半路竟被人劫掠。对了,要不要回去把那张床拿走?我觉得年代不合,还是别把床留下为好……”有乐以扇拍打,啪一声击嘴,随即问道:“那个壳究竟被谁抢去?”

长利抱鸭欲语,忽有所见,惊呼一声,跑到前边察看道:“有个大钩子掉在这里,瞅似莫名眼熟……”信孝掩嘴转瞧,惑问:“当时那个钩子究竟埋藏在哪边呀?”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揣摩道:“钩子分布在不同方向,无论扯掉哪一边,结果都一样。”蚊样家伙点头称然:“汉尼拔一伙算无遗策,往陷阱四处都有布局。即使古神,也不免着了他们的道儿,混乱之间终亦遭其所算。”

恒兴皱眉辨觑道:“断链的钩锚,居然也从腓尼基人伏击‘古神’那边掉落到这里,不知还有什么东西跟过来?”

忽听厉声哮嗥,响彻林丛,若远若近,有乐他们为之惊跳,拉我急跑。信孝颤拿茄子边奔边问:“这般叫声很耳熟,好像在罗马郊野山林那边撞到过,不知甲壳里面蹦出来的是什么?”恒兴提刀追随过来,蹙眉摇头说道:“那东西穿窜迅疾,移动倏忽出没无定,谁看得清楚?”

蚊样家伙惕抬袖弩乱瞄四周,掩近说道:“恐怕它不会放过我们,或仍追来袭击。此前小珠子悄已提醒过,其乃‘夺魄三王’放出来寻踪追猎的手下,撞上了便难摆脱掉,等闲也不易看清其形迹。除非使用‘古神年代’获得的归元三方镜,方能定其位,照出它的本来样子。”我转头询问:“那面镜子呢?”长利抱鸭告知:“好像在有乐那里。”

有乐懊恼道:“德尼罗……啊不对,阿尔帕西诺……也不是,应该是阿尔西诺伊对吧?镜子被她搜身抢去,倘若你们不提,我几乎忘了这茬儿。”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在前边叉腰转望道:“看来她拿到了一手好牌,其中包括我丢失的哨子,迫使咱们不得不为此冒险犯难,前往营救……”没等说完,便被有乐一扇拍开。

光头圆脸胖子从树丛里钻出来说道:“此前我披的那块星布亦给她拽去裹身,并未交还。其乃波斯古老传说中的异宝,咱们或须尽快赶去取回,即便深入虎穴,亦在所不计……”恒兴皱眉扬手,甩一巴掌把他掴翻,微哼道:“我没听过波斯有这种传说,你披的那条又不是阿拉伯神话里的魔法飞毯,却凑什么热乎?”光头圆脸胖子挣扎起身,昂首而立。恒兴提足发腿,将他踹摔草窝,里面噗一下,飞出口水唾回,沾在恒兴脸颊。

我忙拉开恒兴,问道:“咱们要不要回去找小光头?”恒兴皱眉说道:“算了吧?我不想看见你跟恺撒之间眉来眼去的样子。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省得没完没了……”长利抱鸭称然:“有乐那里还有别的镜子,不如先拿来照照看妖怪在哪儿?”

有乐伸扇拍打道:“并非随便哪面镜子都是‘照妖镜’。我那些傻乎乎的镜子就连照你的鼻毛都模糊不清,就别指望拿它们来‘辨妖测异’这么高端。”蚊样家伙抬着袖弩转谓:“我听小珠子说,集齐诸般古镜,必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却似只有原初那一面归元镜或可用于精准无误地测方位,且具辨异定形之能。”

信孝闻茄惑问:“这样厉害的东西为何给我们随便就能拾得?”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在旁边叉腰插话道:“我早就想问这一茬儿了……”有乐一扇把他拍开,随即揣摩道:“想是因为古神大战,那些泰坦巨神族群之类的家伙忙着打架,不小心打得好东西爆了一地,没留神给咱们捡漏。这有什么稀奇?当年信玄不也捡到‘三方輪’这般好物,小珠子说其亦神奇……”

“那个东西起初好像不是信玄公找到的,”蚊样家伙拨弄袖弩机括,移身转顾道,“当然‘三方輪’也很神奇,小珠子说它的作用是精准定位穿梭时空维度。会用就绝不出错,分毫无差。倘能善于驾驭,除了往前的跳跃、往后的回溯,还有更厉害的三方交互重构之奇效。至于那些神异之物为何给人捡到,或因机缘际合,抑或另有天意使然。而那个哨子似乎对世人未来的命运很重要,人们还有没有未来,跟它极为攸关。小珠子说倘若无它,就没有哨塔现形,赶在最后关头接走剩余的人类……”

有乐奔在前头,摇扇说道:“既然这样要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找回……”光头圆脸胖子从草丛里移躯而出,抬手遮掩腮边,挨近我身畔悄言道:“其实不打紧,后来它给克拉苏找到了。”有乐伸扇打之,转谓:“不可以‘截糊’吗?就跟打麻将一样,咱们抢先拿到,就没克拉苏什么事儿了。你害怕干架是吧?孬就别跟来!”光头圆脸胖子昂首而立,捂颊说道:“我也有好东西在她那里,那块星布须拿回来。况且我出道比你们早,大风大浪经历比你多,如何会孬?”恒兴提足发腿,将他踹摔草丛,里面噗一声,喷出口水唾回,沾在恒兴脸上。

我忙拉开恒兴,问道:“咱们去哪里找小光头?”恒兴皱眉转瞅道:“人疏地不熟,怎么找?刚才跑得太快,没做记号,好像迷路了……”信孝颤着茄子不安道:“只怕还跑得不够快,后边却似又有隆隆的声响跟过来了,不知是什么怪……”长利搂鸭欲言,有乐伸扇拍嘴,先啪一下抽过,催促道:“先前我亦听到一路有动静犹随,越来越近。咱们还是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别等在这里给它追上……”

信孝闻着茄子转望道:“难道甲壳里的怪东西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听声音好像很沉重,仿佛一路拖拽什么……”有乐以扇拍打道:“那个甲壳看上去似亦沉甸甸,大概比整张大床还重,先前你们不也搬它一路乱跑?”恒兴摇头说道:“然而眼见并不尽然为实。那个甲壳很轻,不抬不知道,它好像完全没有份量,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的……”

“我纳闷的是,”有乐疑惑道,“它从哪里冒出来?”

长利搂鸭欲语,有乐伸扇拍嘴,将他抽去一边。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移避道:“古神大战的那边沙坡翻覆,我看见有个甲壳从土中倾出,其来历似更古早……”蚊样家伙在前边招呼道:“重物拖移地面的隆响之声更近了,快跑!”

众人撒开脚奔,长利转到我另一侧,跟有乐拉开距离,边跑边问:“有没看见向老二去哪里了?”我摇头转觑道:“对呀,他跑去哪儿了?好一会没见到其踪影……”恒兴闻言省起,停步懊恼道:“咱们似把向老二带丢了,搞不好要对中原那边的历史脉络产生影响……”有乐奔在前头说道:“跟那个哨子对人类未来命运的重要性相比较,向老二只是晋惠帝时候一名护军将军,其作用并非举足轻重……”

“你别小瞧‘护军将军’这等位份,”恒兴表情严肃的说道,“庾亮在东晋时期掌权,曾任护军将军。”

“晋武帝司马炎担心儿子太老实,”蚊样家伙低嗟道,“临终想起皇后杨艳的哭泣,怕他这个傻儿子继位后被人欺负,便私下托咐向氏兄弟和嵇康的儿子嵇绍帮忙看护照顾。嵇绍用命保护了司马衷,洒下历史著名的‘嵇侍中血’,司马衷抱着血衣恸哀大哭。八王之祸,玉碎宫倾,胡族乘机入侵,宗社沦覆之际,向匡一直守护在晋惠帝左右。在那个乱世岁月里,君臣处境困厄,极为不易……”

“一路走来,确实不易。”向匡拖拽一条粗链穿出树丛说道,“你们为何跑得那样快,也不等等我?”

有乐拭目讶觑道:“我被他们的叙述几乎催泪,幸好向老二及时出现。刚才你去哪里了?又闹肚子也不先打声招呼,一个儿溜到树后闷声大发财,以后不许这样……”信孝颤抖茄子不安道:“我又听到隆隆拖过地面的响声了。不知是何物尾随而至……”

向匡一路拖拽道:“我捡到一个很大的钩。”有乐啧出一声,伸扇拍打道:“原来是你跟在后面发出隆隆声响吓我们一路。这又不是井盖,为何捡它拿走?”长利搂鸭憨瞧道:“此钩的形状透着莫名的眼熟,先前我似也看见过……你在哪里捡的?”

有乐一扇把长利拍退,随即指着钩锚,说道:“扔掉,别再拖它跟来。”向匡犹拽不放,拉扯道:“可我已然拖了它一路……”有乐烦恼道:“咱们眼下最不需要的就是拖油瓶。你还拿它拖后腿……”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在前边叉腰转望道:“这样大的锚,拖去罗马城里可以卖掉换钱。”有乐转身走去挥扇,啪一下将他拍开。

光头圆脸胖子凑近察看道:“此是腓尼基人航海用的大锚,倘若拿去波斯湾那边的市场上必受行家欢迎。或者扛到两河流域找间打铁铺,把它整个儿熔掉,亦可制作许多弯刀批发售卖……”没等说完,有乐拿扇啪一下打来,恼道:“不要再说这些废话!”光头圆脸胖子昂首而立,捂脸说道:“我只是发表一下看法……”恒兴提足发腿,将他踹摔草丛,里面噗一下,唾出口水喷回,沾在恒兴鼻梁。

我忙拉开恒兴,听到斜坡下边伴随水声划响,有语声透过木叶间隙传来,荡桨说道:“前往港城,走旱路不比水路快。短途用三桅帆船,能节省脚力,还可沿河一路欣赏风景。价钱也不贵,仅需一个子儿足够。”树下一人微哼道:“别上当。再便宜也是假的,全属忽悠。在埃及,我只允许自己被骗三次。”

有乐他们纷纷转望,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讶觑道:“咦?好像是卡图跟谁说话,他怎么在这里……”

随着桨声荡响,帆影下白布裹头之人说道:“不建议乘坐三桅帆船进行长途游览,这种船上没有厕所,饮食亦成问题,若是条件允许,还是选择专门用来观光的豪奢游艇比较舒适。倘若进行短期的尼罗河之旅,则以乘坐三桅杆帆船为宜。其实很划算,每人只收一个子儿……”长利回头憨问:“咱们要不要去下面坐船?”树旁有个头额青秃之人低哼道:“到埃及旅行的人,已经被骗到快要奔溃了。经历一次埃及骗局,你就会明白。他们的船搭不得,庞培这般大人物你们总该晓得吧?他一上埃及的船就被干掉了……”

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打招呼道:“卡图在下边。你跟谁搭讪?”

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冷哼道:“难道你们没看过许多人呕心沥血写的防骗指南?埃及骗子,人均八百个心眼儿。在埃及旅游被骗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么跟大家说罢,在埃及没被骗过,相当于去意大利没吃脚踏面条,去罗马没进大澡堂,入洞房的时候没有看清配偶长啥样。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幻想:如果遇到的每个人都能给我一块钱,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变成百万富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想法,埃及人已经落到了实际。埃及人最擅长的口头禅就是‘一个子儿’。它是埃及人和游客沟通的敲门砖,从小孩嘴里说出来,约等于乞讨,你若给了一个人,就会有无数个孩子冲出来要求你雨露均沾。如果从商贩嘴里说出来就意味着他手中的货品打算强买强卖,趁你不注意直接往你手里塞,等到了你手里‘一个子儿’也膨胀成了难计其数的‘一个子儿’。你不给也没关系,不过他们会跟着你一路追到腿软。最后你会发现躲不起,但你买得起。埃及人做生意,从不讲究供需。买一瓶五个子儿的水,你给他十个子儿的大币,小贩不会找你钱,如果你非要讨个说法,他会微笑着再给你一瓶。就算侥幸找零回来的也是早已不流通的远古货币,仅具收藏价值。我刚到埃及的时候,竟一路被骗……”

前边另有一人叫嚷道:“别坐那些小船,我们这号有规模的大型客船才靠谱。尼罗河两岸的神殿多,在河上便可以观览全貌。推荐夜游尼罗河。乘坐大型客船,自助餐饮、用膳环境舒适,有肚皮舞等特色娱乐活动。”长利扭脖憨问:“咱们要不要去观赏‘特色娱乐活动’?”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恼哼道:“他们哪有肚皮舞给你看?前次庞培便上错贼船,到船上坐半天也没等来美女给他跳肚皮舞,反而被埃及人捅破肚皮,肥肠流得到处都是……”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两盒东西叫唤:“卡图,你到河边干什么?”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转望道:“我在找鹅。你们有没看见其流落何处?”长利抬了抬手抱之禽,告知:“你的鸭子在这里。”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在旁边叉腰问道:“它究竟是鸭还是鹅呀?”

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跑过来爬坡道:“我觉得是鹅。但我爸爸硬说是鸭子,他从来嘴硬,我懒得跟他辩论……”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悄声转询:“他是谁呀?”有乐抬扇遮嘴,唏嘘道:“罗马古老的加图家族最后一个成员。他若死掉就绝嗣了……”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闻言纳闷,随即瞥有乐一眼,改换姿态叉腰,扭头说道:“不理你。”有乐伸扇欲拍脑袋,但听河上有人惊讶道:“公狗明,你也组队来穿越吗?”

我们纷纷转望,只见两条船往相反方向擦过。另一艘船上之人搭茬儿道:“没有,我只是组团来旅游。”

向匡在斜坡上惑望道:“其中一条船上的家伙好像眼熟……”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奔过来,一路愣瞅金发小子的模样,怔瞧道:“我却觉得这厮透着莫名的面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此般瘆人的样貌,看上去不厉害,却使人从内心深处发怵……”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伸手欲握,正要开口介绍自己,有乐一扇把他拍开。花白胡须之人捧盒探问:“卡图,其他人呢?”

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指点道:“他们在树林里继续召开座谈会,摆凳子坐成一圈,交流各自心中的痛苦感受,倾诉和聆听遭到多情的女人背叛之郁闷……”

“我更郁闷,”有乐连忙跑去察看,从树丛里伸扇一指,转头问道,“你们怎么又跑回这里来了,先前那伙两河刀客去哪里了?”

随着眼前一簇枝叶拨开,我看见树下围坐一圈模样颓败的男人皆在唉声叹气,嚗牙的家伙拿粗汉的板凳来坐,口齿含糊的说道:“已然在院子里面死了一地,尸身狼籍,急难收拾。只好搬到这边继续座谈……”信孝闻着茄子愕望道:“谁打他们死的?”

粗汉抡着板凳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卡图和小西比俄他们……”有乐摇了摇扇,咋舌儿道:“不料他们有这么厉害!”

坐成一圈之人皆道:“其实我们很厉害的。”

“西彼俄他们很厉害,”信孝闻茄称然,“当年斯巴达克率领角斗士起义,西彼俄与之殊死厮拼过。小加图为了支持他的兄弟西彼俄,也赶来参加战斗……”

“他们以前是孤儿,”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唏嘘道,“跟小加图一起长大。小加图的舅舅李维也同时抚养了西彼欧、西彼欧尼和小西彼欧尼两姊妹,这是从他第一次婚姻而来的孩子。西比欧通常被认为是加图的亲兄弟。除此之外,还有小加图的亲姐妹波尔洽,以及李维的养子德鲁苏斯。加图四岁时德鲁苏斯被谋杀,给他造成很深的伤痛,长时间一言不发。保民官李维后来又领来一帮小孩给他作伴,加图在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他的固执性格。他的老师撒尔佩东说,小加图很难被说服,而且有时难以重新训练……”

恒兴皱着眉头走开,显得半信半疑,提刀到院落庭园那边转了转,突然匆返,不安道:“别听他们扯,我看见那个甲壳在里头,周围死了几圈人……”粗汉抡着板凳说道:“那些都是两河刀客,我们毫无折损……”有乐伸扇拍打,随即拉我后退,咋舌儿道:“甲壳怎么会在里面?谁搬进去的……”头额青秃之人裹着破布转望道:“谁晓得?我们一回来这里就看见了,院落那边死了满地人……”

信孝颤着茄子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逃……”恒兴攥刀的手一紧,似有所察,蹙眉低哼道:“恐怕来不及。”

我抬看腕间朱痕,犹未辨觑其又变化何样,树林里传来噼噼砰砰的响声,接连有震爆闪焰,轰击骤烈。有乐他们已如惊弓之鸟,拉我急奔。树下围坐一圈之人亦跑随在后,纷拿板凳遮挡脑袋。眼前烟雾四起,众皆慌不择路。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跟光头圆脸胖子从前边溜回,一迳叫嚷道:“到处有树摧折倒砸,没地方跑避。”

有乐伸扇往他们头上拍过,听到蚊样家伙在院墙那边招呼:“过来这边,一起撞离此处。”信孝闻茄称然:“对对,顺便拿那张床走……”有乐刚啧一声,苍梢传来厉哮,我抬眸惊望,觉有异影纵掠疾近,急要扬手甩发幻谶荡击,异影夭矫转晃,从眼前霎又消失。

我脊后一凛,闻有树声簌响,转腕欲甩不及,异影飞扑,悄已临近。恒兴将我推开,另手拔刀急迎,却嘭一下撞跌。向匡见状忙叫:“全给我躲一边去!”随即呼一声抛投钩锚,当头砸落。有乐忙拽我跑避院内,随着粗链抡转曳响,大钩砸墙反震而回,向匡拾起一张板凳急挡身前。但见一梭飞闪的焰芒从树后飙射迅猛,砰然击中钩锚,火星迸溅之间,异影穿窜,骤遭数道交叉的火线扫翻。

有乐避离墙塌的所在,另换藏身之处,忽有所见,抬扇遮额,朝林丛讶觑道:“似是先前那伙曾经露面的火力彪悍之人,自称什么‘三角洲’……”信孝颤茄说道:“好像就是他们抢了那个甲壳……”长利憨望道:“是那帮人吗?我觉得不像……”

正忙叨话,更加猛烈的轰击骤至。恒兴扯拽链索,拉向匡避开。我甩腕发出盾谶,帮他们阻挡身后炽闪扫射的焰芒。从坍塌的石墙间隙瞥见异影纵上苍梢,迅厉袭射的火网交织追随其后。噼噼砰砰之声大作,林间硝烟遍起,木叶纷摧。

嚗牙的家伙悲呼:“树园遭此损毁,老婆回来必定埋怨我看家不给力……”花白胡须之人捧盒转望道:“何止树园?你家里面也摧毁得差不多就跟‘青铜时代’的废墟一样了。”长利抱鸭憨问:“你老婆去哪里了?”嚗牙的家伙哀叹:“据称去看大夫。”其畔那些模样颓败的男人皆道:“其实是去私会老相好,碰巧其职业是大夫而已。”信孝闻茄转问:“什么大夫呀?”嚗牙的家伙郁闷道:“据闻似是妇科之类。”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叉腰说道:“我认识诸如此类大夫,很受窑姐们欢迎。可惜我从事文学艺术,缺乏这方面的专长,难以谋生,还不比他们混得滋润。尤其是此中老手,往往吃香喝辣,随便把手一伸出,捣鼓几下,风生水起……”向匡忍不住嗟谓:“文人最没用了,以后你别干这些卖力不讨好的行当。在我故乡那边,‘竹林七贤’的嵇康养家糊口只能靠打铁,向秀则是帮人卖菜挣点儿钱花……”有乐啧然道:“你别教他改行。日后他挥起屠刀,手染数十万东方人的鲜血,然后又把屠刀挥向罗马,暴虐自己的同胞……”

向匡闻言抬刀说道:“那就在这里把他干掉,试试看还有没后患?”我欲拦不及,但见垣外厉芒扫荡,往林间纵横交殛迅炽。有乐抬扇遮眼,缩避不迭道:“穿掠树梢的那个异怪回击更厉害……”话声未落,倏有摧折的树木砸入院内,撞塌屋垣,扫落向匡挥出的单刀。金发小子溜避于旁,只见砖石撒堕,屋顶接连坠陷,向匡拾刀之时,肩遭砸撞而跌。

蚊样家伙缩到墙角急促招呼道:“赶紧聚拢过来,屋要塌了!”恒兴拉起向匡,推我向前。轰一声响,屋脊塌陷,眼前灰尘飞扬。

我跌到阴暗邋遢的楼道里,前边一人披裹花布,提灯转视。有乐摇扇懵问:“这是哪儿?”蚊样家伙在我旁边惑望道:“不知是哪里的楼廊……”恒兴扶着向匡,难抑郁闷道:“为什么带我们撞来这里?”我闻到各种一言难尽的复杂气味,犹未看清周遭情形,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慌忙推搡道:“房东又提灯过来查看租客有无损耗物品,顺便要向我催缴房费,别让其撞个正着,咱们快溜为妙。”

向匡操拳忿觑道:“我最憎厌这种‘提灯定损’的毒人,不如等他过来,先揍一顿……”有乐伸扇拍头道:“天下毒人多得很,哪里揍得完?不如省点儿力气,回去揍司马相国。我看他这一类玩弄权术的才是最毒……”信孝闻茄怔瞅道:“提灯查房那个花布头巾大妈的形廓好像光头圆脸胖子的模样,不知有何瓜葛?”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仓促拉扯道:“波斯湾那边的恶毒之辈似都长这般德性,满街皆差不多。别看热闹了,快闪先……”光头圆脸胖子在楼梯旁怨视道:“谁说我是波斯人来着?其实我祖上有蒙古的血统,因为他们曾经打到东欧,在波兰那边与希腊人的徙居村落有过交集……”正自叨言,忽遭恒兴和长利挤来推撞,趋趄踉跄,一脚踩滑,翻滚而下。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靠墙避过,随即俯视道:“原来你住在两河流民聚居的这片陋巷内,外边看样子很热闹……”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探觑廊外,说道:“看见了吧?满街像他的男女老幼皆往这边张望,不如咱们把他留下,便丢在这里,让其自生自灭。”光头圆脸胖子在楼梯下哀呼:“不要甩掉我!谁想活在苏拉肆虐为祸的年代……”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朝栏杆外吐口水道:“我何时肆虐过谁?”光头圆脸胖子在下面悲呼:“指的是将来。罗马人的好日子没剩多少了,我不想惨死在这里……”

我究感不忍,便催促有乐他们:“赶快去拉他上来。”有乐装作没听到,摇扇转脖,信孝也跟着移目另望别处。长利抱鸭憨瞅道:“他们堵在楼梯口,我挤不过去。”我只好捋袍抬腿朝外翻跨,攀栏而出,往下一滑,恒兴他们纷纷歪头怔瞧,有乐侧着脑袋凑过来提醒道:“别这样大咧咧,当心‘走光’!”

没等光头圆脸胖子伸手来扶,我蹦出栏外,犹未立稳,角落里有个破袍敞开的乱发汉子抢身迎上前作势欲搀,我往旁移躯避开,乱发汉子自掀袍布,凑近悄问:“要盘不?”

我愕觑道:“什么盘子呀?”有乐从楼道上探问:“你在跟谁搭讪?”

“还能有谁?”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鄙夷道,“无非又来这一套。”

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惑问:“哪一套?”

金发小子在楼栏边蔑视道:“通常的套路是这样,有一个帅哥,发型炫烂,打扮潮流,说找你有点事。把你带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迅速关上门,然后小心翼翼拉开外套,凑过来用希腊的口音对你悄言:‘要盘吗?’你起初还有点疑惑:‘卧槽,瞧这哥们的气派,不可能是真的卖盘吧?’对方却焦躁起来:‘要不要?古董的盘碟,买一张送一张!’看你显得不太想要,他又挨近加以忽悠:‘仔细看,盘子底下绘有古希腊年代的春宫风情画,人物栩栩如生,买回去收藏鉴赏,超值噢!’”

我抬脸说道:“但我跟前这位并没多帅,头发很乱。”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闻言一怔,连忙伸头探觑道:“是吗?让我看看有多乱。如果太乱就糟了……”花白胡须之人捧着盒子惑问:“能有多糟?”

破袍敞开的乱发汉子给他看脑袋,随即笑问:“够不够乱?”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一瞅之下,顷似变色道:“马略?”破袍敞开的乱发汉子摘掉蓬松的发套,露出光秃的脑瓜,仰面咧开嘴笑道:“错!”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惊跳道:“秦纳?谁教你来这儿堵我……”破袍敞开的秃瓢汉子掏出锤子说道:“还能有谁?你到处诋毁马略,逢妞便说他十年不洗头。今儿他叫我来堵你,识相就自己下楼投降。你家被包围了,跑是跑不掉的。”

未待听毕,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从楼廊的墙角拿起一个尿缸往下抛洒道:“去你的!”光头圆脸胖子避到我后边,破袍敞开的秃瓢汉子被淋一身,怒叫:“天哪!竟拿老娘们的便溺之类腥臊污物洒我,那就别想善罢干休……”外边涌进许多破汉,纷扔锤子投打,花白胡须之人捧盒叫苦道:“掷到我了!”

恒兴和向匡各施手段,忙于把纷至沓来的飞锤打回楼下。金发小子拾起一把钉锤,挨近扶栏朝下面的破汉脑袋敲击。那堆破汉亦拿木槌回杵,一时你来我往,乱成一团。有乐蹲在角落里招呼道:“快聚拢过来这边,一起撞墙走。”光头圆脸胖子推我挤上梯阶,却与金发小子堵道互搡。混战之间,不知谁把金发小子撞摔,翻滚而落,砸在破袍敞开的秃瓢汉子身上,抱缠扭打,跌入众多破汉中间。金发小子跳起身来,拿脚乱踹,踩躯蹦跳往外,一溜烟跑出去。

木槌纷捣之下,蚊样家伙推我撞磕墙角,复又摔出巷外。长利抱鸭在旁懵问:“怎么一眨眼就撞出来了,这是哪儿?”花白胡须之人拾盒说道:“这条巷子眼熟,好像仍是罗马城里……”有人急奔而过,倏然踩到他手,痛呼而倒。那个赤膊壮汉窜越前头,边奔边往回望。花白胡须之人捂手忍疼讶瞅道:“咦,安东尼?”

有乐摇扇辨觑道:“这是他吗?样子看上去还嫩……”后边涌来多人纷操家伙追嚷道:“就是他没错!这小子欠钱不还,还敢四处乱泡妞,差点儿被我们捉在床上,却跳窗脱逃……”没等我定睛细瞧,赤膊壮汉又撒开脚跑,却在巷口与一个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撞了个满怀,两皆叫苦,随即交换了个彼此纳闷的眼色,仓促擦肩而过,跑往相反方向。后边各有一伙人尾随追逐,喧哗交错,夹杂在巷道里互搡。

信孝拾茄一闻,诧瞅道:“另一个是布鲁图斯吗?他怎么也被人追……”花白胡须之人捡起盒子,从旁唏嘘道:“那是小布鲁图没错。他比安东尼大两岁,早年其亦常被人追……”街边有个稀松毛发的长者歪着脑袋噗咦一声擤涕甩手,转悠而望。

有乐抬扇欲挡不及,啧然道:“沾到我手上了……咦,西塞罗?”稀松毛发的长者悠转踱步,并没搭理。有乐扭头问道:“我没认错人罢?”

“没错,”路旁一个浓眉大眼之人端着碗零食啜吸道,“就是西塞罗。他爱装作很清高,有时候故意不理人。起初我以为他在思考哲理,后来发现其乃故作姿态……”

长利抱鸭憨问:“你在吃什么?”

浓眉大眼之人捧碗过来,苦着脸告知:“橄榄。”因见信孝也凑过来瞧,便问一声:“要不要尝尝?”信孝拿一枚刚放入口里,随即皱起脸吐出,摇头后退道:“你这样弄很难吃。”

“苦,”浓眉大眼之人捧碗叹道,“对吧?据闻此果传自东方,一般人还吃不惯。我最近又经受痛苦的失恋,就想吃这种味道苦涩,但又一言难尽的东西……”

长利搂鸭憨问:“你为什么失恋呀?”

“因为女人太多情。”浓眉大眼之人捧碗兴嗟,“而且多心,完全不讲起码的责任与倫理。早在很年轻的时候,我就在同辈人里得到了巨大的尊敬。想当年,苏拉的一名扈从的孩子被拣选为少儿组团的首领,整个团队却因其品性不佳拒绝服从他。而当他们最终被问及愿意追随哪一个的时候,男孩们一致推选了我。罗马的专权者苏拉很喜欢找我和兄弟西彼欧谈话。甚至在我公开违抗其意见和命令时,也要召见年少的我。苏拉的女儿科涅利亚嫁给了我的舅舅李维,在内战激烈时,名望高重之士被苏拉的手下从别墅中带出去处死,其时岁数尚小的我问老师为何无人杀死专权者。我老师撒尔佩东回答:‘孩子,他们怕他胜于恨他。’我立即忿然说:‘给我一把剑,让我将国家从奴役之下解放出来。’老师和长辈们意识到我的共和信仰很坚定,便小心地使我在城中始终有人看顾。”

信孝闻着橄榄惑问:“这跟你失恋有何关系?”

“因为女人太多心。”浓眉大眼之人捧碗低喟,“而且言不由衷,完全不重视做人应有的承诺与德行。在收到属于自己那份遗产后,我搬出了舅舅的家,开始修习斯多葛派哲学。我生活的非常正派,就像祖父老加图。经常让自己接受艰苦的训练,穿着最少的衣服忍受寒冷和大雨。只食用身体所需的食物,饮用市场上最便宜的酒。我所得到的遗产足够让自己生活的非常舒适,我这么做完全是由于哲学的原因。为了不受世俗诱惑,我捐出了财物,尽量避免露面,减少应酬。不料婚恋的痛苦随即而至,我最先与一个罗马贵族妇女艾梅莲·雷必达订婚。她却最终嫁给了与她先已订婚的西庇阿,我被激怒了,想要去告她,但是朋友们劝阻了我。同时我也满足于创作了一首反对西庇阿的韵律诗。后来,我与一个名叫阿提莉亚的女子结了婚,生有一个儿子卡图和一个女儿坡西亚,亦即加图妮斯。然而婚后我因为妻子的不正当行为,愤然与她离了婚。经受再次婚恋失挫,心中痛苦。甚至了无生趣,一度想死,就自愿参加了镇压斯巴达克起义的战斗,不仅只为了支持我的兄弟西彼俄。”

“完蛋了。”有乐听到一半就连忙抬扇遮嘴,转头悄谓,“卡图在哪里?不知其有没跟来,最好还是别让卡图跟随咱们穿越到这里撞见他老爸再度失恋的时候……”

蚊样家伙扭脖回望道:“糟糕,卡图他们好像没跟来。看样子又带丢不少伙伴,须得赶紧回去接应……”

浓眉大眼之人好奇地捧碗凑近,向长利投询:“你抱的是啥鸟?”长利伸给他看,憨然道:“他们说这是鹅。”

“他们?”浓眉大眼之人捧碗端详道,“别人说的不算数,要相信自己的认识,不可人云亦云。”

长利憨问:“那你认为它是什么?”浓眉大眼之人捧碗吮手而觑,沉吟片刻,明确指出:“我觉得它是鸭子。不服来辩……”长利摇头说道:“我不想跟你辩论。你说是就是……”浓眉大眼之人估摸道:“辩论是赢不了我的,即便西塞罗也晓得。虽然我长时间生活于公众关注之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是当我出现在论坛上时,我的演讲和修辞学技能得到了最高的称赞。况且你抱来的这个可爱东西如果看上去像鸭子,叫声像鸭子,走路像鸭子,它就是鸭子。”

“随便你说,”有乐拉扯长利,向我这边悄打手势道,“咱们别耽留于此陪他闲叨,还是先闪为妙。”

“要去哪儿?”浓眉大眼之人捧碗转顾道,“倘若出城,恰好同路。我让外甥去找辆车当坐驾,载我离开罗马这个伤心之地,前往塞浦路斯……”

长利搂鸭愣问:“你外甥是谁呀?”有乐伸扇一指,只见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黑着眼圈从另一条街道赶车急至。

“竟然是他?”花白胡须之人见我流露讶色,便从旁捧盒告知,“布鲁图斯的母亲塞薇利娅·加比奥尼是小加图同母异父的姐姐。布鲁图斯年少时被他外祖父凯皮欧收养,由于布鲁图斯的父亲被庞培杀害,他与庞培结下了宿怨。尽管如此,在恺撒与庞培的内战中,布鲁图斯还是跟随小加图倒向了庞培一方,其时庞培正作为贵族共和派的领袖率众反抗南渡进军的恺撒。但在庞培和小加图相继败亡后,恺撒宽恕了他,仍加信任。早在少年时代,布鲁图斯初次见到恺撒,并一起返回罗马城。日后有人猜疑恺撒是他的生父。这类怀疑是不大站得住脚的,因为布鲁图斯出生时,恺撒才十五岁。过后十年,他母亲才成为恺撒的情妇。”

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驾车催促道:“舅舅,赶快上车。我要跟你出城避风,一起远走高飞。先前有人追我……”浓眉大眼之人皱眉而觑,难掩郁闷道:“你去哪里弄来的牛拉车?难道你忘了我常告诫,牛很辛苦的,不要吃它……”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停车说道:“只是拉车而已,谁说我们要吃它?赶紧上来,后面有人追……”浓眉大眼之人捧碗教诲道:“我常劝诫,不要借高利贷……”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搀扶道:“我没借贷,初次学人放款。试试看能不能赚到钱花,谁料要挣点钱真的很难。追不回债,反而被追……”

长利抱鸭憨问:“你们要去哪里呀?”浓眉大眼之人捧碗转觑道:“我为罗马出镇,总督塞浦路斯。”

说完昂然登车,不意抬腿踩在虚处,踏足落空,往旁摔去。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拉扯道:“舅舅,牛车和马车高度不一样,你不要想当然……”长利帮着搀挽,憨瞅道:“你从哪里找来此辆牛车,看上去很‘牛’的样子。我还没坐过这样高的大车……”

有乐拽我到墙畔,回头看见长利跟着上车,不禁啧出一声,伸扇拍打道:“快过来这边,好跟蚊样家伙一起撞离此处……”浓眉大眼之人从长利怀里搂鸭赏玩道:“我从前到低地沼泽苦修,曾见过这种会飞的水禽。你看它翅膀张开有多宽长……”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皱眉转觑道:“舅舅,不要玩人家的凫。咱们须得赶快离开,不然车主恐怕要追过来了。‘东方驿栈’那帮家伙可不好与,借我的钱去玩牌,输光了就赖帐不还。既然耍赖,我便驾跑他们走镳拉货的牛车……”

巷外有人叫嚷道:“偷车的鼠辈在里面,有种别溜!”随着劲风呼飕,杆棒乱打过来,接二连三抛掷,有乐匆避道:“‘高车人’这么快就打来了,没头没脑,只怕也要把咱们当成同伙。溜是一定的!”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连挨数下棒击,口中叫苦,仓促赶车转撞巷墙,堵在那里挥鞭乱抽,有乐忙拉我跳开,一下磕在蚊样家伙身上,翻滚而堕,摔下斜坡。

牛车也跟着往下滑落,信孝攀在车边颤茄惊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整片沙尘弥漫的斜坡?”

忽听一声厉哮,蚊样家伙悚望道:“前边有三座巨塔,这是哪儿?”花白胡须的同伴在旁拾盒抱捧,猝有所见,慌退道:“快离开这里,此是迦南传说逾万年前‘夺魄三王’的年代!”

浓眉大眼之人抱鸭仰觑道:“我觉得雾穹中的影廓似乃更古老的‘通天塔’之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