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险峻的高山之中,江水汹涌,穿峡而过。
毒虫猛兽的聚集地,山林之中,不时传来如雷的兽吼声。
长剑帮正坐落于此,这里地势偏僻,距离青岚郡最近的城门还有四十多里地的距离。
手刃庞彪之后,林鸿便带着沈灵回到长剑帮复命。
庞彪一死,帮中上下振奋,更是赏了林鸿一大笔银子。
其举也同样是为了昭示江湖:犯长剑帮者,虽远必诛。
沈灵在她闺房中修养了数日,一直心念林鸿。
这日,沈灵去林鸿的房间找他,房间中却空无一人,她想着,林鸿是不是又外出去执行任务。
她便去御剑堂寻她的师父,李闰。
御剑堂隐于一处竹影婆娑的矮山之下
堂中,一位须发斑白而面色红润的老者,与一中年男子正商谈着什么。
老者目如朗星,正是江湖人称“无情落花剑”的李闰,也是沈灵与林鸿的师父。
李闰和中年男子相谈正欢,忽而门外身影闪躲,李闰眉头微皱,说道:“门外何人,怎如此不懂礼数?”
沈灵一袭白裙,巧笑倩兮,她缓步走入堂中,对李闰扮了个鬼脸。
李闰抚了抚长须,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个小丫头,找师父有什么事?”
“灵儿拜见师父、师叔。”沈灵给李闰和那名中年男子施礼。
两人都颔首赞许。
“怎么又不见师兄?”沈灵询问李闰。
“你师兄一回来就在后山练功。”李闰笑眯眯地说道。
“那好,我去寻他。”沈灵说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呀,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他后头。”李闰摇了摇头。
“只有师兄愿陪我玩。”沈灵低头,颊边染上红晕。
李闰仰身大笑,他说道:“长剑帮哪个不愿与你嬉耍?只是你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归属。”
沈灵闻言,羞涩难掩,她没料到李闰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顿时耳根赤红,一跺脚便跑开了。
李闰和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李闰神色稍正,他说道:“灵儿是我亲手引入长剑帮的,林鸿也是,二人自幼情深,婚嫁之事,不可不虑。”
那中年男子同样点点头:“李堂主说的极是,鸿儿是我等看着长大的,能力与品性兼备,和灵儿是天作之合,此次他除去庞彪有功,下月帮中议事,我有意推举他为帮中护法。”
沈灵离开御剑堂之后,直奔后山去寻林鸿。
后山有一条从悬崖上飞泻而下的悬瀑,瀑布下则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
山崖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青翠树木,奇花异草点缀其中,幽静之中,不时地传来几声悲切的猿啼之声。
沈灵沿着人迹罕至的山间小径步步深入。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山林的另一边,天色昏暝,霞光涌现,山林间雾气蒸腾。
穿过一片松林,沈灵听到了瀑布哗啦哗啦的轰鸣声,还有舞剑时的剑啸声。
沈灵躲在一块巨石之后,偷看在山崖下练剑的林鸿。
林鸿穿着一件灰白衣衫,一招一式都专注至极,汗水湿衣,尽显坚韧。
沈灵正想要现身去吓一吓这个呆子,悬崖上的山林之中忽然传来一番异响。
嗷喔嗷喔,树林中钻出来一只红毛长臂大猩猩,那猩猩鼻孔朝天,两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红毛猩猩哦哦哦地叫了几声,双臂攀在悬崖峭壁上突起的树干上,攀枝荡跃,稳稳地落在林鸿身侧。
林鸿看见了那红毛猩猩,非但没有觉得诧异,反而放下剑朝着红毛猩猩走去。
红毛猩猩看见林鸿朝它走去,显得十分高兴,拍打着胸脯,手舞足蹈,大嘴咧个不停。
林鸿从一旁的灰黑色包裹中拿出一串香蕉,递给红毛大猩猩。
红毛大猩猩接过香蕉,双手灵巧地将香蕉皮剥开,三口两口便吃掉一根香蕉。
如此大快朵颐,吃了整整一串香蕉,红毛大猩猩这才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随后这大猩猩便在地上做着各种各样姿势,一会儿仿佛在树林间飞荡,一会儿捣鼓着两只长臂仿佛在和猛兽搏击。
林鸿紧随其后,模仿它的动作,演练通臂拳,拳风凌厉,气势非凡。
红毛猩猩看见林鸿模仿它,乐得喔喔乱叫,满地打滚。
直到吃光了林鸿的香蕉,猩猩这才心满意足地跳上树,一荡一荡地消失在树林之中。
林鸿擦了擦脸庞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霞光漫天的天空,他走到小潭旁边,蹲在潭水旁边,想要洗一把脸。
只听见咚的一声,潭面上溅起一朵水花,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晃晃悠悠地朝着林鸿飘来。
林鸿回头一看,只见沈灵握着圆润的鹅卵石,在他身后吃吃地笑着。
“是你啊。”林鸿笑着说道。
“你模仿那大猩猩干嘛?”沈灵好奇地问道。
“那猩猩挺有灵性的,我有一次喂了它香蕉,它便手舞足蹈起来,姿势奇特,我学着模仿了一下,发现这和江湖中通臂拳十分相似,因此有机会我就跟着它练习。”林鸿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你以后也会像猩猩一样走路吗?”说着,沈灵把手搭在脑袋上,模仿起猩猩的动作。
“我只是学着猩猩打拳,怎么会真变成猩猩,你来的正好,陪我一同练剑吧。”林鸿笑答。
沈灵没有拒接,她拿起地上的木剑,在飞瀑下和林鸿对练。
林鸿没有下狠手,二人武艺相当,沈灵甚至还稍有领先。
剑影交错,二人身形翩跹。
而林鸿的实战经验终究是比沈灵要多一点,体力也是更甚于她。
二三十个来回之后,沈灵明显露出了破绽。
林鸿乘隙而入,剑锋一闪。
沈灵没有防备,手臂一震,踉跄后退,木剑几乎脱手。
“你打死我算了。”沈灵愤愤地说道,她看见这呆子真的和自己一板一眼地和自己练了起来,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心中觉得委屈异常。
沈灵索性把木剑丢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鸿见状,连忙化解攻势,他落在沈灵身侧,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才将剑劲泻开。
林鸿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向沈灵道歉。
沈灵见林鸿狼狈的样子,想要笑,又忍住了,她夺过林鸿的木剑,在林鸿的头上轻轻敲了几下,又在他身上胡乱地戳了两下,说道:“瞧,你输了。”
林鸿识趣地倒在地上,说道:“终于还是败给了女侠。”
沈灵终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如往昔,潭边剑影与笑声交织。
头上那道玉珠飞溅的瀑布也不知道流了有几百年,山上的树林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副郁郁葱葱的模样,林鸿在长剑帮中的十年光阴便这样悄然流逝。
天色愈暗,乌云聚拢西方,最后一抹金辉消逝于山巅。
“归去?”沈灵问道。
林鸿蹲在一旁收拾那个灰黑色行囊,他抬头望向沈灵,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他看到了她那在山风中飘扬的白色长裙,看到她在墨蓝色苍穹下闪烁的黑色眼眸。
林鸿心中涌动莫名情感,难以言表。
“攀上这山崖,便能看见日落,你愿和我一起去吗?”林鸿突然问道。
沈灵察觉到了那微妙变化,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