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说话,发现有人拽我的衣角。
我回头。
老婆婆还是暗含忌惮的看着我。“恩,恩人,还有,有水吗?我家冬生渴了,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
小黑驮着我们日夜兼程,小黑的名字不是我起的,是二牛非要这样喊它。冬生不乐意喊小黑,总是背着二牛小声叫它“怪物”“丑八怪”之类。还趁二牛和他奶奶睡着的时候偷偷告诉我,怪物要吃人,最后困的要睁不开眼,却死活不肯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要看着怪物,不然它就会把大家一口吞了。我们五个人只够塞它五个牙缝的。他还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算。我觉得好笑,我们在江上漂了两天了,吴羊经都熬不住睡了。“八字哥哥,你的眼睛红红的,你睡一会儿吧,我来帮你看着,一定不让怪物吃人!”冬生学吴羊经身上那股江湖气拍拍自己胸脯,我把他拉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和二牛睡在一起,“我不困,还是你睡吧。”我耳朵听着小黑的叫声,好像它在委屈。我勾起唇角说,“我会看着小黑,不让它吃人。”,“那……好吧……”冬生说几个字的功夫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江风吹的我脑袋异常清醒,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站在鲸背上遥望那伙人离开的方向,他们的踪影早就消失了,我十分担心。
“娘!娘!你在哪里?二牛好害怕!血!好多血!救命啊!死人了!救命!”二牛说起呓语。
在绿家,有一个长辈,也就是表哥的母亲,她跟表哥说过一句话,那是当表哥养了五年的一只波斯猫闯红灯被车轧死,表哥为此两天不吃不喝的时候,她说,“万物生灵都有轮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草木,轮回生生不息。猫死了,可它会以另一种存在新生。也许它现在已经降生在其他国家或城市。生死从来不是结束,永生才是。你明白吗?”表哥想了很久,后来是表姐把她母亲叫来,表姐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姑姑,在绿家排行第三,她是上一辈几个绿家的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她掌管着世界所有生灵的轮回。每年过年的时候,除了给我们这些小辈们压岁钱,几个姑姑还会给我们其他东西。
三姑姑给表哥看的是那只波斯猫的轮回轨迹线,表哥擅作主张帮它挑选了一个本市的人家。线上暗示它的下一世会变成人,正好绿家老宅所在的山脚下有一对姓周的夫妻俩,家庭美满幸福,却命中无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表哥让它去了。三姑姑得知后发了一通大火,可也没办法计较,不过她召集绿家所有小辈强调下不为例。这之后九个月,周夫人在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周夫人住房期间,表哥时不时提着果篮前去探望,弄得他们很是不解。不过周家夫妻都是大学里的教授,有修养又有风度,虽然纳闷儿,可每次表哥去他们都客气热情的招待了。表哥用了什么理由我不清楚,但现在那个女孩儿该有十二岁了,比表哥小整整十岁。目前两人关系暧昧。这都是二姑姑,也就是表哥的母亲告诉我的。
三姑姑管轮回的事情。二姑姑管人活着的事,也就是横向的人生轨迹。不过近年来,自杀的人越来越多,二姑姑为此愁眉苦脸了好久,三姑姑倒是越来越忙。后来二姑姑闭关,发明了一种药水,喝了可以让人很快失忆。她就是靠这个救了不少人。
过年时她曾经送了我一瓶。只送给了我。我一直没机会用,刚带着小黑去接吴羊经的时候我用了一些,对那群劫船的匪徒我却没机会用。他们看见小言了……
我淡淡收回视线,想到了那些死去的人。
我用指甲,指挥着小言在小黑背上画了一些线条。小言拉伸的挺艰难的。那些线条星罗密布,当小言以一种形式出现时,七国中就会多上一个文字。多一个字后又会多一种形式,这种形式有时是一件东西被发明或被发现,有时也是其他字体的同义字……我根据线条去推算,拂开图上渐涌的云雾,我看见二姑姑可以看见的东西,那些死去了的被扔进冰冷的江里的人们。我看见他们的下一个轮回……有人会在这条江河里做一条鱼;有人会扎根在地下变成一棵树;有人会长出翅膀,飞到天上去,变成一只鸟儿;有人会很不起眼的做一棵屋前草,而不到半年就会被主人家拔掉,再次进入轮回;也有人会继续做人……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酸痛。那层云雾又遮上来了,我第二次拂开。手踌躇了一下,到底是将那条鱼移到渔网外的区域,将树从田地转到深山;将鸟儿遇到蛇的轨迹改为在那个时刻飞向了山林栖息在树上避难;将草儿放到了那棵树下作伴……
哪怕多此一举。
云雾又遮住了眼前的画面,直至消失。
“娘,你怎么还不睡?”这次不是梦话,二牛半夜醒了,只不过他说完又睡过去了。
我这才闭上眼睛。
现在的我完全想象不到,因为这次插手,导致以后发生了很多麻烦事。
……
不久后我们在江上遇见了一艘船,是从汨江那边来的,说是去长安。
幸好天黑了,看不清东西。吴羊经去打的交道,我们上船后也没人多问。
一路上二牛和冬生处出了感情,好的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二牛把我给他的点心都分给了冬生。
分别时二牛哭的呼天抢地,一抽一抽的,冬生也呜咽流泪,秀气又有点怯弱,像个小姑娘。其实他比二牛还大三岁。
吴羊经见他们哭个没完开始不耐烦了,“要真舍不得,干脆你们就结拜成兄弟吧!互报家门,日后若有机会就好相见了!”
二牛眼泪汪汪的看我,冬生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八字哥哥……”
“哈!”
吴羊经肆意的发出招牌性打趣的笑声,“既然人家冬生都叫你哥哥了,不如你们三个一起结拜吧。”
我嘴一抽,回道,“如此说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呢,好事成双成对,不如我们四个一起?”
这些天的相处,我发现吴羊经是一个潇洒随性到极点的人,渐渐的也会和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下轮到吴羊经的嘴角出来活动了。“好啊!老子就没什么怕的,结就结!”他挑衅的说。
“……”我呈了口舌之快,奈何对方不按理出牌。两个小萝卜头一左一右瞅着我的目光殷切,我只得扶额叹息,“小孩儿的事大人就不掺和了,你们想结拜就结拜。”反正又不是结婚。
我听见吴羊经又哈了一声,对我这个“大人”“孩子”的叫法深表不赞同,可以说我在他眼里也不过一个小屁孩儿。
吴羊经指导他们割手指,以血为盟,我觉得夸张了,老婆婆已经要晕了。吴羊经一恼,不干了,非要我必须想出一个比他的更好的办法才肯罢休。我想了想,就掏出袖子里那块儿珍藏已久,从穿越以来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压缩饼干,对半儿给两个萝卜头分了,他们吃的高兴,交换了一下食物就算是过场了。
吴羊经最后忍无可忍,扭头就走,好像我们都辣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