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张先军两个人似乎像是商量好了什么似的,两个人都跟我们说没事,让妹妹好好休养。妹妹醒来后,知道孩子没有了,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们以为她会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可是没有!她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感到害怕,让人觉得这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那种可怕的平静!我们似乎都察觉到了,所以就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晚上,母亲坚持要留下来照顾妹妹,让我呢第二天早上去接她的班。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母亲和张先军留了下来。晚上夜慢慢深了下来!母亲看着熟睡的妹妹,她紧绷着的神经似乎稍微松了点。张先军提着开水瓶去一楼打开水,妹妹的病房在三楼。母亲轻轻地抚摸着熟睡中的妹妹,不知不觉的她也睡着了。她不知道不知不觉的她也睡着了。她不知道的是妹妹其实一直都在装睡,她骗过了母亲,骗过了她的丈夫。妹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了,然后缓缓地走出了病房。张先军在开水房等着水开,一边烧锅炉的大爷不住的劝他再耐心的等等!
张先军打完开水回到病房,发现病床上空了。他以为妹妹去洗手间了,也就没太在意。把暖水瓶放到一边,看着熟睡的岳母,想到这两天的来回奔波,老人家跑前跑后,再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以及医生说的那些话。一个大男人忽然间鼻子一酸,忍不住地泪水涌出了眼眶。
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妹妹回来,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雨叫醒了母亲,问她妹妹是不是去洗手间了!母亲说不知道,忽然间大喊:“糟了!赶紧找人!”张先军也有些懊悔自己反应太慢了!失去孩子,她心里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而且这里离沿河又那么近。他越想越后怕,赶紧跟在母亲后面,两个人急匆匆的朝着河边跑去。
妹妹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撞撞的走着。她确实想到了去寻死。她受不了孩子还没有和自己见面就没了,她心里难过,像堵着一口气出不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陪孩子。
母亲和张先军疯了似的往沿江河边跑去。最终在河边一个小凉亭里拦下了妹妹。张先军紧紧地搂着妹妹。妹妹终于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了出来,张先军陪着妹妹一起掉眼泪。母亲在一边也不住地抹眼泪。
妹妹终于把心里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哭了出来。:“别难受了,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相信我,这次只是个意外,可能是孩子还没准备好来我们家里。我们好好养好身体,他一定会再来的。乖!”张先军不住地安慰着妹妹,妹妹在他怀里哭肿了双眼,最终终于愿意回医院里好好休息。
妹妹出院后,母亲把妹妹接回了家里悉心照料着。我和父亲照样干活,张先军也忙了起来,不过每天还是会来报道。妹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偶尔也会笑了。只是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发呆,然后一个人独自哭红了双眼。
一个多月后,妹妹的小月子满了,张先军把她接回家。妹妹的情绪稳定了,也知道,这段时间大家为了她也是很辛苦很累了。加上张先军不离不弃的照顾。妹妹被感动了,现在现在一心想着赶紧养好身体给张家添丁。看着妹妹恢复得不错,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临走的时候,母亲把张先军拉进房间,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先军走的时候不住地对母亲说着放心!
日子还得继续。半个月后,早上起来,苏玲玲就冲到痰盂那儿呕吐起来!我赶紧起来看看,问她是不是昨晚吃了啥不该吃的东西了?胃不舒服?她白了我一眼,说我是个蠢蛋。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悄悄地告诉我,我要当爹了!我愣了愣神,这是真的吗?我有点儿不相信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苏玲玲看着我傻傻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告诉我是真的,我高兴地说不出话来,赶紧跑出去告诉了正在扫地的母亲。母亲也开心地合不拢嘴。早上吃饭的时候,母亲给苏玲玲蒸了鸡蛋羹还不让我碰。母亲和苏玲玲都笑了起来,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也难掩脸上的笑意。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和父亲还在做收尾工作。给住户修个柴房,还有最后一点儿收尾工作了。本来父亲说是自己做的,可是我想着两个人做肯定是要快一些的。于是就非要跟着父亲一起去。早上走的时候,苏玲玲还在睡着,我想着应该也没有那么快。没想到真的会有那么快。村里的李婶来通知我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父亲拉着我赶紧往家里赶。
是在家里生的,还没来得及送医院。找了村里有经验的老接生婆孙大妈接的生。我们赶到家里的时候,已经生了。孩子小小的,只有五斤一两,是个小男孩儿。我记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苏玲玲。
孩子生下来之后,父亲和母亲看的格外的娇贵。用母亲的话说,我们赵家三代单传,我太爷是独苗,我爷是独苗,我父亲也是独苗。但我这一代,也算是独苗吧,还有个妹妹。现在我们赵家也迎来了第一个孙孙,所以得由他们来带。苏玲玲有些不愿意,还没说话。母亲就由不得我们反驳的把孩子抱走了。到了吃奶的时候再抱过来让苏玲玲喂奶,苏玲玲俨然成了一个奶妈一样。她不住地跟我抱怨说母亲他们太过分了,不让她和孩子亲近。我只能劝她放宽心,说他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我们照顾不好孩子。苏玲玲也不依不饶,我只能像夹心饼干一样,两头为难。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我帮着父母,苏玲玲说我没良心。我帮着苏玲玲,父母说我不孝顺,母亲当着我抹眼泪。那时候,我真的感觉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从妹妹出了意外到现在的我忽然成了一个小婴儿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好像是个梦境一般,这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让我有时候都在想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母亲和苏玲玲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父亲也多次冲我说苏玲玲不懂事。可是能怎么办?苏玲玲是想自己带孩子,可以和孩子亲近些,母亲则是为了自己的后代,不放心我们带。说起来谁都没有错,也好像两个人都有错,到最后,错的那个人或许是我,是我太软弱,不懂得调剂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所有事情的发生,真的是应了那句古话,福祸相依了!有时候虽然觉得很艰难,可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