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忍冬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惆怅叹息,“我理解我父母的心情,可我没法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我是不是很自私?”
枫杨感同身受,自己将要面对的,何尝不是陆忍冬现在经历的,“说到自私,我又何尝不是,家人这一边,我是肯定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了,不过我愿意去找别的出路,以后能帮他们养老,我不能一辈子啃老吧。”
“是啊,但哪有那么简单,你看种田也饿不死人,可脸面这种东西不是光靠这点钱就能带来的。”
枫杨怎么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一直隐瞒她辞职的事,相信过不了多久,风言风语就会出现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枫杨靠在陆忍冬肩上,看着广场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心中羡慕,果然人一长大烦恼就多了。
枫杨问陆忍冬,“你爸妈难道真的打算跟你倔下去吗?”
陆忍冬无奈,“我没办法,他们对我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看时间吧,一家人处着处着就这么过下去也好。”
枫杨觉得这不像陆忍冬的性格,他那么坚强,那么温柔阳光,遇到事情从不逃避,为什么今天她觉得陆忍冬比以前消极了不少?
得过且过,对,枫杨突然明白了陆忍冬现在的心态,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陆忍冬是喜欢安逸的生活才回到老家找了一份悠闲的工作,可枫杨认为他并没有享受现在的生活,更像是逃避什么。
枫杨已经说出了她的心事,自然希望陆忍冬也对她掏心掏肺,她想走进他的心里。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决定留下来?”
一问出口枫杨就后悔了,之前陆忍冬都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想来是不愿意说的,她这么贸贸然地问,是不是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你真想知道?”
“能,能告诉我吗?”枫杨底气不足地说道,她内心是非常渴望陆忍冬对她坦诚的。
“我怕我说了你会看不起我。”
“什么?”枫杨疑惑,双眼直直地盯着陆忍冬。
陆忍冬的情绪比刚才还要低落,他抓着枫杨的手腕,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真的不想,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是个男人,但是……我没法,骗自己,我就是个懦夫。”
感受到陆忍冬在紧张,枫杨像刚刚陆忍冬抱她那样把他拥进怀里,拍拍后背安慰他。
“告诉我吧,有什么事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
陆忍冬听到枫杨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后,把他的经历娓娓说道,“我和你一样,栽在了工作上,我前几年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当了会计,帮老板做假账,出了事被老板推出来,罚了几万块钱,这还是开始,你知道去大公司上班一般要背调,那个老板把这件事传开,没人敢要我,后来那个公司偷税漏税数目大,我被调查了,就把和老板的信息交代了,还作为证人指控了他,老板在当地和一些社会人有来往,我被教训了几次混不下去了。”
“也许是好面子吧,不是坐办公室的工作不愿做,又看不上一些小公司的烂账,久而久之心里不平衡了,钱也没有了,废了一个多月,换个新环境污点还一直跟着我,我身上不仅有做假账的事,还背着劳动官司,心烦了就选择回来了。”
枫杨没想到陆忍冬的经历比自己的还要坎坷,这都跟违法犯罪扯上关系了,他的前途怎么办?她不敢相信他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是他!
枫杨既心疼又不忿,这不该是陆忍冬的人生,他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他该是成功且幸福的啊!
“你,你怎么会……”枫杨心疼得哭起来,在他遇到那些事的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枫杨不敢去想。
“好了好了。”这下又轮到陆忍冬安慰枫杨,今天他们两算是同病相怜了,轮流安慰对方。
“我也有责任,没有及时止损,明知道是违法的事还能被老板忽悠过去,当初如果一走了之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怪我太想要钱太想留住这份工作了,又太没用,钱花光的时候还顾着所谓的体面。”
陆忍冬弱弱问枫杨:“你会不会瞧不起我?会不会认为我活该?”
听到陆忍冬几乎自卑的口气,枫杨忍不住了,她想也没想就说:“不会!这不怪你!这怎么能说是你活该呢?明明你只是按吩咐办事,就像我,还不是什么都得听老板的,不,应该说我们这些没什么资本的人,没有什么权利和老板对抗,刀捅了人,拿到的人罪更大!”
人都是偏心的,枫杨即使有是非观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陆忍冬,更何况陆忍冬真的是被牵连的。
陆忍冬听到枫杨为他辩驳,脸上渐渐浮出笑容,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愉悦,枫杨想着,这一次,是因为她吧。
“你说我们在工作上这么倒霉,还遇上类似的事,不会是因为小时候用手指了祠堂道士的原因吧?”陆忍冬好像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枫杨正心疼他呢,他还说笑话,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嘛,这么掩着不是更难过吗,枫杨锤了他两下,转到一边“伤春悲秋”。
然而陆忍冬还自顾自说道,“你别不信,你想想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冬天一起去村里的祠堂看戏,当时我们路过道士休息的地方,被他们扔的香蕉皮砸到就用手指了他们,不会是他们怀恨在心吧?”
枫杨忍不住骂道,“你脑子想啥呢,书都读到哪去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都能联系到一块儿,看过小说没?看过电视没?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诅咒也得按程序来,我们的生辰八字呢?他们知道吗?”
看到枫杨气急败坏的模样,陆忍冬笑得更开心了,他揉了揉枫杨的发顶,哄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不是有人说吗,怪天怪地不怪自己,把成败归于玄学你就能活得自在一点。”
枫杨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和陆忍冬互掐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了,今天她终于和陆忍冬“互诉衷肠”,两人的距离更近了,相同的经历就好像缘分冥冥之中把他们越绑越紧,或许没有人更懂彼此了吧。
“我们说好了,要互相保密。”
枫杨和陆忍冬幼稚地拉钩,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从小到大,他们为对方隐瞒的秘密不少,不管是被对方发现的,还是愿意告诉对方的,他们都心知肚明:拉了钩,这秘密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枫杨对陆忍冬说起了她的打算,与他们上山时说的一样,这一次比上次更加认真,“我不打算一直住在家里,要是能找个地方,最好在山脚下,旁边有块地,还要有一个院子,能种花种树,房子两层就够了,不需要太大,附近有几户人家,不然容易遭贼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