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的那些蓝颜知己在那个时候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帮她。”小海打了一个饱嗝,带了几分嘲意道。光阴似箭,餐厅中的客人本络绎不绝,却不知何时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人们仍坚持坐在桌上与亲友相聚,他们有些比我们先来,亦有些比我们晚来。
天上的星星数之不尽,繁星遍布玄色的丝绸,却不见月影。
我晃着杯子,里面只不过剩下浅浅的水量,将其饮尽,把杯子放在桌上,长叹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讲义气?陪伴?还是两者皆备?什么是义气?怎么样才能算义气?
每个人的定义皆不一样,你如此做有可能在他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的结局你还记得吗?”我笑着问道,当中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小海摇头。
我鄙视道:“你还真不记事。”
小海站起身打了我的帽子一下,帽子一下地耷拉下来,挡住了我的双眼,我骂了句脏话把帽子重新带好,看着她把眼睛翻到后脑勺,道:“我想说的是,我是真的对她很失望。”她用手指指着我道:“你也是!”恶狠狠地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的记忆里?”
“不是看不起。”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心有灵犀,她也猜到我想说什么,坐下后伸腿用力在桌下踢了我一下,道:“你闭嘴!”
很可惜,这张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欠揍地笑嘻嘻道:“是从头到尾,打心眼看不起您大人道记忆里。”
*
他们两人冷战了两天之久,见到对方不过看一眼便各自移开目光,从对方的身边飘开。足足两天,未曾说过一句话,坐上同一辆车也再也不远坐在一起。
我记得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当一对熟悉的人慢慢疏离对方时,他们会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
百闻不如一见,居然还当真是这个道理。
然而,我观察到,每次都是成北华首先移开目光,而闫巧紧接着失落地看向别处,直到二人擦身而过,闫巧方才转头念念不忘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这个画面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头脑快速风暴,翻阅各种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噢,我想起来了,是在青春言情电视剧中看过这样的画面。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发脾气?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最后发展成我的错?”闫巧疲倦地道,她满脸写满两个字:委屈。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你千万不要向他低头认错,加油!坚持到底,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小海也是如此的汹涌澎湃,道:“你要记住是他的错,是他侮辱你在先,你千万不要和他认错!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我用拇指指了指自己,道:“我也!”
闫巧得到了肯定,此时的她便是不言败的战士般,道:“没错,如果他不主动道歉,我是绝对不会理会他的!”
吃饭时,她是如此的坚定且不摧,但吃完饭并上完一节课后,她便像是乐谱中的一个减小声的符号,意志被点点消磨,噢,忘记说那节是什么课,那节是生理课。
下课后,小息时,我正在写作业,今日的老师像是心血来潮想折磨我们一样,给我们布置了许多作业,笑容满面道是给我们练字的机会。真真是放屁!没错,就是我的那个班主任,那个地理老师。
正当我在专心致志努力赶作业的时候,她悄然无声地走到我身边,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看见是她后方才拍拍胸口自己安慰自己,道:“你吓死我了!明明是人,怎么走路像鬼一样......唔唔唔”
她坐在我的身边,扯了扯我的衣服,趁我不备之际直接上手捂着我的嘴,突然间没了空气的输入,我感觉我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要去见西方的佛祖上帝了。她压低的声音像是梵音一般飘入我的耳朵里,“小声点,别这么大声。”
我觉得,如果她再不放手,她便真的不用担心我音量的问题了。
我的肺像是被榨干一样,我挣扎着,她却觉得我为何反应这么大,蹙眉不满道:“不要这么张扬可以吗?”此刻她仍没有反思自己所作所为。
我用手指指了指她捂着我的嘴道手,她方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着她气得一句都说不出来。她一脸歉意,干笑道:“意外,意外。”
意你个大头鬼外,杀人叫意外吗?
我尚未开口骂她,脑子因缺氧嗡嗡作响,她小声道:“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和成北华道歉?”
我本就缺氧,被她这么一句话刺激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进了医院。军师啊军师,你让我怎么说您好?到底是说您傻呀,还是疯了?是情深呀,还是舔狗呀?他都蹬鼻子上脸地侮辱您了,差点没直接让您舔他的脚趾头罢了,您居然觉得您要道歉?
您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俩吵架的时候又不见您如此的卑微认错?
我们前不久才吵了一架,当然也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罢了,根本不足一提,但此刻既然提起了这件事情,我也但说无妨。
我自认自己的地理成绩差强人意,比名落孙山好要惨。大家都在安静个的个的测验时,我和小海则是一起讨论明看他人答案,老师看见也不会管我们,只会看着我们用手势叫我们小声点,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我们俩即便作弊了分数还是和没有作弊差不多。
我们喜自嘲说倒数第二问倒数第一答案,倒数第二是小海,倒数第一是我。
顺便一提,我们的地理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跟了我们整个中学生涯,可称为最熟悉我们的老师。
我自认曾经很努力地复习,但成绩总是那么的一成不变,简直便比文天祥还要倔强,二十头牛也拉不上这成绩。班主任经常说我们做人总要坚持什么,总要舍弃什么,我觉得老师讲得很有道理,因此我决定学以致用,坚持一切我喜欢的东西而不轻易放弃,舍弃这该死的地理。
我想,我老师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因此我不再那么的努力复习地理,当然成绩不会因此提升,不然我定是要自杀问一问上帝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努力学习却不能及格,不努力学习却可以高分?抱歉,自杀不能见上帝,只能见魔鬼。没关系,反正逮到谁就找谁问一通。
成绩差自然便不愿意看见那残酷的红色数字,于是我一直都很害怕收到卷子,看见那红灿灿的分数向我招手,我很抗拒看到成绩,因此每每收到考卷我都会拒绝看分数,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其放进抽屉中最底端的位置,上面有千千万万的书和卷子压住他,好让我不会轻易地翻开卷子。
幸好我们学校从没有排名这个魔鬼设定,不然我肯定我定是那永远的垫底王。
小海和我的情况差不多,她也和我有同一样的习惯。
然而,闫巧却偏偏看不惯我们这恶习,总是希望我们改过,但我们俩却倔如牛般硬着脖子死也不改。
那日刚发了卷子,我一如往常不看分数直接塞到抽屉中,闫巧很不满地看着我,愤愤然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呵呵道:“关你什么事?”
的确,我是不看自己的分数又不是不让你看你自己的分数,前者与你何干,后者你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她读了顿,在脑中顺了一遍思路,觉得天衣无缝后方才开口,气势磅礴道:“你要为自己负责任,反正都考完出来了,看不看也改变不了分数为何不一看究竟?”
说实话,我觉得她唱得好听,但事实不过是想八卦一下别人的分数而已,哪来那么多话?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岳不群的风采。
但当然,这不过是我的一面之词而已,真实的想法仅有当事人知道。
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道:“对呀,反正看不看都不能影响分数,我不看也一样不会帮我加分到及格,反正我也不会及格,还看它干嘛?”
她顿时哑口无言,但没想到这卑鄙小人居趁我上厕所之际偷偷拿了我的卷子看。
“闫巧她翻了我俩的卷子,我说她后她反骂我!”小海冲进厕所怒意十足地和我说道,我气急败坏地冲到课室,尚未回到自己的座位,直接在门口指着那岳不群,大声嚷嚷道:“你真他妈无聊,没事翻我卷子干嘛?”
我平日大吵大闹惯了,课室中没有一个人理会我,当然,除了那肇事者。
肇事者张着嘴,半天口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因为她的确这么做了,而且这件事的确不光彩,她尴尬地看了看四周,担心众人的目光会集中在她身上,她要谢谢我平日的形象,若是换了他人如此指证恐怕她已被千夫所指。
“不是,你看看你的分数,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她着急忙慌地转移了话题,毕竟她真的做错了,但唯独没有一句道歉,我也没看见她面上有一丝的歉意。
我冷言道:“那我及格了吗?”
她沉默不语,傻子都看出来是一个什么情况。我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分别呢?麻烦大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去八卦那些愿意分享自己分数的人,不要找我。”
我走回座位上,没在理她。小海紧跟我身后,狐假虎威地翻了一个白眼,我俩谁也没和她说话,毕竟我俩现在气得脑袋冒烟,脑昏眼花,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别说好听的话了,也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这愤怒也不过维持了十分钟而已,也就是一个小息的时间。我像是一座火山,爆发完后便立即恢复平静,上课时她坐在我的身边,我看着她满脸羞愧后悔的模样,我倒是从未看过她这副模样,一下子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了?”闫巧松一口气,也笑道:“吓死我了,我好怕你会一直生气下去,我还在想呆会儿上课怎么样。一定很尴尬”
说实话,我没有方才的生气,但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
所以,她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也没有一丁点的歉意显露在脸上。她这么不喜欢说对不起,为什么偏偏想和成北华说对不起呢?
大概是因为爱情使人盲目吧。
我淡淡一笑,随后缓缓地卷起桌上的书成筒型,大腿绷紧直接原地蹦起,借用这地心引力造成的冲击力直接,狠狠地,敲在她的脑袋上。
舒服!出了一口恶气,我想开了。
她自闭了。
“你脑子是抽筋还是怎么样了?”我又慢悠悠地坐下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错愣地看着我,待我这句话她放回反应回来,捂着脑袋,痛得飙泪,我以为她会因此生气骂我,但没想到她不过是小声骂道:“你打我干嘛?你知不知道很痛!”
“痛就对了。”我一本正经地道:“当头棒喝听过吗?痛,便是让你醒。”我仍持打她的凶器在空中画着,头头是道地道:“你刚刚定是被那恶魔附了身方才有那么愚蠢的想法,我刚刚这么做是在驱逐你体内的恶魔。你要知道,这一切真真不是你的错,若是你的错,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不......该这样子对他。”她心虚地道,双眼死死盯着那纸棒,担心它再次降落在她的头上。
我手一用力,作势又要打她的头,她顿时将眼睛瞪大至往日的十倍有余,怕得用手抱着头,我微笑着把手收回,毕竟若我真打下去,这一次她定会发脾气,而我一点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哄她上。
“难道他没有错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道:“其实......也不算有。”她底气不足道。
我又冲她一笑,她看得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冷颤,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很恐怖。”
我继续笑道:“不可以。”其实,我笑了这么久,我的脸有些僵硬,一抽一抽的,但若是不笑就没了那种很无奈却又要劝她的那种感觉,感觉不对了我觉得我会用暴力解决问题。
于是,为了防止学校找我妈,我妈骂我的结果,我决定还是笑着面对一切。
我咧了咧酸软的嘴角,幻想我便是那春天的花朵,努力地,去绽放最灿烂的、最热情的笑容。手中握纸棒的力气加深了几分,好好一本书生生被我弄出了许多折子,不过幸好,这不是我的书,是小海的书。
“你要记住,是他在侮辱你,他所做哪里是正常人可以做的?记住,千万要记住,你没做错,是他做错了.......”我准备了长篇大论的言辞被一把声音生生打断。
“阿草,你他妈弄的是我的书!”
我把书随手一抛,以生死之速跑出课室,临走前我还不忘劝道:“你要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呸!是他的错!!!!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杀猪叫,代表小息结束的悦耳铃声随风飘来,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被惨虐的叫喊声。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小海骑在我的身上用一本厚重的书狠狠地揍我,我一边用双手去挡,一边惨叫。
“我的书!我的书!你他妈拿的!是!我!的!书!!!”
那群无情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