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伤

一场不算大的雨，连绵了数日，淅淅沥沥的雨滴似乎带着染色剂一般，姥姥家的院子里满目的苍翠忽的都缀上了点点斑驳的黄，而雨后的阳光也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不再是全天都热浪滚滚的了，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些微的凉意。

这秋天，裹杂着微凉的风，渗透万物。

院子里的石榴树枝枝桠桠都沉沉的坠向大地，葡萄藤上也垂下来一串串玛瑙般的葡萄，它们都在昭示着成熟和丰收。

枣树，在这日渐萧瑟的秋日里也像是人到中年般，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活力，却多了一种沉淀后的厚重感。枝头上枣叶也发生了些许变化，被秋风浸染成淡黄色的外表下是慢慢消退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舒缓和平淡，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柔和。

一抹深红色从枣叶的边缘迫不及待的探出来，枣叶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他微微的向着一旁挪动了下身子，一个胖乎乎的小球鼓着肚皮现身而出。枣儿终于长大了。

成熟的枣儿有的披着深红色的外衣，有的又穿着红色夹杂着褐色和绿色的外套，每一颗都精神抖擞的挂在枝头，她们终于不用再躲在枣叶的身后，看着枣叶为保护她们无怨无悔的拼尽全力了。秋风瑟瑟，却再不能让她们退缩分毫，她们随风摇曳着身体，亲昵的蹭着身畔的枣叶，恍惚间可以感受到浓浓情意弥漫在每棵枣树的枝头。

枣儿越发的成熟了，可枣叶却好像在渐渐的衰老，淡黄色的外衣上慢慢的有了些褐色的斑点。枣儿也清晰的感受到了枣叶的迟暮，她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深深偎依着枣叶，贪婪的眷恋在枣叶的怀里，一刻也不愿分离。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君生，日日与君好。”

秋日的清晨总是带着淡淡的湿气，枣叶和枣儿依偎在一起，似是还未从梦乡中醒来。朦胧中，一阵脚步声从屋子那边渐传渐近，最终停止在枣树下，枣叶迷蒙中舒展着身体，探头向下方观望，蓦地，一根竹竿穿过枝杈出现在枣儿的身边，在枣叶的惊诧中，狠狠的抽打在枝头。

枣儿就这样毫无提防的跌落枝头，只来得及向着枣叶匆匆一瞥，便翻滚着从枣叶的身边摔落。

枣叶那本已沉稳的心顷刻间支离破碎，枣儿的坠落彻底击垮了他，他癫狂的摇动着自己的身体，似是在绝望的呐喊，无声的悲鸣。

太阳渐升渐高，阳光透过清晨那淡淡的雾气铺洒开来，照耀在枣树上，一片金色的枣叶突然反射着耀眼的光，盘旋而落，少顷，漫天纷纷扬扬，如扑火的飞蛾般，带着悲壮一往无前的扑向大地。

卿已陨，吾自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