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六月

每天早上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在。

我第一个进厨房把玉米蒸上,六月紧随其后把鸡蛋放进煮蛋器,顾魏开始热牛奶、打豆浆,我洗漱完出来开始拌蔬菜沙拉、冲麦片麦圈,顾魏最后从面包机里拿出面包切片装盘,上桌开饭。

顾肖:“我觉得这一顿早饭能管我一天了,要是再来点儿肉就完美了。”

顾魏:“厨房在那边,自己做去。”

吃完早饭,一人一个苹果、一杯酸奶,该上班上班,该溜弯儿溜弯儿,该看书看书,该调皮捣蛋调皮捣蛋。调皮捣蛋的是六月小朋友,跟在爷爷后面——

“太姥爷,为什么舅舅有舅妈,小舅舅没有舅妈?”

“嗯,你可以去问小舅舅。”

二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到爷爷家蹭吃、蹭喝、蹭住。

表姐认为:长期一个人,缺爱了。

顾魏认为:长期吃不到正经饭,饿了。

我认为:他就是来看六月的……

二少虽然没当爹,但是看着六月的眼神那是满满的父爱,然而,六月对他显然没有对顾魏的那种“仰慕”,在六月眼里,小舅舅就是用来“调侃”的。

晚饭,席间,六月认真地看向二少:“小舅舅?”

二少笑眯眯:“嗯?”

六月:“舅舅有舅妈,为什么你没有舅妈?”

顾肖:“……”

六月:“你找不到舅妈吗?”

顾肖:“……”

六月开口说话稍稍晚一点儿,又比较文静,非常小的时候对英文比对中文敏感,那时候家人为了让她听明白,说英文会略多一些,随着年龄长大,她的中文表达能力越来越好,但二少显然没有意识到。

第二天早上。

二少:“Morning,liz.”

六月:“早上好。”

二少:“You got up so early today.”

六月:“小舅舅,你的中文不好吗?”

二少:“……”

二少不喜欢吃豆子,青豆、豌豆、黄豆、芸豆……统统不喜欢。中午吃饭舀黄豆猪蹄汤,勺勺避开黄豆。

六月:“小舅舅你挑食吗?”

顾肖:“我不挑食。”为了维持形象,硬着头皮舀了一勺黄豆。

六月偏着头认真地看着他。

二少一脸嫌弃地把黄豆塞进嘴里。

六月特别开心地看着他吃完,冒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吃!”

二少:“……”

六月到了爱问“为什么”的年纪,其实二少也是很想表现一下舅舅级别的魅力的,但是偏偏六月问的都是二少接不下去的“为什么”。

譬如——

六月:“感冒药为什么能治感冒?”

二少:“因为它叫:感——冒——药。”

六月:“它为什么叫感冒药?”

二少:“因为它能治感冒。”(简直就是神棍的回答!)

六月:“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转而问顾魏。

顾魏答:“感冒是因为身体里有病毒,而感冒药可以杀死这些病毒,所以感冒就好了。”

譬如——

六月:“为什么月亮一会儿圆,一会儿不圆?”

二少:“因为它阴睛不定。”(这叫什么回答……)

六月转而问我。

“因为月亮自己不会发光,是暗的,你能看到它是因为太阳把它的一半照亮了。”我手握成拳头比画着位置,“每个月第一天,它跑到地球和太阳中间,它朝着太阳的那面被照亮了,但是朝着地球的这面照不到太阳是黑色的,所以站在地球上的我们看不到它。当它跑跑跑,跑了半个月跑到地球的另一边,被太阳照亮的那一半刚好面对着我们,我们就看到它圆圆亮亮的。”

二少:“你们俩就这么带孩子的?孩子还这么小,你们这种带法是不对的!”

顾魏:“孩子有求知欲就应该满足她。”

我:“Smart is the new sexy.”

二少郁郁,因为六月的年纪,是断然不会对“赋税原理”或者“戈森定律”产生兴趣的……

由于家里有两个病人、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导致餐餐营养齐全丰盛,顾魏晚上洗完澡出来,一边系浴袍腰带,一边自言自语:“我好像胖了。”

我:“嗯?过来我摸摸。”

顾魏:“流氓。”

我:“……”

晚上睡觉,顾魏手贴上我的小肚子,东摸摸西摸摸:“你的肉是不是都长我身上来了?”

我:“流氓!”

六月大了一岁,不会再像去年一样要求和我一起睡,表姐走后就一个人睡客房了。

每晚睡觉前,我都会躺在她的床上陪她聊一会儿天,讲三个睡前故事,好好亲亲她、抱抱她再离开。

顾魏:“你们俩好黏糊啊……”

我:“其实小孩子对拥抱亲吻是很渴望的。”

我一出生就自己睡自己的小床,到了一岁就自己睡一个房间。三岁之前,娘亲还会抱抱我,一上幼儿园,她就告诉我:“你是大孩子了,要独立,不能老黏着我。”之后就不怎么再抱我亲我。我看到别的小朋友和妈妈撒娇,心里羡慕嘴上却不能说。所以小时候我和林老师感情更好一些,他虽然工作忙,但是回到家从来不吝啬对我的亲吻和拥抱。再大一点儿,娘亲又教育我:“女大避父,不能老黏着爸爸。”之后的近二十年里,能接触到我的皮肤的,就只有我的衣服了……于是渐渐的养成了不和人有身体接触的习惯。

我:“虽然父母是出于培养孩子独立的目的,但是——过早地减少和孩子的肢体接触……时间长了,容易……缺爱……”

顾魏把我揽进怀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顾魏,你是不是也缺爱?”他的成长模式和我差不多,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魏从善如流:“嗯,缺得厉害。所以你多爱一爱我。”

我:“……”

大了一岁的六月更愿意和我们交流,也更愿意表达自己的想法,but……某日,全家聚餐,天热,顾魏下班回来先去冲了一个澡,从浴室出来。

六月跑过去抱住他:“舅舅,你身上好香啊!”

顾魏笑:“哦,什么香啊?”

“就是——”六月环顾四周,看到我,“就是和舅妈身上一样的香。”

我想把自己埋起来……

当时客厅里全是人……

不靠谱的小舅舅

拆线消肿后,我回去上班,爷爷家离单位远,于是我们搬回自己的家。

二少大喜:“很好,你们走吧,六月归我了!”

六月很无辜地看着我们,但是二少手脚很快,众人还没想出用什么理由拒绝他,他已经把六月的小拖箱塞满,连人带行李夹带回他公寓了,我只来得及往六月手里塞了一只手机……

一整天我都有点儿心神不宁,晚上给六月打电话。

我:“喂。”

六月:“舅妈。”

声音听着很淡定,我刚准备松一口气,六月的语气突然带了哭腔:“小舅舅不会做饭!”(六月和顾魏一样,生物钟非常规律,到了饭点不吃饭会很难过……)

我看了一眼钟,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问:“小舅舅人呢?”

六月:“在倒车,出去找吃的。”

顾魏过来对着手机:“六月,告诉小舅舅,把你的行李带上,到我们这儿来,立刻马上。”

半小时后,六月到,二少的表情有点儿狼狈。

顾魏什么也没说,接过六月:“洗手,吃饭。”

二少跟着到了餐厅,桌上有一份蛋羹、一份蔬菜、一份玉米炒虾仁、一小碗米饭、一套儿童餐具。

二少:“我也没吃饭……”

顾魏:“你自己开车出去吃。”

夜里下雨,我窝在顾魏怀里睡得正熟,一只小手握了握我的手。

我睁开眼,六月穿着睡裙,抱着她的小枕头,站在床边,望着我们不说话。听到外面的雨声很大,我掀开被子:“来。”

六月轻手轻脚地爬上来,窝进我的怀里。

顾魏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本来环在我腰上的胳膊伸长,连同六月一起揽进怀里。于是我胸口一个小火炉,背后一个大火炉,睡得极其暖和。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坐在被子里,发呆。

六月坐在我旁边,发呆。

顾魏洗漱完回卧室,伸手在我面前摇了摇。

我和六月呆呆地把视线移向他。

“哈,神同步。”顾魏拉拉我们俩的手,“唉,每天早上看到床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傻坨坨,都觉得我生活不易啊……”

“傻坨坨”是哪里的方言……

六月的眉眼逐渐长开,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抱出门各种被调戏。

董医师笑眯眯:“小姑娘许人家了没有?”

六月听不懂,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董医师:“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儿子?”

小杨:“哈哈哈,六月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我……掉土匪窝里了。

六月看了一眼怪叔叔们,再看了一眼我,表现得相当镇定:“我找顾魏。”

董医师:“顾魏是谁呀?”

六月:“我舅舅。”

董医师:“你舅舅是谁呀?”

六月晃了晃我的手:“舅妈……的丈夫。”

董医师:“你舅妈的丈夫是谁呀?”

这个对话真是听不下去了!

顾魏从门外面进来:“董,要不要帮你跟脑外科预约一下。”

下班后,陈聪溜进来,直奔六月:“来,叔叔抱一个。”

我:“你这是什么表情?”

顾魏:“垂涎三尺的表情。”

六月一听,立刻扭头抱住我的脖子,脸埋进我颈窝,留下一个小屁股对着陈聪。

陈聪:“来嘛,叔叔抱一下嘛。”

我:“口水擦一下,不要吓到小朋友。”

陈聪:“……”

回家,顾魏开车,我坐副驾驶,六月坐后排安全座椅,陈聪坐她旁边。对于这个座位安排,六月保持沉默。

陈聪一路都在逗她开口:“Hi,六月?伊丽莎白?小美女?”

六月默默环顾四周,寻觅了半天,伸长胳膊想解陈聪座位上的颈枕。

陈聪热心地帮忙解下来递给六月,一脸讨好:“你要枕头干什么呀?”

六月看了他一眼,安静地,淡定地,把那颗枕头,放在了她和陈聪之间。

陈聪:“……”

我和顾魏:“哈哈哈哈哈……”

六月尽得顾氏真传。

时钟停摆

小仁回国,来看我,进门的时候我正蹲在龙骨面前数叶子……

他把我整个人拎起来坐到沙发上,凑过来看我的眼睛:“没后遗症吧?”

“没有。”我笑,“你怎么不担心破不破相啊?”

小仁:“谁还敢嫌弃你了?”看了一眼顾魏。

顾魏:“……”

小仁往我旁边一靠,放松了一下颈椎:“困死了。奶奶家根本睡不着。”他和我一样,在飞机上都睡不好,所以坐长途都比较遭罪。

我拍拍他:“去床上睡吧。”

小仁路过面无表情的顾魏,拐了个弯去了客房,往床上一趴。我抱了薄毯给他盖上,他摘下手表递给我:“不走了,我找人看了,要修机芯。”

当初小仁出国,我还在上学,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一只手表、一只拖箱、一件风衣。后来他的个头蹿了很多,那件风衣再也穿不了,但是手表和拖箱一直傍身。

我拿着手表找到维修中心,被告知已经停产了,调不到合适的机芯。

我想了想,决定买一只新的给小仁。

顾魏责无旁贷地担任了手模,我在他的手上试了五六款才挑中一个满意的。

专柜小姐包礼盒的时候对顾魏说:“你太太眼光真好,这款特别适合你。”

顾魏:“……”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接过纸袋,拉着他速速离开。

小仁醒来,看到新表愣了一下,问我:“那只修不了了吗?”

我:“它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

小仁拿过那只已经不走的表,慢慢地“哦”了一声。

相对于手机和钱包这些随身携带的物品,手表所包含的情感显然要深厚细腻得多。

当年特意挑选了一块和小仁的气质并不算很相符的风格硬朗的军表,就是希望它能陪伴小仁走过最懵懂、最容易迷失的年少岁月,不要忘记体内流着军人的血液,远离国土也能慎独自律。

小仁握着军表,不知道在想什么。难得我们家阳光青年表现出一点儿忧郁,我环上他肩膀:“当初你出去,特别担心你会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买它给你,是提醒你保持良好的自我约束能力,它已经很好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现在当作纪念,看着它我特欣慰。你长大了,现在的人生目标和那时候也不一样了,给你一块气质更温和、更成熟的表,希望你能够尽早修炼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呐,我的私房钱可全都在这儿了,不要辜负我一片苦心,啊。”

小仁失笑:“你怎么一副当妈的口气。”

我:“一日为姐,终生为姐。我不操心你我操心谁啊?”

小仁:“好,谢谢,我亲爱的姐姐。你再这样,那位‘成熟’的姐夫就要吃醋了。”

我:“……”

小仁&六月VS二少&六月

晚上,二少把六月从爷爷那儿接来,顺便蹭饭。

六月上次见小仁还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太小,完全不记得。现在看到小仁,只觉得忽从天降。

我介绍:“六月,这是舅妈的弟弟,你可以叫他小仁舅舅。”

小仁蹲下来,伸出手:“你好,六月。”

六月干脆利落地松开了顾肖的手,握住小仁的手:“你好。”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去厨房洗手了。

晚饭时,小仁和六月面对面。六月很认真地为小仁推荐菜式。

“小仁舅舅,这个面是舅妈发明的,很好吃。还有这个蒸鱼,舅舅在里面放了柠檬,就没有腥味了。”

“谢谢六月。”

吃完饭二少回公寓:“六月,我回去了。”

六月甜甜地摆手:“小舅舅再见。”毫无留恋,转过头继续和小仁玩平衡积木。

二少不如顾魏得六月欢心,这一点他已经认了,但是他还不如小仁得六月欢心,他整个人都抑郁了……

隐秘文件

顾魏的手机里有N个文件夹,命名极其具有伪装性,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每次我在他手机里找东西,都有意外等着我。

打开一个音频——

“来,再说一遍。”

“顾魏,我爱你。”

“嗯,还有呢?”

“只喜欢你一个。”

“哦,那要是别人喜欢你呢?”

“不理他。”

我万分窘迫地把手机举到顾魏鼻子底下:“这都什么啊……”

顾魏笑笑,继续低头看书。

我看了一眼创建时间——2012—10—02,22:58。

“顾魏!乘人之危的行为是可耻的!”他去德国的前一晚我醉得迷迷糊糊,难怪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顾魏:“是你自愿自发的,我只是顺手录下来。”

我:“!!!”

顾魏补刀:“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记住。”

想到就在今天早上,这厮还趁我刚睡醒头脑不甚清醒的时候诓我和他去游泳,于是我炸了:“喝醉了和在床上说的话都能不算数!”

顾魏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不是男人的台词吗?”

我:“……”

去接顾魏下班,到了办公室,人不在。看到他的水杯放在桌上,一摸,温的,大喜,端起来猛喝。正仰头牛饮,后脑勺被托住,我一偏头,顾魏站在我旁边。

跟在后面的陈聪笑道:“嗬!我们医院的水这么好喝啊。”

我放下杯子:“渴……”这个天气太销魂。

顾魏收回手:“把我的水喝了,我喝什么?”

我立刻指着杯子:“我留了一半给——”

“喝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喝了我的给我还回来,”陈聪一边找病例一边乱扭,突然顿了一下,“哎呀!儿童不宜。”

我:“陈聪,你猥琐得已经没有底线了……”

三三到我们家来串门,看六月。看了一眼正在搭积木的六月,又看了看我们两口子:“你们一家子体内匮乏黑色素吧?一个夏天都没见晒黑啊……”

我指指顾魏:“那边有一个专业的,欢迎咨询。”

顾魏顺口接了一句:“爹妈给的,没办法。”

“嘿!气焰这么嚣张!”三三扭头看我,“你平时都怎么教育的?”

顾魏:“你主客体搞反了。”

……我才是被教育的那个……

为什么要刷牙

六月满嘴泡沫地看着我,皱着眉头,越刷越慢……她不喜欢牙刷在嘴里的感觉。

第二天,我去商场买了一个硅胶指套型儿童牙刷。

晚上——

“六月,过来。”

六月爬到我怀里,乖乖坐好,张嘴。硅胶牙刷软软地套在我的食指上,按摩在她小小的牙齿上,刷得她呵呵直笑。

“是不是很可爱?你也试一试。”我捞过她的小手,把牙刷套在她的手指上,引导她摸摸自己的牙齿,“刷到了吗?以后你每天刷牙,都可以摸到自己牙齿和牙龈的变化。”

我把她抱到洗脸台上,对着一大面镜子:“看到了吗?”

六月凑近镜子,眯着眼睛刷过每颗牙齿,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看透明的牙刷,再塞回嘴里,自己把自己给刷笑了……

顾魏抱着胳膊站在洗脸间门口看着我们。

漱完口,六月问:“舅舅,为什么晚上也要刷牙?妈妈说,是为了不长虫子。”

神棍的顾先生抱着她往外走:“刷干净了方便第二天morning kiss啊。”

我:“……”

周末,带六月回Y市,林老师一开门:“呦,小不点儿来啦!”

六月:“舅公公好。”

林老师一把抱起六月:“你好,你还记得我啊。”

六月很实诚地摇了摇头,然后,肚子叫了……

林老师:“来,舅公公带你找好吃的。”开心地走了,剩我和顾魏在门口。

我:“顾魏,你失宠了。”

顾魏:“……”

林老师难得下厨,我给他打下手。林老师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做起饭来却是风卷狂沙,我站在他旁边一会儿脸上溅一点水,一会儿手上飞一片菜叶。

我:“林老师,您做饭怎么走豪放路线?”

林老师认真道:“小时候李白和辛弃疾的诗读多了。”

我:“……”

娘亲最近颈椎有点儿不舒服,吃药的时候拿着药盒看说明:“每隔八小时吃一次,我之前是早上八点半吃的,那下一顿就是,九点半,十点半,十一点半,十二点半……”

我:“8+8=16,下午四点半。”

娘亲:“哦。”

林老师:“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娘亲:“……”

林老师:“体育老师教得倒好了,好歹还是八进制和十进制,就怕是音乐老师教的,那就完全是另一个计算方式、另一种进制了。”

娘亲:“……”

林老师:“我喜欢小孩儿。”

娘亲:“你喜欢玩小孩儿。”

林老师:“谁说的?”

娘亲:“林之校小时候你是喂过她一顿饭还是哄过她一次觉了?每次想玩了,玩一会儿,逗一逗,揉两把,玩完了扔给我。”

我:“不要把我形容得像一个非人类……”

林老师为了证明他除了会玩孩子,还会带孩子,坚持带六月吃饭,带六月玩,带六月睡觉。前两者还能凑合过去,可是小朋友困意一上来是绝对认生的,在林老师怀里扭来扭去,扭到最后带着哭腔喊“舅妈”,林老师终于认清形势,把孩子送到我们房间,眼巴巴地看着六月躺到我怀里,翻了个身,半分钟没到就睡着了。林老师恹恹地离开了……

我看向顾魏:“六月这是随谁啊?一睡觉就特别认生。”

顾魏随口接了一句:“随我,不看到你不肯睡。”

我:“……”

“破产”的嫁妆

作为投资人之一,周日一大早我带着六月开赴印玺的餐馆。当初她和三三执着地想要另辟蹊径,取一个类似“少妇私房菜”这样“接地气且重口”的名字,被我严肃地拒绝了。

曾经看过一句话:“最成功的老板,就是你的员工都不认识你。”

书上都是骗人的……

我牵着六月在店里溜达了半圈,换来服务生一句:“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

我:“不好意思,走错了。”

出来给印玺打电话:“店里没有早饭啊……”

印玺:“啊?啊……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你不是说一日三餐都有吗?”

印玺压低声音:“这不是业务还没全面拓展到早饭吗,你等着我啊。”

我带着六月去了永和。她一边喝豆浆一边问:“舅妈?刚才那家店要倒闭了吗?”

我:“呃……”

没多久,印玺就抱着南瓜和我们会合。瓜瓜明显是被他娘折腾醒的,整个人困顿得不行,豆浆基本都喝到了围兜里……

我:“你怎么把南瓜也带出来了?”

印玺一脸神棍的表情:“我骗金石说我带南瓜出来上早教课。”

我看了一眼手表:“呵呵呵呵呵,真早……你当金石傻吗?”想想,不对啊,“金石不让你见我?!”

印玺:“不让我单独见你,怕我们商量餐厅的业务。”

之前由于印玺和三三对这份副业的热情过于高涨,两人凑到一起就要弄出一点儿动静,金石头痛,决定进行软性隔离,只要印玺见三三,他一定陪同。

我:“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商量餐厅的业务。”

印玺:“可是我想啊!”

我:“……”

印玺:“我刚请到两个早茶师傅。一会问陪我试菜去,下次你回来,就能吃早饭了。”偏过头问六月,“你早饭喜欢吃什么?”

六月:“舅妈做的面还有南瓜饼。”

迷迷糊糊的瓜瓜听到南瓜饼,睁开眼睛跟着点了点头。

我立刻表态:“我不参与营业。”顾魏会炸的,肖仲义已经和他念叨了很久“女性拥有第二职业弊大于利”了。

印玺:“没事,师傅在,你把配方和步骤告诉她,现学现做,算你技术入股。”

我:“股份都被你水了几倍了……”

印玺捏捏她的脸蛋:“六月,等你长大了,你舅妈的股份就送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六月眨了眨眼睛,笑了。

我:“你不要诓她,她听得懂股票,她的爹妈就是干这个的……”

不知道六月第二次踏入这家“快要倒闭的店”并且得知她的嫁妆就是这家店的“股份”时,是什么心情,反正她的第一反应是站在门口,抬头认真地看着我……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她就没笑过。试吃早茶师傅做的南瓜饼时,坚定地摇了摇头……

六月小朋友对书房里的一套铜制曾侯乙墓编钟模型起了莫大的兴趣,老往书房跑,叮叮当当地敲,爱不释手。

林老师:“喜欢吗?送给你。”

六月看向我。

我笑着点点头:“可以接受。”

大方的林老师再接再厉:“你还喜欢什么?跟舅公公讲,我都送给你。”

我环顾了一圈,书房无非就是书,六月要是拿了一堆书回去,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But,事实证明,六月的眼光相当独到,最后纳入行囊的共计:编钟模型一套(送给自己的),钢笔一支(送给顾魏的),檀木镇纸一枚(送给我的),一只木雕的埙形摆件(送给安德烈的),一颗白玉菩提(送给糯米磨牙),一盆小文竹(送给爷爷的),一本《小王子》(林老师硬塞的)。

顾魏看着她认真地整理背包,调整着各样东西的位置,有点儿窘:“六月,你是来扫荡的吗?”

六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认真整理行李。

林老师心情很好:“难得她喜欢。”

回X市的路上,顾魏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思考,半晌才开口:“以后孩子不能给林老师带。”

我:“你,认真开车……”

顾魏突然很严肃:“我觉得林老师会惯孩子。”

我扫了他一眼:“你以为到时候你老来得子你不惯?”

顾魏:“……”

我:“而且,你看看你带的顾肖,再看看我带的小仁。所以说,最后还是要靠我。”

顾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