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行出来,杨润之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另一路侦查员:“邱小童,你们还在沈芸家吗?”
“不在,刚出别墅区。”
“回去,问一下她,知不知道她婆婆去世后银行卡里的钱是谁取走的。”
“呃……杨队,你说具体点。”
“钱俊豪在汤秀珍生前跟她要过几次钱,我把汤秀珍的银行卡流水单发给你,你拿给她看,问她,知不知道这些钱是谁取走的。”
“是。”
邱小童和万科把车开回去,重新来到了沈芸的家里。见两个警察又回来了,沈芸有些好奇。
“是这样的,沈女士,我们刚粗心,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
“什么问题?”
“您婆婆,也就是汤秀珍,她去世了,对吧?”
“对。”
“什么时候去世的?”
“一三年。”
“几月几日?”
“八月份吧,几号,我忘了。”
“她去世后,财产是怎么分配的?”
“她能有什么财产?钱都是我先生给的。”
“那她去世后,她卡里的钱是你先生取走的吗?”
沈芸双手握在一起,低下头,又抬起来:“我取走的。”
“你取走的?取了多少?”
“全部都取走了。”
“总共有多少?”
“不记得了。”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取的?”
“她去世后。”
……
邱小童他们回到公安局,支队的人聚在会议室整理最新的线索。
“我们从银行出来后,打电话跟钱东霖联系,据钱东霖说,他不知道汤秀珍卡里有多少钱,钱东嘉也在防着他。卡的密码也只有钱东嘉知道,汤秀珍去银行取钱的时候都是保姆跟着,他打电话跟母亲说密码,汤秀珍有心脏病,一一年的时候做过一个手术,钱东嘉全程陪着。钱东霖说,汤秀珍年纪大了之后,记忆力也不好。”
“沈芸……虽然说钱是她取走的,但是我觉得她在说谎。因为按照她说的,钱是在汤秀珍去世后取走的。可是银行的交易账单显示,在汤秀珍去世前一天,汤秀珍的邮政卡就有一笔两万的支出记录,所以说,这个钱很有可能是死者钱俊豪取走的。”
“有没有可能,汤秀珍的死跟钱俊豪有关系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汤秀珍心脏病发后,由双芯镇的卫生所转到先云县人民医院,很快,又连夜转到了森江市人民医院,医院的病历显示,汤秀珍于2013年8月12日凌晨2点44分死于心脏病突发,如果跟钱俊豪有关,我猜测,可能是钱俊豪跟汤秀珍要钱不成,抢走了她的银行卡,因此诱发了她的心脏病,当然,这个只是猜测。”
“现在的问题是,钱俊豪为什么跟他奶奶要钱?要钱又是用在什么地方?这个跟他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杨润之听了大家的讨论,用笔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个,钱东嘉夫妇肯定知道。监视他们的人回了信息没有?”
“回了,沈芸一直在别墅内没出来,钱东嘉在嘉芸庄园里。”
“张祥和邱小童,你们两个跟着我,去一趟嘉芸庄园,其他的人按照原计划各自行动。”
“是!”
晚上八点多,杨润之三人开车来到嘉芸庄园。钱东嘉看到杨润之他们又来调查,不禁有些奇怪。楼上,一个年轻的女子刚走下楼梯两步,看到有人,她又折返回去,杨润之他们只看到一双白色的拖鞋和长到脚踝的白色丝质睡衣。钱东嘉也不躲避,他知道杨润之一行人调查过他,不想隐瞒这些。
“杨队长真是辛苦,白天调查了一圈,晚上还不休息啊……”
“不辛苦,我们应该做的。”
钱东嘉微笑着,坐在沙发上,亲自给他们倒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钱总,我们调查到您儿子钱俊豪在您母亲去世前,跟她要过几次钱。”
听到这个,钱东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手中的茶壶也停在半空中,见杯子里的茶水满了,他马上放下茶壶。见到已经满满的茶杯,杨润之拿起来,尽管很小心,茶水还是溢出了一点儿,他不慌不忙地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把打湿的地方擦了擦。
“您知道他要钱做什么吗?”
钱东嘉看着杨润之,杨润之也镇定地看着他,钱东嘉把目光移开,轻轻拍了拍翘起的腿:“人活着,肯定需要钱。”
“他是您唯一的儿子,您又有这么大的家业,为什么不给他呢?”
“再大的家业也是我拼出来的,我把他养大成人,他该独立,自己挣钱自己花。”
“您的妻子沈芸说,你们曾有意培养他成为继承人,但是他想自己锻炼,去别的公司工作。”
“嘉芸集团不是家族企业,不是一定要子女继承。呃……沈芸……一直母爱泛滥,不理智,我也不能完全听她的意见。”
“那……他要钱到底是做什么呢?”
钱东嘉沉默了一会儿:“玩儿。”
“玩儿?”
“我儿子让我很失望,他是去了别的公司,但是每个月都刷我的信用卡,大把的钱花出去,赚的远不如花的,也没见锻炼个什么样儿出来。他不进我的公司,就是不想我管着他。看他这样,我也不惯着他,就把他的卡停了。”
“他的开销集中在哪些方面?”
“吃喝玩乐。”
“他每个月的开销大概多少?”
“少的十几万,多的就不好说了。”
“他跟您母亲要钱的事情,您知道吗?”
“知道,我妈心疼孙子,每次要都给。可她节约了一辈子,我给她的钱,她也不怎么花,都存起来了。”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掉了您儿子的信用卡?”
“从……他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后,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楚。”
“那您母亲去世后,她卡里的钱是您取走的吗?”
“你们还查了这个?”
“只要跟死者有关的,我们都会查。”
钱东嘉深深叹了一口气:“沈芸取走的。”
“什么时候取走的?”
“我妈去世后。”
杨润之与张祥和邱小童互相看了一眼,停了一会儿:“钱总,希望您多配合我们,为了给您儿子寻找真凶,我们已经调查了几个月了。”
“我不是一直在配合吗?这么晚了我还耐着性子在这儿接受你们调查。”
“根据我们的调查,您的母亲汤秀珍于2013年8月12号凌晨两点去世,8月15号下葬,在她去世的前一天,也就是2013年8月11号,她的银行卡有一笔两万的支出记录,您和您妻子沈芸都坚称是去世后取走她卡里的钱,那这笔两万的钱是谁取走的呢?”
钱东嘉盯着杨润之:“杨队长,你在暗示什么?”
“钱总,我们是警察,用事实说话。这两万应该不是您母亲取走的,因为您刚刚说过,她老人家一辈子节约,应该也不会开车,西河村离银行又远,而且,她在当天心脏病发,被送去了医院。”
钱东嘉用手撑着人中,眼神里透着愤怒和无奈。
“钱总,是不是您儿子钱俊豪取走的?”
钱东嘉把手拿下来,闭上眼睛:“是。”
“他在您母亲去世前找过她?”
“嗯。”
“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是您儿子告诉您的?”
“不是。我自己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钱东嘉站起来,稍有些急躁地慢慢转了两圈,又看了看眼前这几个警察:“这是我们家的耻辱!”
“请您说具体些。”
他坐下来,猛喝了一口茶水:“那天,我妈给我打电话,斥责我,说我对儿子不好,我就把儿子乱花钱的事情告诉了她,劝了她半天,她才听我的,说不给我儿子钱。晚上,我二哥给我打电话,说我妈进医院了,我当时在外地,赶到医院去的时候,我妈已经被盖上了白布……给我妈办完丧事后,我去给她注销银行卡和户口,这才发现她卡里的钱都被取光了。我问我儿子,他承认了,就是他……把我妈气得心脏病发……”
“那您没有必要迁怒钱东霖。”
“怎么没有必要?保姆是我给我妈找的,工资也是我出的,我要保姆照顾我妈,不是给他到花圃里当工人使唤!要不是他,我妈也不会病发了半天都没人发现!”
看钱东嘉气愤不已,邱小童问道:“那……您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们说起这些事儿呢?”
钱东嘉又深深叹一口气:“说这个干嘛呢?我妈死了,儿子也死了……”
问到这里,几人感觉可以结束了,告别钱东嘉,三人回到了车里。警车开出了嘉芸庄园,在车上,张祥问道:“杨队,这个钱东嘉还是有问题的,对吧?”
“什么问题?”
“我也说不准,就是感觉。”
邱小童说:“不止是钱东嘉,沈芸也有问题。两个人说谎都是一致的,这夫妻俩看似貌合神离,但在有些方面,思想还很统一。”
张祥点了点头:“确实,这两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真不简单!”
杨润之听了,靠在车座后背上,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又张开:“你们注意到钱东嘉房子里那个女的吗?”
“注意到了。”
“那个女的知道避嫌,钱东嘉却不避嫌,也不怕我们知道,他这么好面子的人,沈芸要跟他离婚,离婚……他连我们警察都不避嫌,那么,沈芸一定知道他有外遇的事情,外遇这个因素……在离婚官司里是绝对的劣势,他也无所谓的样子,这不太符合逻辑。”
“嗯……杨队你要表达什么?”
“我想,他很可能知道我们派人盯着他了。”
张祥和邱小童互相看了看:“是吗?那怎么办?”
“通知他们先撤,我们再做安排。”
“那……杨队,会不会我们的调查方向出了问题?”
“这个只有结案后才知道,现在来说,就算钱东嘉夫妇与钱俊豪的死无关,他们肯定也有其他的违法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