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解不开的母爱

冯淑敏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床单,她想了很久。自己对周海涛虽心有情愫,但和他从未说过做过越轨之事。他们只是有着共同回忆的朋友,她愿意把男女的激情藏在心底。

因为只有和周海涛在一起时,冯淑敏才能找回当年那个冰清玉洁的自己。她也狠心和那些逢场作戏的男人断了联系。

冯淑敏决定和女儿好好谈一次,和周海涛相处的这些日子,她逐渐卸下命运加压在她身上的重负。

她换了身干爽的睡衣,擦干脸上的汗水,恹恹地走到女儿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应答。她打开门,看到女儿背着自己侧躺在床上。

冯淑敏走到床边,犹豫了片刻,她掀开被子,躺在了女儿身边。

朱珠被妈妈的动作吓到!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和妈妈躺在一张床上!

冯淑敏先开了口:“我和周大夫……”

朱珠以为妈妈找自己还是为了解释她和周大夫的关系,噌的坐起来,要下床。

冯淑敏拉住女儿的胳膊说:“你先听我说,我希望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朱珠心想: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你女儿。

“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打你。不该对你那么冷漠!”冯淑敏声音有些颤抖,她接着说:“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我自己。”

朱珠感到一颗热泪从她的胳膊滑过,她此时对妈妈并无谅解之意,年积月累堆砌的伤害,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就能化解的。

接下来,冯淑敏像是告解一般,和女儿低语着尘封的往事。

朱珠听着妈妈诉说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她在歌舞团被众人冤枉唾弃的无助;她和朱广文的相遇相识,被迫与他结婚;婆家对她的讥讽冷落,婆婆以死威胁不允许她和儿子离婚;朱广文多年前就已经和于秀娟背地里重组家庭!

以及她一次次因为命运错失的追求梦想的机会……

冯淑敏说,她最终还是变成了别人口中那个自己万般厌恶的样子。

朱珠觉得有些荒谬,她畸形的家庭,在父母的年代,不是因为爱才联结,竟是因为不敢反抗和怕丢人才勉强继续。

朱珠虽心疼妈妈陷在不公中,但更多的是同情。同情妈妈选择了自暴自弃。

冯淑敏见女儿一直沉默,拉起她的手,哽咽着:“我觉得你长大了,也该知道这些了。你可以不原谅我和你爸爸,但不要因为我们影响你的人生。”

仅靠这一次深谈,朱珠的内心还无法和妈妈和解。妈妈握着她的手,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她起身跨到床下,去了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她想到了在老房子被爸爸一拳砸碎淌着血的那面镜子。她问自己:破镜真能重圆吗?她被镜中泛着冷光漠然的眼神吓到,不禁打了个寒颤,和妈妈看自己时一模一样!

“你还好吧?”冯淑敏打开厕所门问道。她以为女儿是怕在自己面前流泪,躲到厕所里哭了。

朱珠转过头,瞥了妈妈一眼。妈妈褪去了平日里的光彩,浮肿微红的眼睛,蜡黄的皮肤,头发黏在头皮上。刚钻出的一根银发,在头顶的缝线里格外明显。

朱珠突然鼻子一酸,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蒙在被子里,闷声抽泣。时光逝去,年华终老。我们总是去伤害深爱自己的人,爱有时也是最无情可骇的武器。

冯淑敏敲了敲女儿的房门,嘱咐道:“今天的事别和你爸说了,我和周大夫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别多想,他和罗振国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朱珠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妈妈,你还是只爱你自己!她低喃道。

乔可一因为妈妈生病,留学的计划终止。家里的积蓄都用来给妈妈看病,已没有余钱给他留学。这虽合了他的心意,但他想只要妈妈能康复,要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乔父为了多挣钱支付医药费,总是出差加班。照顾乔母的重任就落在了乔可一身上。他每日奔波在学校和医院之间。

乔母已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时常糊涂,把儿子当成丈夫,时间感错乱。

王博文去医院看她,刚开始她状态还不错,没说几句话,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阿姨,我是乔可一的邻居王博文呀!”他重复道。

“邻居?”乔母的表情木讷。

“妈,你忘记了?小学六年级,我们搬家后和他们家就一直是邻居,他家还开的棋牌室,在你那拿货?”乔可一耐心解释道,他知道妈妈又开始糊涂了。

“六年级?是三年级呀!儿子呀,你可要和朱珠好好学习,妈妈可是求着老师,不让她给你换座位的。”乔母对着儿子说。

“好好,妈,我一定好好学习。”乔可一只得装作自己还是三年级的样子。

“朱珠怎么还不来看我呀?”乔母的声音里透着埋怨。

乔可一咽了口吐沫,提高声音,装作明朗的样子答:“哦,她现在上学太忙了,你快点好起来,她就来看你了!”这不是妈妈第一次提出让朱珠来医院了。

“哦,那是什么时候啊!我得让她在学校好好帮我管着你呀!”乔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博文偷偷看了眼乔可一,他的眼眶发红,正在憋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他指着窗外干枯的树枝,对乔母说:“阿姨,你看。等那颗树上的花儿都开了,朱珠就来看你了。”说罢,他轻拍了拍乔可一的肩膀。

“等花儿都开了……”乔母重复道,掉入了自己的世界。

期末考试前,朱珠用攒了许久的零花钱,买了水果和鲜花,找王博文问乔母住在哪个医院病房。王博文说自己也要去探病,俩人就一同去医院。

这一路,王博文一改往日的聒噪,沉默不语。快到医院时,他才开口说话:“你和乔可一,算是青梅竹马吗?”

朱珠愣了一下,从小一起长大就是青梅竹马吗?“不是!”她答。

“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总提起你,他是真的很喜……”王博文想替他这个嘴笨的好哥们助攻,虽还不能把朱珠完全从心里抹除,但他已放下。

朱珠打断他:“管好你自己吧!”她想:这些男生可真奇怪,把自己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