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夕阳红

苏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法身一个不小心显露出来了。

法身随着自己的念头行动，这种感觉非常奇异，好像穿了一身由意识操纵的机甲。

男人的浪漫，不就在与此吗？

但他也没玩上瘾，眼看最后一道雷柱要消失了，连忙收敛力量，法身也随即消失而去。

“闹出来这么大动静，怕是下面人人都盯着我了。”

苏辰心念转动，他不能被同门看见自己，否则安静修炼的日子一定会被打扰。

于是，他的身影跟随穿梭雷柱中，向下坠去。

雷柱消失的那一刻。

他的身影也化作一道雷光。

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天魔宗的防御护阵前闪烁消失。

其他人茫然未觉，只有殷仞雪忽有所感，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自觉看向了后山的方向。

正往后山魔窟中钻去的苏辰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视线扫过，暗自心惊：“好敏锐的感知力，不愧是要成帝的人。”

眨眼间苏辰便入了魔窟。

而在殷仞雪的眼中。

没有看到任何确切的人影。

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似乎有一道痕迹通往后山。

是错觉吗？

殷仞雪摇摇头。

如此高人怎么会在天魔宗后山？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此时最后一道雷柱消失。

令人提心吊胆的四九天劫终于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消散。

没瞧见空中人影，议论声又起。

“人呢，哪去了？”

“你们有谁见到了？”

“没见到啊，我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都没见到人影！”

“那么长时间不眨眼睛，眼睛会不会干？”

“我现在是在跟你讨论眼睛干不干的问题吗？”

“你听不懂我说的关键吗？我说的是人，人哪去了？”

一人猜测：“可能……最后没抗住，烧焦了吧？”

一个面瘫长老：“是吗？我不信。”

另一个面瘫长老：“我也不信。”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反驳：“你烧焦了人家都不会有事，能扛那么久天雷的狠人，会折在最后一道上？”

“够了。”

殷仞雪阻止了他们的无端猜测：“既然高人不肯露面，我们也要尊重他的决定，不可在背后议论。”

众人连连称是，不再言语。

此时，天降金光，笼罩在殷仞雪头顶。

宛若细砂一般的金色颗粒，看得见，却摸不着，从殷仞雪头顶鱼贯而入。

一股全新的气机，从殷仞雪身上焕发出来。

散发出来的威压，让人有股伏地便拜的冲动。

帝之威压！

成帝征兆初显。

众人欢呼雀跃。

殷仞雪却是神情复杂。

自己这帝，似乎成得有些水分。

之后，殷仞雪再度闭关。

得成帝气机，晋级已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但还需一段时间，悟道通透，将境界稳固。

而她成帝的消息，也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内，如瘟疫一般扩散开去。

不多时日，便传遍了魔道上下大小宗门。

也传到了中原人教地界。

一名持剑老者听得此消息，抚须长叹：“百年有余便成帝，此等资质当真妖孽，魔道难道要大兴不成？”

一名圣僧轻念佛号：“阿弥陀佛，魔焰滔天，势必又要生灵涂炭，我佛慈悲，当渡化之。”

……

人教，凌云宗。

“天魔宗，难不成要逆境崛起？”

凌云宗现任宗主段无涯也听闻此消息，紧皱眉头。

天魔宗虽然曾是魔道引领者，但辉煌早不比当年。

除了有些底蕴。

其明面上的实力，在魔门中已经算不上顶尖了。

至少，从上一代宗主涂万陨落，年轻的殷仞雪继位，天魔宗在明面上，已经缺失神帝的威慑力。

原以为天魔宗可能就此继续没落下去。

可随着新任宗主殷仞雪突破神帝境的消息传出。

其声望不减反增，隐隐间，已有重现一方霸主地位的征兆。

一旦魔道势隆，自然反过来要压人教一头。

人教宗门自然是人人自危。

在段无涯身旁，一名清丽无双，容颜极美的女子默然不语。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娉娉袅袅，皎如秋月。

她的容貌，举世无双，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正是凌云宗圣女，萧婉清。

乍听到天魔宗三个字，她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些念头和画面。

但是很快，那些念头就仿佛被凌厉剑气斩断，斩碎，消散无影。

神台清明，心无杂念。

段无涯看着面色清冷，眼神清澈的萧婉清，满意地点点头。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必长他人志气。”

突然有人一声喟叹。

循声望去，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走来。

段无涯微微惊讶。

面对此老者，立马躬身行了一礼，足以说明此老地位之高。

萧清婉也是眼神波动，跟着行礼。

段无涯态度恭敬：“老祖，您怎么来了？”

此老不是别人，正是凌云宗创派始祖凌云道人唯一的徒弟，也是凌云宗第二代掌门人。

如今凌云宗两位老祖其中之一。

凌云宗人教第一的根基，便是他与三代老祖一同奠定。

平日里两位老祖都闭门不出，二代老祖这突然出现，还真有些让人不习惯。

故段无涯这才有此一问。

“老朽来是与你们道个别。”

段无涯大惊失色：“道别？您这是什么意思？”

萧清婉也惊讶，二代跟三代两位老祖守护凌云宗百十载，鲜少离开。

即使出门远游，也从不会说‘道别’二字。

这两个字，恐怕是另有所指。

“此去天魔宗，杀新帝。”

“我知道，这不怎么光彩，也并不简单，老朽已经做好一命抵一命的准备。”

此去一别，即是永别。

虽然他已入神帝境许久，但魔道中亦有非凡人物。

想要取一宗之主的性命，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想要杀死一名新帝后全身而退，更是有些痴心妄想。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他必须这么做。

赌上这一条已经不值钱的老命，扼杀魔道的新生的磅礴气焰，值了。

段无涯苦苦哀劝。

“您是凌云宗的擎天之柱，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二代老祖却已意决，目光早已飘向远方。

“我这根柱子，也不过是外强中干了，你们才应该是支撑起凌云宗未来的人。”

喟然一声长叹。

“我也没几年活头了，就让老朽这副无用残躯，为人教，为正道，再贡献最后一份力吧。”

段无涯一脸苦涩，说不出话来。

竟是到这地步了吗？

他知道，二代老祖困于帝一境多年，突破无望，寿命也将至极限。

人之寿命有限，即便是神帝境，也逃脱不了宿命轮回，只能延缓。

修士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会增加一定寿元。

然而二代老祖困于神帝一境已经上百年了。

他是老来成帝，成帝前寿元无多，全靠成帝契机增加了寿元。

可成就帝境之后，他的修为便难以再寸进。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他的寿元也随着时间逝去而逐渐消磨。

期间他服用了无数延长寿命的灵丹妙药，可如今各种灵丹妙药已失效，他也大限将至。

正因他清楚，神帝境修炼之艰难，才对殷仞雪百年成帝而感到深深的恐惧……内心深处甚至还有浓浓的，嫉恨！

如此天赋，或许神帝境对她来说的，也没有瓶颈吧？

如此妖孽不除，恐天下正道将倾。

所以，他要用仅剩不多的寿命，去换一个魔道冉冉升起的新帝。

一旦功成。

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会遭到一些反噬。

但从长远来看，是绝对不亏的。

所以他毅然决然，不顾任何人劝阻，要只身前往魔道界。

“即便是夕阳，也要发挥余热。”

苍茫的声音渐远去。

段无涯阻拦不住，无奈叹息。

随着二代老祖身影消失。

他的心里，又隐隐生出某种期盼。

二代走后。

凌云宗祖师祠堂中。

一名老妪眼中缓缓留下两行清泪。

“终于…还是走了吗？”

“前路好走，掌门师兄。”